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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5 夜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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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的AI倒是灵的很,优美的小提琴声音传出。深蓝色的夜幕坠着点点星光,这里的夜空比起市内干净又高远。她沐浴着晚风,跟着节拍小声的哼唱着,脚下的步伐却是凌乱成一团糟。直接受害人还在庆幸今天这位小姐穿的不是高跟鞋,始作俑者却举起手来示意他转圈。他本来就身材修长,只好由着她的任性弯着腰转了个圈。午后浸染到她身上的薰衣草香气,就趁此机会钻进了他的鼻腔,淡淡的,令人神安。好在这首曲子不太长,一曲终了,她终于选择结束了这场舞会。“步子有点忘了?踩疼你了吗?”她抱歉道。“没关系,下次希望能约你好好跳一次。”“当然可以!等我回去好好练一练。”她拍拍胸脯,又开始大包大揽模式。“所以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吗?嗯?”他语气亲昵,环着女孩儿腰肢的胳膊,往紧里收拢了一些。她想了一下再也没有推脱的理由,只好答应被他送上了楼。
“晚安,梁韩。明天见。”她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和他告别。
“明天见。”
门被关上,他捏捏眉心,想着一天发生的种种,吹着一步之遥(注:Por una cabeza的中文译名。)的口哨走向自己的房间。
因为酒精的作用,安轶的认床病难得没有发作,一夜无梦,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屋子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沉,但是鸟叫声告诉她今天天气很好。她睁着眼趴在床上醒神,隐隐约约听到有钢琴的声音传开。她起身随着琴声一路小跑着下楼到一层的偏厅,梁□□在晨间明亮的白色光线中,弹着Schubert的serenade。窗外新升起来的太阳还没到炙热的时候,暖融融的透过窗格铺满了整个偏厅。他坐在琴凳上,腰身挺拔,侧脸在光的环绕中如同神祇,垂眸专注于指尖,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曲终,她顶着蓬乱的头发鼓掌致意。“我刚刚在二楼听到,还以为是做梦呢。”“是我吵醒你了吗?”“不是的,刚才美好的像是梦境,我都不忍心打扰你了。”他为这样的比喻轻笑一声,“那里有小提琴,要试一下吗?不过很久没人用过,可能要调音。”她拿起来拨弄两下琴弦,面露惊喜,“是把非常好的琴,即使是年纪很大保养的也很好。”她调好音,又看到旁边的松香,“东西很全,这把琴之前一定是有人在用。”给琴弓擦好松香之后,试着拉了一下,声音圆润柔美。“就刚刚的小夜曲,要一起吗?”她把琴架到肩上,搭上琴弓。“荣幸至极。”
美妙悦耳的琴声从她琴弓下流淌而出,他的手在黑白键之间随之追逐,时而远离,时而交缠,奏着古老的爱情故事里的点点滴滴。窗外楼下的骑士对阁楼上心上人曼妙的剪影一遍一遍倾诉着自己心底的绵绵情意,这位心上人,明明把手都放在窗户上了,却迟迟不去推开。留着骑士唱着缠绵悱恻的情歌:“我的歌声穿过深夜,向你轻轻飞去,在这幽静的树林之中,爱人啊,我等待着你。”二人虽然是第一次合奏,却意外默契到没有一处失误。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她缓缓睁开沉醉在音乐中的双眼,放下手中的琴。“晨间音乐会到此结束。谢谢远道而来的梁韩先生的钢琴伴奏。”她向梁韩深深鞠躬,仿佛真的在演奏会上一样。“所以,尊敬的小提琴手安轶小姐,我们现在可以准备吃饭了吗?”安轶这时才迟钝的发现,自己刚刚一直是穿着宽松睡裙头发蓬乱连脸都没洗的状态。她双手捂住羞的通红的脸向着卫生间落荒而逃,梁韩在她背后好心情地假装拿起那把小提琴仔细端详。
吃过饭梁韩说要带她去见一个熟人,两人一路向北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到目的地,甚至经过了靳先生说的最好开车去看的牧场都没有到达。安轶心底已经有了答案,路上并不多言,只随着梁韩的步伐一直往前。路尽头的缓坡上出现了一棵巨大的榕树,“我们到了。”梁韩看着那棵榕树。“希金斯太太——也就是章婉音女士,睡在那里。”
果然,榕树下有一处小小的坟茔,没有石砌,没有墓碑,就简简单单和草地融为一体,在巨大的榕树下几乎看不出来。“婆婆,我来看您了。”他鞠了个躬之后席地而坐。“还带了了一位客人。”安轶端端正正的鞠了个躬,并未坐下。梁韩拍拍自己身边的草地说,“坐下吧,她不会介意的。”梁韩沉默了半晌,说起了自己的近况。“……回来之后国内的律所也一切都好,基本已经走向正轨,父母也都身体健康。工作时还巧合的遇到了之前的同学,我一直向她夸嘴您的梅子酒,虽然她再也没有机会喝到了。不过能喝到用您的秘诀酿出来的酒,也算是喝到了您亲制的吧。”说完扭头看着安轶的侧脸,她今天难得戴了一个发边夹,上面是一串白瓣黄蕊的小雏菊,甜美乖巧地笑着对着希金斯太太说,“这几日在您这片景色秀美的庄园多有叨扰,希望您不要介意。婆婆的方法酿出来的酒都这么好喝,本人酿的想必一定是世间珍品。”
她历来都有讨长辈喜爱的本事,就连今天也不例外,章婆婆应该会很喜欢她,他想。
离开的时候万里晴空忽然开始落雨,四处没有遮蔽的地方,二人只能往别墅的方向跑。无奈雨势愈来愈大,最后竟有倾盆之势,可是回别墅的路太远了,等到的时候,雨势都开始转小了。梁韩牵着安轶两个人双双被淋成落汤鸡,安轶只穿了一条法式短款连衣裙,被冷雨浇了一路,衣服紧贴在身上,脸色煞白,身体冻的瑟瑟发抖。梁韩接过魏姐递来的毛巾,先给她擦头发。“我没事,可以自己来。”“抱歉,都怪我……”她用力摇头否认,故作轻松地说,“老天爷发脾气的事,怎么能算到人头上去呢?”
安轶纵然喝了魏姐熬的姜汤又洗了热水澡,到了夜里还是烧了起来。窗外的雨依然在无休止地下着,并且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她躺着只觉得昏昏沉沉浑身乏力又发冷,从床上起身去找魏姐看看有没有退烧药。一推开门便看到了正打算敲门的梁韩,“我好像是发烧了,需要吃药。你呢?还好吗?”她头重脚轻,一个身形不稳赶紧抓住了门框。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手心一片灼热,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横抱起她来放回床上,“你不用管我,我好的很。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取药。”安轶烧的糊里糊涂地不想说话,点了点头算是默认,然后又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安轶,醒醒,喝了药再睡。”半睡半醒之间,她被人抱着一口水一口药地喂了下去。“我有点冷,还有被子吗?”她梦呓着。“有的,我给你盖上。”她被盖上了更厚的被子,头上覆上了冰冰凉凉的东西,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相当不好受,只觉得自己像是刚从冰箱中被取出,转身又被投入沸腾的火锅中涮来涮去。“现在还冷吗?”“嗯……冷……”她蜷缩成虾米,有气无力地用最少的字回答着。迷蒙中,身边的床侧好像凹陷了下去一点点,被子的一角被掀开然后她就坠入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她调整了一下睡姿,找到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还冷吗?”梁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问,安轶没有回应,呼吸慢慢趋于沉稳,终于是睡着了。她的头抵在他胸口,面色是不健康潮红,睫毛垂落,呼吸滚烫,细细的双臂环在他的腰上,身体不再蜷缩,伸展开来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像只无意识撒娇蹭人的小猫。他把她额角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捋到耳后,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睡吧,安心睡,明天醒来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