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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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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这节课又没听懂。”
庄衫浅来到我旁边,说着,我抬起头,站起来,和她一起走出去,没有和肖牧说一句话。
庄衫浅一直在我旁边嘀嘀咕咕的说着这节课多难多难,老师讲的好快,之类的。我突然停下来,对她说:
“浅浅,你觉得什么叫朋友?”
庄衫浅回头很不解的看着我说:
“朋友?我们就叫朋友啊。”
“那,要怎么样才能说明两个人是朋友?”
“这个啊……”
庄衫浅走到靠墙的一边,靠在墙上,手指摁着下巴,想了想说:
“朋友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定义啊,就像我就觉得我们已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啊。”
“怎么了?”
我抓抓头发,有点烦躁,庄衫浅拉着我问我到底怎么了,我想了想,拉起她的手跑进了操场。
我们蹲在操场的角落里,我告诉了她那个关朋友的故事。
庄衫浅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我拨弄着地上的沙粒。这是我最不愿意去诉说的回忆。因为不光彩。我刻意回避,用不在意来掩饰破碎不堪地自尊。
“其实,你不应纠结于这个。”
“很多人都会经过你的人生,可不是每个人都很重要。有些人的经过只是为了告诉你,她不值得。”
“你就像我,”
庄衫浅说着站起来,张开双手,笑嘻嘻的说:
“我的出现就是为了告诉你,有人可以拥抱你。”
我楞楞的看着她,她笑的灿烂,张开双手等待我去拥抱。我慢慢的站起来,和她抱在一起。
“你傻惯了,突然煽情真不适应。”
我在她背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抹了抹眼角。
操场阳光很好,虽然照耀不到这个小角落,但是也足够温暖。
我们拥抱着,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听见了她颤巍巍的声音:
“兄弟,几点了?”
我看了眼表,说了个时间,
“兄弟,这节课上啥?”
我顿了顿,说了句:
“数学……”
“兄弟,上课20分钟了……”
“嗯……”
“怎么办……”
“跑!”
我松开她,撒腿往前跑,
“你等等我!跑慢点!”
庄衫浅在我后面喊,
“我他妈跑慢点,不就被数学老师弄死了嘛!”
我说。
我们两个跑进教室,数学老师和全班同学抬起头来看我们,我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呼吸说:“报告。”
数学老师不看我们,转过头去继续讲课。庄衫浅拽拽我的衣服,小声问我:
“怎么办啊?”
“进去呗。”
我径直走进去,走到位置上坐下。庄衫浅跟在我后面进来。
这个老师就是之前说我的那个老师。
我不喜欢在我背后窃窃私语的人,但是对于有些人,你可以站出来对付,有些人,你只能忍着。
对于数学老师,我就只能忍着。
我没有能力,去和她对质,两个人隔着一层膜,表面彬彬有礼,内心嫌厌无比。
她保持着老师的尊严,我保持着学生的姿态。
假装尊重,假意平等。
过了没多久,下课铃就响了,她踩着高跟鞋,嘎达嘎达的离开了,背部挺得很直,像是假装成高傲天鹅的鸭子。
“她好像生气了。”
庄衫浅走到我旁边说,
“管她干嘛,爱生不生。”
我趴在桌子上说,
“行吧行吧。”
庄衫浅回了一句,就离开了。
“这样,不太好吧。”
我听见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是肖牧。
“什么?”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
“你这样和老师关系搞这么僵不太好吧。”
我挥挥手,说:“无所谓,她本来也很讨厌我。”
“为什么?”
我顿了顿,说,
“你这次数学考多少?”
肖牧想了想说:“135。”
“你知道我考了多少吗?”
“55,就55。咱俩差了多少。要是你是老师,你喜欢谁?”
“……”
“讨厌一个人,就看她什么都不顺眼,她讨厌我和男生闹,讨厌我和庄衫浅。”
“她随时随地想给我难堪,刚才她才是故意的吧。”
我伸个懒腰说着,肖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顿了顿,然后说:“对不起,我是说,对不起,我想,我们是朋友。”
日子过的很快,庄衫浅已经很久没来上学了。
一开始,我问她,她说有点事儿,两三天就回来,可是时间过去一周之后,我才隐隐觉出不对劲。
“浅浅,”
“嗯?”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有点累。
“你怎么了?”
她停顿了一会儿告诉我说没事就挂了。
“怎么了?”
肖牧问我。
“她说没事儿,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肖牧听了拍拍我的肩安慰我说不会有事儿的。
第三节课之后,我趴在桌子上听见班里的女生尖叫着说,下雪了。
我抬起头往窗外望去,白皑皑的已经铺了一层雪,天空中密密的雪花还在快速的,不停的落着,天阴着,没有太阳的踪迹。
“好漂亮啊,”
“这是今年的初雪吧。”
旁边的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我转头看见肖牧也放下手中的题目往外面看着,
“肖牧肖牧我们下去吧。”
文倪云和吴木泱过来拉着肖牧离开,离开前看了我一眼,露出僵硬的笑。
自从那次以后,大叔的书店就不再对她们打折,而且有的还买贵了,像是铁下心来不做他们的生意了一样。
“没事儿,这两三所学校的学生,不做他俩的生意没啥。”
倒是庄衫浅不好意思了,经常去光顾那里,但是每次她买资料书的时候,大叔都会嫌弃她,然后两个人在那里拌嘴,大妈看着他们笑着,收拾着书架,我在旁边看书,偶尔插句嘴。
这种时候,往往会让人萌生出一辈子的冲动,比说大叔大妈一辈子都会守着这个小书店,我和庄衫浅一辈子都会在一起之类。
从那之后,我和庄衫浅碰见他们俩个,都会看到他们僵硬的笑。
“那我也下去看看吧。”
我自言自语着往楼下走去。
一楼大厅有个屋檐,可以挡住雪花的同时看到全部的雪景,可是几乎没有人选择待在这里,而是下去玩去了。
如果庄衫浅在这里,那她也一定会拉我下去玩的。
我又想起了她,她这次请假时间过长了,长到我开始有一点害怕。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安。
我低头看着脚尖,想象着她到底为什么请这么长时间的假,突然看见了一双白色的鞋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抬起头,是肖牧。
“你怎么不过去?”
“因为庄衫浅不在?”
肖牧在我旁边说着,我摇摇头,伸手拍掉了她头发上雪花,有的融化了,有的就这么呆在那里,她的头发因此湿湿的。
“你头发都湿了,会感冒的。”
肖牧撇撇嘴,说:“你怎么给个老妈子一样。”
我有点晃神儿,说到:“我之前也这么说过庄衫浅……”
“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她,”
”你怎么感觉吃醋了?”
肖牧撇撇嘴,伸手拉我去了外面。
雪花簌簌的飘落这,落满了我和她的身上。
“这是今年的初雪,”
肖牧蹲下来拨弄这地上的雪花,对我说着。
“嗯。”
“她们说,初雪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看,两个人会一辈子不分开。”
我低下头,和她目光相撞。
这句话有两个重点,
重要的人和一辈子。
初雪的含义很美,因为雪花落满头发染白一双人。
可能寓意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可我向来不信这些东西,也不明白其他女孩对着天空许下的是什么愿望。
但是我低下头,肖牧的目光撞向我的眼睛,炽热且直接,我应对不来,只能慢慢转过了头。
预备铃不合时宜的响起,我伸出手拉起肖牧,
“走吧好学生,上课了,赶紧回去。”
肖牧笑了,站起来说:“原来你也在意上课了,我还以为你时候玩够了什么时候才回去呢。”
我拍拍身上的雪,抖干净头发上的,不在意的说着:
“因为平常陪着我的是浅浅啊,现在是你,所以你赶紧回去上课吧,好学生要按时上课啊。”
我边说变跟着人群往里走去,一回头发现肖牧还站在原地不动,她低着头,白色的雪花稀稀疏疏的覆盖着她的头发,她的衣服,我不接的问道:
“走啊,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肖牧不动,我快步走近她,晃晃她的肩膀,
“怎么了?”
我看见她的嘴巴张张合合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我皱着眉头问她,她张张嘴,小声的说:“我也可以陪你逃课,”
“啊?什么?”
“我说我也可以像庄衫浅一样陪你逃课!”
我愣在那里,肖牧抬起头,我对上她的眼睛,盈盈的,应着她蓝色的羽绒服,我就这么和她对视着,直到上课铃不紧不慢的回荡起来。
“什么意思?”
“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我想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了,我们上次已经说过了。”
“我想和你成为像庄衫浅那样,你的朋友。”
她一字一句认真的说着,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且专注。没错的,她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认真。
在军训的时候,在大雨的时候,在上课的时候,在帮我解围的时候。
她一直都很认真,从来都是。
“我羡慕你们的感情。”
我看着她,缓缓的开口道:“你不必羡慕,所有事情都是细水流长慢慢来的。”
“浅浅天天和我在一起,我们交换过秘密,我们都是被老师忽视的学生,我们有共同语言,我们同病相怜。”
“你不必羡慕,我们之间,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只要你愿意,总归是可以的。”
我伸出手换换抱住她,被雪覆盖过得身体,手是冰凉的。
“回去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相处方式。你再不回去,老师就得生气了。”
我拉着她,跑回来了教室,到了教室门口她反而犹豫了:
“怎么办,老师会不会罚我啊?”
“现在害怕了,刚才不挺刚的嘛。”
我笑着调侃她,她迟迟不敢进去,我看着她的样子,就感觉她们就像是被老师养在温室里的名贵花草,连上课迟到了不到十分钟都害怕责罚,我叹口气,牵起她的手,推门走进了教室,
“报告。”
不等老师回我,我就拉着肖牧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去,当然路过了瞪着眼睛吃惊的文倪云和吴木泱。
“坐吧,下次早点儿到。”
我回头看见讲台上的语文老师,想起这结束语文课。年轻的语文老师是少数对学生没有区分的对待的老师。
我转过身,微微弯腰说声谢谢,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她微笑示意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