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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迫养崽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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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无聊啊。”
好想回去打游戏。
晏云黎叹出一口气,没骨头似的躺在地上,眸子看着与现代截然不同的清澈碧蓝的天空,第三十七次这样想。
几天前,他还是一个在现代靠着并不微博的退休金享受养老生活的神力已经封得差不多的退休神明,那天刚刚打开游戏,就猝不及防的到了这里。
新生天道没经验,在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一通骚操作叫来晏云黎这个退休神明。
这种情况,读作意外穿越,写作被迫加班。
还影响他打游戏。
就很气。
因为是突发事件,而且这件事天道意识不占理,晏云黎也是明明白白的退休神明,又没有辅助完成任务的理应足够的神力,就算他不主动去了解并完成任务,天道也没办法投诉他。
走正常流程离开的门从进入时间开始五十年一开,晏云黎本来打算在这个世界靠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神力装个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混过这五十年。然后,就在他正在忽悠人花钱请他治病的时候,被天道意识声嘶力竭的叫来抢救任务对象了。
对,抢救。
天道说如果他不来他的任务对象就死了。
能被神明选中的任务对象大半都是当世界支柱,支柱一死世界就塌,如果世界坍塌时还有神明在当世界内,哪怕是全盛时期的神明,也有很大可能会随着世界湮灭。
晏云黎退休后选择到现代生活时神力已经被封得差不多了,没被封前倒是有把握全身而退,现在被封了神力就是个弟弟。
晏云黎在诸神中也算个中翘楚,但封住他神力的人比他还要高一级,自然不可能靠自己挣开封印回去。而且就算这个封印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有50%的可能性自行解开,宿残年身为一名光荣的非洲酋长,也完全不敢赌。
想着自己还没打完的游戏,晏云黎不是很想去死,所以就勉强的答应过来了。
天道意识很殷勤的给他在脚下画了个传送阵,直接把人传送到现场。于是晏云黎刚刚忽悠好的冤大头正打算掏钱,就看见好好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消失了。
冤大头被吓成什么样暂且不提,总之晏云黎是有被吓到的。
他落了地,一睁眼就看见与自己的生存息息相关的世界支柱闭着眼睛躺在血泊里,而拿着刀蒙着面的歹徒正在一个个给地上的尸体补刀。
而且那刀马上就要落到世界支柱的脖颈了。
别问晏云黎怎么认出来的,问就是天道意识怕他认不出对象在世界支柱身上糊了一层只有他能看见的金光,闪的他快瞎了。
说时迟那时快,宿残年冲出去一把把人撞开,抱起还很小只的世界支柱就跑。
虽然没有神力加持,身体素质还是摆在那里的。
最后为了摆脱追杀还耗了他不少神力。
想到这里,宿残年又叹了口气。
好想回现代去啊。
晏云黎偏过头,眼神略带嫌弃地瞥了一眼身旁昏睡着的小孩。
这就是那位世界支柱了,躲避追杀的时候晏云黎有探过小孩的骨龄,刚十二岁。
耳边是鸟雀的悦耳叫声,宿残年半点没注意,他直觉有什么不对,盯着身边的小孩又看了好几眼,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衣服湿了。
对方在冒冷汗。
晏云黎微微皱眉,他坐起来,伸出手,附在小孩的额上。
——有点烫,可能染了风寒。
晏云黎思考了一下古代患上风寒后的死亡率,觉得只靠硬熬的话,小孩很大可能性会死。
晏云黎觉得自己不想陪葬,尽管很心疼自己已经为数不多的神力,但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从自己用的只剩鸡蛋大小的一团淡青色神力中勾出一丝,引导着进入小孩的身体,然后收回手。
根据以往的经验,自己的神力除了用于打架效果很好外,治病治伤也不差。
至少目前没什么已知后遗症。
脸上为了抢救世界支柱而划伤的伤口有点微微刺痛,晏云黎没在意,大不了就留疤。
而且就算留了疤,到时候离开这个世界的瞬间获得的神力也会把留的疤全消掉的。
但这刺痒的感觉对晏云黎来说还是有点新奇,毕竟他以前神力充沛的时候,受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还不是立刻就被治好了。还是第一次受这种好了连疤都不会留下的小伤。
晏云黎忍不住想摸一下那道伤口,他抬起手,但还没有碰到,就停下了。
他略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沾了满手灰的手,也不想摸脸了。
他的目光移到一旁灰头土脸的小孩身上。
——他现在很想知道这个小孩脸上到底有多脏。
说起来,他虽然扛着这小孩跑了好几天,却连人长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
而且他把这小孩救出来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小孩一次都没有醒过。
晏云黎对这些不感兴趣,毕竟他只要对方活着就行了,而且他现在对这小孩长得怎么样更感兴趣。
他蹲下来,满是尘土的那只手在外衫上擦了擦,又从穿着的外衫上找了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方,撕了一块下来,开始认认真真地给小孩擦脸。
小孩脸上的脏污被擦去,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肤。
晏云黎把手上已经脏了的布料随手一扔,高高兴兴地蹲下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晏云黎对人间的审美没什么概念,但看着对方的轮廓还是觉得好看,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这小孩的皮肤是不是白得过头了?感觉像透明一样。
而且……
宿残年摸了摸下巴,凑近了一点。
刚才就觉得这小孩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是什么来着?
他又凑近了一点。
宿残年感觉自己快想起来了,就差那么临门一脚。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晏云黎整个人都快伏在对方身上的时候,他……他还是没想起来。
……不想了,反正这世界支柱看起来还需要他保护的样子,迟早想起来。
他坐起来,突然直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晏云黎很自然的将视线往下挪。
——然后直直的对上一双乌黑的瞳子。
别说,这小孩的眼睛还挺好看。
对视几秒,宿残年脑子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
几天后。
晏云黎把手伸入溪水中,干燥了很久的皮肤乍一接触清凉的水舒服得不行,他发出一声满足的谓叹。
他粗略的洗了洗手,也不管这水干不干净,有没有毒,就捧起水喝了两口。
——反正神明不会死的。
水的味道很清甜,晏云黎喝了两口没感觉自己的神力有什么异动,回头朝身后招了招手。
“残年,过来。”
“水是干净的,没有毒。”
虽然神明只要还有力量,喝不喝水都一样,但人类必须要喝水。
水不深,晏云黎把衣服脱在岸边,下水清洗身体。
半晌没听到小孩动作,晏云黎转过身,又叫了一声,才看到那小孩从阴影中出来,走到了距离他有点远的溪的上游。
真警惕,明明自己是个好人。
晏云黎嘁了一声,觉得洗得差不多了,上岸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另一头,宿残年并不急着喝水,即使喉间干渴,他也还是先弯下腰,借着溪水清洗自己身上的脏污,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无言的贵气。
那天他醒来后没多久,追杀他的人就追了上来,这几天晏云黎一直带着他东躲西藏,好几次都走进了死路,差点丢命,也亏得晏云黎不怕死为他挡了不少招数。
宿残年思考自己是怎么到达这一步的。
几天之前他明明被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关在剑宗的除魔阵里强行给他定罪,想要就地杀了他,被他找到了漏洞逃了出来,然后不知道进了哪里,触碰到一个似玉非玉的物件后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修为没了,身体也缩水了,多年收集的灵药灵植都不见了,除了神识还是本该有的金丹期,其他全变成一个小孩子的模样。
宿残年洗干净了脸,垂着眸子看水里自己的倒影。
如果只看这张与他幼时相同的脸,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但也有可能是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夺舍了自己哪个血亲的身体。
后一种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他原本的灵根可没有这样好。
这具身体内的变异冰灵根堪称千年难见,等级也是天等,与他原本堪称废物的下等金木水三灵根相比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群人当初固执的认为他修邪道不就是因为他用废灵根筑基了吗?
如果现在的情况让他们知道,一定会被说成他处心积虑养了一个天灵根用于夺舍,现在被打乱了计划才迫不得已提前夺舍的。
不过,现在的情况和他有关吗?
想到这里,他侧过头,借着动作掩饰看了晏云黎一眼。
晏云黎洗去灰尘后的脸出奇的好看,宿残年只看到了他的侧脸,但也不得不承认晏云黎很美。
与他曾见过的修真界美人榜上的人物截然不同,不是逼人的娇艳或者是冰冷,是一种毫无攻击性的、很容易讨人好感的美。
不会模糊了他的性别,但这也是最吸引人的。
宿残年不知不觉的看着晏云黎的侧脸出了神,还是晏云黎察觉到他的视线,向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才让他回了神。
他转过头,掩饰什么似的用已经洗得很干净的手捧起水喝了几口。
水冰冰凉凉的,滋润了他干燥的喉管,很甜。
宿残年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既是劣势又是优势。
劣势是过于弱小,不得不依附于他人。
优势是现在的身体看上去很年幼,如果对方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年龄的话,有些问题可以不必仅靠他自己揣测,可以直接询问对方。
——就比如说身边这位。
晏云黎站在岸上,仰头看了看天色,觉得有些晚了。
他闭上眼,放出自己的神识,以自己为原点,向周围延伸,从宿残年上空扫过的时候,
他猛然抬起了头,几秒后,又看向晏云黎的位置。
半晌,晏云黎收回神识。他刚探测到距离这里不算很远的位置有一个小镇。他暗自琢磨了一下,觉得之前每天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是因为有人追杀,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了一阵子,怎么说都得把人小孩带进正常的生活。
他依稀记得自己之前也带过一个小崽子,和宿残年差不多大,娇气得不行,出门在外不管什么情况都要用最好的。
茶只喝最难买的,还指定了用什么水泡,吃鱼只吃肉最鲜美同时刺最多的,还必须要他一根一根把刺挑完,衣服只穿最好的布料请最好的绣房制成的,沾了灰立马就丢。又善妒,自己买了糖葫芦给他不要了自己给路边的小乞儿都能闹几天别扭。
后来那小孩一成年晏云黎就留了信跑了,就算走正常的流程回现代的门还要等个十几年,并且没开之前他没获得任务对象的允诺不能修习当世界的技能,只能在外面游荡,也不想留在那小孩身边受罪。
谁家泡个茶要半夜起来接一宿露水啊。
相比之下,他还是觉得宿残年更乖巧讨喜一些。
就是感觉小孩这几天对他还是很警惕。
几天前给小孩用神力治好病后没多久,小孩就醒了。但醒后一直都很沉默,和他交流也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实在要说话就用“嗯”“哦”“好”“是”之类的字眼代替,到现在为止晏云黎除了知道宿残年的名字,其他什么都没问出来。
现代社会对小孩很重视,晏云黎其实原本也挺喜欢小孩子,只是以前养的小孩越大越不可爱,被坑怕了而已。
这几天看着原本锦衣玉食的小孩整天吃酸涩的野果但不哭不闹又乖巧的样子,晏云黎心里还是有几分喜欢的。
他想了想,叫了宿残年一声。
“洗好了吗?洗好了的话,附近有个小镇,我们去镇上。”
宿残年收掉眼中的惊疑不定,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确定已经清洗干净了,才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前。
被衣服遮盖的部分他只是粗略的洗了洗,他完全做不到像晏云黎一样脱了衣服直接下河,一是不敢在外人面前毫无防备,二是这溪的水,对他现在的身高来说……有点深。
下了水不一定能起来。
晏云黎没想到那么多,看到宿残年洗得并不仔细,以为是嫌弃野外的环境,没忍住笑了一下。
果然还是个娇气的孩子。
小孩听到那一声笑,面无表情地抬头,乌黑的瞳仁紧紧地盯着他。
莫名觉得很可爱啊。
没等他开口,宿残年就斟酌着,向这位他由神识断定的元婴期之上的强者,说出了这几天内最长的一句话。
“……谢谢您救了我。”
晏云黎稍微一愣,再露出的笑容真实得多。
他把手放在宿残年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