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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许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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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不好了!”
小丫鬟冒冒失失地闯进书房,周韫舒端坐在主位上,还未开口询问何事,小丫鬟便被身旁侍候的红枝给呵斥住了。
“何事如此喧嚣!没眼瞧着姑娘正有事?”
她闭了闭眼,近日手底下的铺子有好一些经营不善,她还在寻思着究竟要不要出趟门。
“无妨,你且说来何事。”
周韫舒暂时放下纠结的事情,抬眼望着小丫鬟。
“姑...姑娘!夫人要把您许配给丞相家的二公子了!”
小丫鬟被吓到了,畏畏缩缩地把她刚刚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上京城中谁不知道,谢丞相家的二公子,虽是位玉面郎君,生的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貌,然其整日只知穿街遛马,倚栏听曲,与一帮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打架吃酒......
城中的世家夫人们都不愿将精心养护的嫡姑娘许配给这位二公子,丞相府自然也不可能接受庶姑娘为正妻,二公子谢延景的婚事也因此拖到了将将及冠。
按理来说,这等婚事,怎么也轮不到周尚书家的嫡姑娘,然周韫舒虽有个嫡的名头,却无嫡姑娘的派头,只因娘亲生下她不足一年,就因旧疾逝世。
府中多的是趋炎附势之人,看她一人无娘爹忘,对她这位原正室所出的女儿,自然也不上心。
现如今的周夫人,是她爹的幼时玩伴,虽然对于已逝夫人的孩儿不敢有过多的干涉,但名义上还是周韫舒的娘,对于她的婚配还是能做主的。
周韫舒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能理解这位续弦夫人的所为。
既不能让她嫁的好,以免日后阻了她孩儿的路,也不能让她嫁的太差,被其他夫人知道,难免或大或小会影响她儿的婚嫁。
纵观整个上京城,谢二公子是她周韫舒最好的婚配对象。家中有权有势,自己却是个无用的毫无前途的二公子。
若这婚事说成,既能成全了她善待嫡女的好名声,又不会让她高出自己的儿女一头,真真是两全其美。
“那...我爹怎么说?”
周韫舒不管他人什么心思,她只想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对于这场婚事,是什么看法。
“姑娘,老爷他...也同意了...”
小丫鬟看着周韫舒越来越冷持的脸色,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周韫舒神色未变地挥退了丫鬟。
“姑娘...”
红枝担心地出了声。
自从夫人去世,新夫人进门,老爷对自家姑娘越来越忽视。
周韫舒小时候以为她爹本就是对所有人都冷情,眼中只有他的仕途。
但自她当年被人绑过一次,她爹过闻不问,转头又哄着什么都有的弟妹们后,她就彻底地明白了。非是他过于注重仕途,只是他根本不喜她而已。
若不是一位好心的夫人发现了异常,现今她不知是在哪儿待着。
不过没关系了,这是最后一次,她不会再去注意他的心思。
再说,嫁予那谢二公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嫁谁不都是嫁?那二公子说是纨绔了点,只要她不管着,不为之所动,在自己的屋里头好生待着,谢家还能委屈了她这位二公子夫人不成?
况且,嫁了人,她还能更自在些,至少,她不用每天都见到不喜她的人。
作为回报,她都想好了,若真嫁了过去,定是要分府的,那她就帮着谢二公子打理家中琐事,不给他添上内务麻烦。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要纳多少妾就纳多少,这个家,她都可以管理好的。
其实,他这般纨绔爱玩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周韫舒垂下眼睑,收敛起自己那点不起眼的难过。
罢了罢了,既这婚事不可自己决定,那钱财自个儿总得把关好。纵使自己再不愿出门,这次的事情终究是大了些。
“红枝,你安排一下,待会儿出门一趟。”
“是。”
红枝也是疑惑,自家姑娘从未有过出门的念头,今儿怎就要出去了?
不过自己从未想明白过姑娘的决定,她轻轻掩上门,走了出去打点马车仆从。
此时上京城内的街巷是一派繁荣,各种吆喝声夹杂一起,店面酒肆,茶楼饭馆,当铺作坊,在这条古旧的街道上争相辉映。
从青石板路上路过的几位公子郎君,给这条繁荣的街道增添了几分风采,由是那最前头那位谢二公子,举手投足嬉笑打闹间更是惹得周边姑娘家面纱下的双颊隐隐发烫。
“仲思!听说你娘又给你相看娘子啦?”
三五人走在路上,闲逛间秦家大公子秦翰打趣道。
“又是哪家姑娘被谢伯母看上了?”
同行之人不怕事,张口就问。
“莫要胡说,平白毁了姑娘名声!”
谢二公子被叫纨绔被视为无用无所谓,但不能毁了姑娘家的名声,因此语气带点严厉的呵斥住好友,打断了这段对话。
说来谢延景对他娘乐此不疲地给他相看娘子的事儿很是无奈,奈何他也不能说什么,每次只能以人家姑娘看不上他这个纨绔子弟为由头拒绝。
“仲思!这次是真的!都上人姑娘府上去了!”
这次轮到谢延景惊讶了。
他娘之前再怎么相看,从来都不会直接上人家府上,一旦上了府上,就意味着这亲事八九不离十。
这时他的好奇心也被勾了上来,拉着好友走进旁边的酒馆,径直往厢房走。
那伙计正端着菜往桌边走着,冷不丁被这冒失的几人给吓住,差点也把菜给不小心洒了。
待几人进了厢房,把外边儿喧哗的声音关住,谢延景这才开口问刚刚说话的人。
“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我娘已经上了姑娘府上?”
难怪今晨他娘起身之时如此地兴奋,临出门之前他娘还一脸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一笑。
一旁看热闹的公子们也开始打起精神听。
“诶诶诶!仲思!你先放开我的衣裳!”
原是之前谢延景拉着那人进来,就一直没松手过。
众人低头一看,谢二公子正用劲儿拽着那锦缎,就怕从那人口中蹦出来些什么词眼,谢二公子立马就把衣裳也扯了。
谢延景松开了手。
“咳咳!其实这我也没亲眼瞧见!”
众人呿了声。
“那你怎么知道了?你不会在寻仲思的玩笑吧!”
“才没有!”
那人被怀疑,反驳的声音便大了些。
“就今晨那会儿,我让身旁的小厮给我去市集上买早点,他看到了!”
那小厮说来也机灵,跟着他看多了达官贵人,自然也面熟了那么一些,今晨看到丞相夫人采办了好一些物件去了周尚书府邸。
“他说看见谢伯母去了周府!还带了好一些贵重物什...”
他看着旁人还是将信将疑的眼神,更是着急地跺脚。
“你们不信是罢!那我把他叫进来,让他说说他今晨到底看到了什么!”
“小义!小义!你进来。”
被称作小义的小厮推门而入,乍一眼望去都是高贵的公子,全盯着他这个奴才,他也是第一次被叫来当众审问,心里略微惶恐。
“公子,有何事?”
“你把你今晨看到的事情一一说与二公子听。可不能漏了些什么!”
最后一句隐隐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就今晨,我家公子差使我去东街买早点,正当小人原路返回时,看到丞相夫人走进周大人府上,还...还带了众多差使小厮,他们手头上都提着东西...似是...似是提亲...”
看着谢延景越来越发冷的面色,小厮也不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那人立马把人挥退了下去。
“周府?是礼部尚书府上?”
秦翰此时提了疑问。
“周府不是只有一位未及笄的嫡姑娘?难不成是找了周府的庶姑娘?不会吧...”
“非也非也。仲期尚不知晓,这周府,还有一位原配夫人所出的嫡大姑娘,那位也到了婚配年岁。但她亲生娘亲已不在人世,这新来的娘亲自是对她不上心。”
同行中另一人道出了一些内幕。
“据说,那新夫人是周尚书的幼时玩伴,被原配夫人硬生生地拆散了。”
“不是吧...我幼时见过原周夫人几面,很是和善啊...”
“谁知道,知人知面...”
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一阵阵喧哗声打断,期间还带有女子的娇呵声。
屋内有好一些好事的公子悄悄拉开房门往外看了一眼,原是有人醉酒,口中骂骂咧咧,且那双手拉着中间身着藕荷色对襟长裙带着帷帽的姑娘。
谢延景从里头瞥到了几眼那姑娘,也未作何声,直至外头声音越来越激烈,他终究是没坐得住,屋内众多公子们还未反应过来,谢延景就拉开包厢门大步走了出去。
甫一出门,那姑娘就被醉酒的公子大力推了一把,她身边那粉衣小丫鬟被随从阻拦者,压根来不及去服。
谢延景急忙跳了下去,趁人还未反应过来,他扶住了那姑娘并将她带到无人的桌边。随即便立刻放开了环住姑娘腰肢的手。并在心里默念着救人无罪。
周韫舒此时低垂着脑袋,谢延景一低头,也就只能看见姑娘若隐若现的修长脖颈,他连忙避开了眼。
那醉酒的公子一瞧美人逃了,愈发地醉态丑露,又瞧见她身边站着另一位公子,心里更是气愤。
醉酒公子用手指着谢延景的方向大放厥词,用着各种不入流的言语。
谢延景本想放过他,谁知这人竟丝毫不懂悔改,周围的人都在指指点点,顾及着姑娘家的声誉,谢延景从醉酒公子的随从那儿将粉衣丫鬟救了出来后,就让二人先离开了那儿。
“你们先行离开,这儿就不用再管了。”
周韫舒只听得一阵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因回忆起当年之事而发颤,未听清到底说的什么。
红枝在她身后轻轻安抚着她,待她好转了些,周韫舒依旧对着谢延景行了个端庄的谢礼。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敢问公子贵姓?来日我好报答公子。”
谢延景只是摆摆手,示意她们先走。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心上,只是今后出门还是带些护卫为好。”
他看她身边都没有一个可以拦人的仆从。
周韫舒看他是不会将名字告予她,只得带着红枝很快地远离了这儿。
周围的人看着那身姿窈窕的姑娘远去,也没了看戏的念头,正准备纷纷散去,那醉酒公子的一阵哀嚎传了过来。
“你!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你今日如此凌辱我!今后你就等着罢!我让你在这上京城活不出头!”
谢二公子在这城中浪荡惯了,也是少有人这般刺激自己,顿时就被那人气笑。
“哦?那你说说,你爹是谁?让我害怕害怕。”
谢延景说着,手却不停地往下落,拳拳重击,却都找些人轻易发现不了的地方下手。
那公子还是嘴硬,就算被按在地上打,依旧狂妄不已。
“呵!我爹?我爹可是户部尚书!你惹不起!”
哦,原来是他爹的下属,他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儿呢。
谢延景将人提起来,对着那一张被打得有些许青肿的脸,他是在是不愿多看。
“那你记得告诉户部尚书一身儿,今日打你的,是谢延景。就谢丞相家那个。”
可惜周韫舒早已离去,并未听到这句话。
他嫌说得不够狠厉,又抬起手轻拍了那人的脸。
“记住了吗?记得和你爹说啊,我还等着活不出头呢!”
那公子一听谢延景的名儿,瞬间酒意被吓醒了一半。这下自己可闯了大祸。他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声,这酒真是误事。眼下他也只得道个歉,好让他不必再计较。
“谢...谢二公子!是我喝酒误了事!您...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那人盯着一张青肿脸,眼中还带着些泪花,谢延景看不下去,把他摔在地上。
“滚滚滚!要以后你再做这种事儿,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公子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被身后的随从服了出去。他心中确是不服气的。他不就是仗着丞相家的地位作威作福吗?等哪天谢丞相和谢府没落了,我看他还能横到哪儿去。边想着身上被打的地方也隐隐作痛着。
那些公子哥儿都跑了出来,围着谢延景就是一番夸耀。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行了行了啊,谁把这些银钱垫付了,才是大好人呐!”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包厢,剩下的公子们面面相觑。随后纷纷走进包厢,反正这些个账,待会儿大家凑一凑,总会齐的。
被那件事打扰,几人也没有再谈论原周夫人的心思。
谢延景也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既然他娘已经去下了聘,若他再像之前那般耍小心思,闹着要退婚,于姑娘家名声不好,让他娶,他就娶了吧。
谢延景暗自撇了撇嘴,还是等回去问问他娘吧,毕竟现在只有那小厮一人说的话,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几人又重新叫了几个好菜,几人大吃大喝了一顿,结伴去了戏馆子听曲儿。
直到曲终了,店面一家一家地跟着打烊,谢延景才与那些公子道别,和同行好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