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那个书架》寺桃

4、恢复中

　　经过几番筛选和考量，莫绍希和谢絮都敲定了一个年满四十的女护工，名叫婷姐，外向开朗，却是粗中有细，照顾人起来仔细妥帖。

　　虽则有护工照顾，但莫绍希也是每天下班后就过来陪着聊天和照顾，不可谓不尽心。面对刚被揭穿贵公子身份的莫绍希，尤其两人偶尔近距离接触，谢絮常感到不安和惶恐，心里总是希望他少来，也努力劝说他不要来回奔波，但他偏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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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干什么？”莫绍希皱着眉头抓住谢絮的手，公文包随手放在一旁。

　　“没干嘛，我就想看看头上的伤口是不是结疤了，有点痒。”谢絮被他那有点严厉的口吻吓到了，呐呐地回答。

　　“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伤口不能随便揭，手上那么多细菌，万一感染了会化脓的，你就要受更多罪。”莫绍希一脸不认同地取过谢絮拿的小镜子，用消毒棉清洁双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头上的绷带贴好。

　　“……”谢絮免得他又唠里唠叨的，赶紧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下班那么早？”

　　“今天跟市场部的李经理去了一趟万盛广场谈项目，很快就谈好了，我就早点过来看看你，婷姐去哪了？”莫绍希结束财务部的学习，就轮岗到市场部。

　　“婷姐去给我借轮椅了，今天天气那么好，我们下午打算去晒一下太阳。”谢絮有些无语地看着莫绍希换下笔挺的黑西装，打开衣橱换上轻便的米色风衣。感情他真把这当家了？

　　“西装不要叠，不然就皱了，你挂在那边点滴架就好，等会走的时候带上多方便。”

　　“我没那么快走，下午没事，我陪你出去逛逛。” 莫绍希低头整理着洁白的衬衫衣袖，侧脸俊逸无比。

　　但谢絮只想说一句：grass！他怎么又不走？这一天天的，让人怎么过啊？

　　等莫绍希抬起头向床边走来，谢絮不由自主谄媚地换上笑脸，他的威严日重，而且是公司的少东，谁敢惹？

　　“笑什么？之前让你问陈叔叔什么时候可以拆线，你问了吗？” 莫绍希无奈地拉开床边的椅子，帮她整理一下身后歪掉的枕头后坐下。

　　“陈主任这两天比较忙，听说要去外省帮忙做一台手术，不过他的助手说三天后就可以拆线了。”他的话，谢絮哪里敢不记在心头，不然绝对会被唠叨得耳朵起茧，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莫绍希是个唠叨精呢？真是奇了怪哉！

　　“那就好，这两天我让家里的阿姨煲点眉豆生鱼汤给你，听说喝这个对伤口愈合很有用。”

　　“嗯嗯，好。”

　　“你中午饭吃了没有？”

　　“唔，吃了吃了。”

　　莫绍希有点受不了她的敷衍态度，拍掉她手上的杂志，不满地说：“我没来的时候，你不看书，我一来，你就变书迷。”

　　“没有啊，你没来的时候，我也有在看书。”谢絮很无辜，尚算陌生的男女共处一室，为避免尴尬，肯定要找点东西打发时间的呀，不然能聊些什么？这肖小姐怎么还不打个电话过来？她真有点受不了他了。

　　“你就一个劲……”一阵悦耳的铃声打断莫绍希的话，“喂，小悦……”

　　说曹操曹操就到，谢天谢地。谢絮眸隐笑意地指了指房门，示意他出去通话。

　　莫绍希不解地瞅了她一眼，转身拿起窗边的小喷壶，给叶子有点焉的绿萝喷水。

　　“嗯，她好多了，过几天头上就拆线，我下午会在医院……”窗口离床有几米远，莫绍希低沉的声线被传送得有点含糊，谢絮也没认真听，来来去去不过是女友查岗的经典问话，倒是突然想起陈主任前天说换医生的事。

　　她的腿伤已经没什么大碍，就等着时间慢慢痊愈，陈主任需要代表医院去外省参加医术交流研讨会，那个新医生叫什么来着？谢絮望着洁白的床单出神。

　　“谢絮，谢絮！” 莫绍希背对着窗口，周身蒙上一层柔和的金光，把发呆的谢絮拉回来，她疑惑地看向他。

　　“小悦想来看看你，大概四五点的样子，你方便吗？”因为打了石膏，整天躺在床上，能有什么不方便？谢絮答应了，只是疑惑需要这么隆重吗？一家子都来感谢一遍。

　　莫绍希简单应几句就挂了电话，走过来想帮谢絮理理睡得有些翘起的刘海，她急忙闪躲，自己不好意思地抹了抹鬓角，看着莫绍希有些讶异的样子，忙解释道：“女人的发型，男人的头，绝对是不能乱动的。”

　　“你刚才在想什么，叫了几声都没答应？”

　　“……”

　　整天问东问西，半点自由都不给，现在连小絮姐也不叫了，当初真是白给他挡这么一遭了。

　　“啊嗷，疼！”谢絮揉了揉被敲了一板栗的脑门，莫绍希收回曲起的食指，慢条斯理地说：“我还以为哑了呢？”

　　谢絮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我不回答，不是我哑了，而是要证明我拥有语言的自由权利和对你婆婆妈妈的鄙视！

　　看着莫绍希又蠢蠢欲动的食指，谢絮赶紧抱头，“没想什么，就晒着太阳不自觉发呆而已。”

　　莫绍希扑哧一笑，好笑地拉下她的手，“就吓吓你而已，那么怕干嘛？真的很疼吗？”

　　“疼不疼，我等会敲敲你就知道，实践出真知。”

　　时而迷糊懵懂，时而分毫不让，牙尖嘴利，哪还有半分她当初知性温柔的模样？莫绍希摇了摇头，女人真是一本看不透的书。

　　谢絮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莫绍希换医生的事，但预想一下，他肯定又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甚至会跑到办公室跟人认识一番，那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絮，轮椅我借来了，咦~小莫，你这么早也来了？”婷姐把轮椅推到墙角，擦了擦被户外太阳晒出的汗珠，奇怪地问。

　　“对，今天提早下班，就想着过来看看。婷姐，你过来坐坐吧，辛苦你了。”

　　婷姐忙摆了摆手，“你坐你坐，你上班才是真的累了，你们需要动脑。不过你们年轻人真的好，我离那么远都听见你们打闹的声音。”婷姐的笑容免不了带出一丝暧昧，让谢絮心头一跳。

　　“婷姐，您说什么呢？我大他三岁呢，还是该打闹的年纪吗？对了，他家的小悦下午要过来看望我，麻烦您挑一些水果篮里的，拿出来洗一洗，方便待客。”自从莫绍希不称呼她小絮姐之后，谢絮在称呼上面就犯了难，再叫小莫会不会不妥，叫全名也好像不太好？因此，对外一律含糊地用他代替。

　　婷姐忽然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水果篮走出病房。她一来的时候就被莫夫人告诫要好好照顾谢絮，隐隐约约说她是救命恩人，还以为他们俩私下关系匪浅，看起来那么般配和谐，原来小莫还有女友。

　　“什么叫我家的小悦？”莫绍希微扯嘴角，看起来有点似笑非笑，眸里隐隐有一丝火气。

　　“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小悦嘛？”谢絮一边看杂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她叫肖悦，肖邦的肖，喜悦的悦，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妹妹。”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难怪感情那么好。”莫绍希听了这句不偏不倚的话，心里奇怪地有一丝不自在，但这是事实，无可辩驳。何况两家……

　　转眼就两点，谢絮有些午困了，但有点尴尬，单人间里只有一张行军床，是方便婷姐偶尔小憩的，现在多了个莫绍希，不知怎么处置？

　　婷姐忙说自己早上起晚了，现在不困，把行军床让给莫绍希，但一向爱洁的莫少爷怎么随便睡在别人睡过的床上，只说自己靠在床尾倚倚就好。

　　何必这么委屈，你回自己家睡不就行了吗？谢絮有些无语地扶额。

　　一觉醒来，谢絮发现原本说自己不怎么困的莫绍希，身子都歪倒在自己腰边，只有一双大长腿委屈地垂放在地面。怎么可能不困呢，高压轮转学习工作，各种人情世故和职场文化的适应，还要兼顾医院这一头。

　　婷姐也刚醒来，想给他披上空调被，谢絮低声地拒绝了，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上床睡觉。莫绍希艰难地睁大眼睛，懵懂惺忪地看着谢絮。

　　最后他熬不过谢絮的坚持，终于上床睡了。谢絮则尽量轻手轻脚地和婷姐一起出门晒太阳看风景。

　　绿树成荫，错落的阳光洋洋洒洒在人的身上，谢絮用力呼吸着户外分外清新的空气，感觉自己得到新生。

　　婷姐小心地避过小径外的鹅卵石，缓缓推着轮椅说：“小絮，刚才不好意思了，还以为你和小莫是一对呢，闹了个笑话。”

　　谢絮回头笑说：“那有什么，不过小莫是有女朋友的，我们最好不要开这种玩笑。”

　　“那你是单身吗？我刚好有一外甥，今年刚好27岁……”

　　谢絮又羞又好笑地阻止她地推销，是不是人上了一定年纪，自己有了家庭，就分外喜欢给身边的小年轻介绍对象呢？对于缘分，谢絮看得很淡，本来她的父母结合就是老式婚姻，一辈子没有多恩爱，但也从没想过出轨和离婚的念头。

　　她希望自己的爱情和婚姻，是缘分的不可阻挡和身心的投契，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想法很理想，但她真的想遇上这么一个人，如果遇不上，她也认了，人遇上爱情并能相守一生的几率是微乎其微，不可能是她，也正常。

　　一路说说笑笑，回到病房时，莫绍希已经醒了，正倚在床头随手翻着谢絮平时消遣看的书。

　　“回来了，看你们都出了不少汗，赶紧擦一擦。” 莫绍希顺手拿起空调遥控器调高温度，“肖悦说她已经在路上了，大概半小时后到。”

　　谢絮点了点头，在婷姐的帮助下，小心撑起上身，莫绍希见此赶紧走过去，一把抱起她，缓缓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谢絮摸着还残留余温的被子，觉得自己的脸应该比这更热。还有什么会比一个亲密的公主抱，更令人紧张羞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