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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修】 ...

  •   关于森鸥外一派的谣言层出不穷,突然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指名道姓的消息——大岛美江的母亲是被她害死的。具体是说,她的母亲因她难产而死,因此父亲在她有记忆的时候把她抛弃到孤儿院,所以她才这么依赖比她年长十岁的森鸥外,被大岛美江教训的两人当日说的话不知怎么也被流传出来,当做佐证。

      这话很快就传到大岛美江的耳中。

      诊所中,忍耐不住情绪,大岛美江气得脑袋发昏,准备将桌子上的玻璃仪器全部扫到地上,被森鸥外急忙拉住手阻止。眼圈发红,全身颤抖,她急促而愤怒地说:“查出来到底是谁策划的,我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她知道源头是和他们敌对的那派人,但是具体是谁却不知道。

      被森鸥外抱在怀里,紧紧捏住他的衣服,大岛美江的声音已经尖到极致:“他们都该死!”策划的人,散布的人,领头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森鸥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太宰治的手笔,那个一直和他针锋相对的蠢货最近一直趾高气昂,恶毒浅显的让人腻味,甚至不明白自己被太宰治耍着转,但凡他聪明一点,都知道这么做只是浪费自己的精力和资源而已。

      至于太宰治,森鸥外目光幽深,一边拍大岛美江的后背安抚,一边微笑。自恃天资聪颖,觉得人世无趣,所以其他人都是他的玩偶,但是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聪明人吗?太年轻,太轻视别人,不知道有些人是需要被尊重的,他需要被教育,认清这一事实。

      “我会查清楚的,”森鸥外注视着大岛美江,“这个人需要教训。”

      这条谣言在港口黑手党中以迅不可及的速度流传,一夜之间,好似每个人都知道它。相当可笑的一幕出现,它太具体,指向太明显,以至于这次终于没人说出口,只用眼神互相暗示,在空气中讨论,于是它和故事主人公保持了一种默契的平衡。

      大岛美江依旧妆容精致,神采奕奕,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但如果有对局势相当敏感的人,会发觉与森鸥外这派敌对的势力中最近在任务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哪怕是在受伤后被救回来,也因为重伤不治或是伤口感染死亡。以至于他们的领头人终于不再洋洋得意,而是扭曲着面孔清点死亡人数。

      这对师徒的反扑动作并不激烈,却像是一千根针扎在身上,死亡清单上的人数就是微不足道的伤口,却疼痛地足以让任何体验者胆寒。于是这位领头人放下散播谣言,转向更为猛烈的反击。太宰治也被迁怒。

      男孩索性在街头巷尾寻找乐子,逮猫咪去了。

      放下文件,森鸥外露出满意的微笑,学生难得放下不杀人的操守,认真做事,在医院铲除不少敌对势力的武斗派,让对方元气大伤。轻敲两下桌面,他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这次她的参与让进度向前走了一大截,大概明年就能登上首领之位……而计划完成,就要彻底解决让他不喜的感情纷争。

      关于兰堂这个男人,森鸥外没有兴趣杀死他,在刽子手一事上,兰堂实在天资过人,他对组织有用。而现在的任务就是驯服太宰治,安抚大岛美江接受这个不听话的小鬼的存在。

      “又让你看见我狼狈的一面。”川水早纪,不,应该称呼她为藤原早纪。五年前被森鸥外设计的女军官慵懒地抽着雪茄,缓缓吐出一口气,眯着眼睛打量大岛美江。

      下午,大岛美江和兰堂去一家酒店的餐厅吃饭,刚进电梯,年轻的女医生就和藤原早纪认出对方。风流不改的女人身边有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看来是来酒店逍遥。两个女人都没有和对方相认的兴趣,在红色数字不断变换中沉默。百般无赖中,藤原早纪从包中找口红补妆,凭借多年从军经验,在寻找中发现包中有定位器,火速打发男人离开,接着迅速地和大岛美江攀谈。半个小时后,女子的丈夫便怒气冲冲地找到她们的餐位,看见美丽的妻子惊讶望着他后,灰溜溜地离开。

      被藤原早纪拉到她早已预订好的豪华房间里,大岛美江坐在座位上望了一眼房门,房间内的另外一间卧室里,兰堂打开电视,相当贴心地坐得远远的。

      抽烟的女人突然微笑,大岛美江变化很多。在常暗岛的时候,她瞧不上大岛美江,曾经用“森医生的小女孩”和同僚形容过女孩,餍足于那个男人带给她的一切,对外界事物不关心、不向往,简直不像是常暗岛的女人,然而这种即清澈透明又神秘幽暗的作风,迷倒不少年轻人。现在,她深深闻见一股被放浪气息染透的味道,藤原早纪知道,年轻的女人终于归于常暗岛的怀抱。

      “刚刚太感谢你了,小医生。”

      听见很久之前的昵称,大岛美江有一瞬间恍惚,仿佛置身过往,然而很快就清醒,不冷不热地说:“您还是老样子,以后小心些吧。”

      “你终于变成我最喜欢的样子。”

      在常暗岛,不管是护士、还是军官,只要是女性,大家都很默契,遵循一条原则——出轨要被抓住,必定帮忙隐瞒。也许有人会说她们无视道德,颠覆伦常,可是谁在乎?

      常暗岛是人们厮杀的地方,也是她们远离日本社会束缚,能自由释放天性,像野兽一样追寻爱情的地方。

      “可是大家都不喜欢。”

      大岛美江没说话,她知道藤原早纪是在说她自己。

      她主动选择母亲从小到大的训诫——保持温柔、保持体贴、永远用微笑面对所有人,好像这样就能保持心中为数不多的善良,不至于被森鸥外的恶和堕入黑暗世界的负罪感逼疯。可她知道,常暗岛上其他的女人不一样,她们品尝过自由的美味,却被迫戴上规训的绳索,她们知道以后是什么样的生活,于是日日夜夜只能在心里嘶吼。

      “真希望在常暗岛的时间能久一点。”藤原早纪笑着把雪茄熄灭。

      已经知道女人如何被算计,大岛美江没有接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藤原先生在横滨任职,以后你会好过一些。”在日本,由于横滨独特的地位,全世界各地的人都往此汇聚,因此这里的风气会比日本其他地方更为开放一些。

      然而藤原早纪冷冰冰地回答,“他死了我才好过。”被家族做利益交换,嫁给一个根本没有相处过几次的愚蠢男人,还要忍受他的大男子主义作风,她每天都想勒死他。望了一眼兰堂的侧脸,她又缓和了语气,“你要和这个男人结婚吗?”

      大岛美江笑了笑,没说话。

      于是藤原早纪也笑了,有些羡慕地看着大岛美江。

      走出酒店大门,兰堂用余光看了一样旁边的女人,她看起来心情很好。明明最开始和藤原早纪见面时,她的脸色迅速变了一下。

      “我们去河边吹风吧,今天天气很好。”大岛美江一边回想刚刚和藤原早纪交换的联络方式,一边看着天上的一轮月亮。原本的约会节奏被打乱,现在才七点,回兰堂家太早。

      两个人拉着手,兰堂温吞地说:“看起来藤原桑过得不太幸福。”

      “为什么?”

      “看见丈夫的一刻,她撇过了身子,不想正对他。”那个男人喜欢她,毫无疑问。兰堂从他眼里看见了妒火以及煎熬的爱意,可热烈的爱情不被他的法定爱人接受,甚至是被厌恶,男人的一辈子可见人生尽头,是一块黑漆漆的木炭被烧成灰,奉献一切被他的爱人剥削、讽刺、瞧不起。

      笑眯眯地夸奖完男友很敏锐,大岛美江说:“被迫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真难受。”

      “她很喜欢之前那个男人。”

      “追逐快乐是人们的天性。”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克制呢?”兰堂想。

      脑海中回忆乌鸦给的大岛美江在常暗岛后勤部的购买清单,华丽的服饰、漂亮的珠宝、名贵的瓷器,各种战争中售价高昂的奢侈品,全都通过船只运到她的手上,乌鸦说她全部工资都落在这上面。可是日常相处中,兰堂发现大岛美江并不太热衷于这些东西,好像欲望都随战争一同埋葬,然而他的疑问并没出口,而是说:“那你想要什么,美江?”

      “不知道。”走到河边,大岛美江倚靠着栏杆,笑着把头发撇在耳后。

      风和水一起荡漾,发出窸窣的波动声。

      小时候母亲教导大岛美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不要妄想。她们原来住的地方靠近租界,那么多衣着华贵的人通过她们住的那条街到达横滨最安全的地方,她却被教导克制欲望。明明大岛亮子拥有着过人美貌,只要她愿意,母女二人就能过上普通人水准的生活,可是她说因为无法忘记女儿根本没有见过的父亲,拒绝很多男人的求爱。

      有时候大岛美江无法理解,哪怕很尊敬这个养育自己十四年的女人,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过着苦修者一般的生活。有时候在她甚至会涌现一种难以抑制的想法——这个女人被社会的准则教化得太好,然而随后的厌恶感彻底淹没她,使她不敢多想。

      在常暗岛,当解开母亲的束缚后,大岛美江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她喜欢金钱带给她的兴奋,异能带给她的特权。没有人会叱责她对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的喜爱,反而大家因异能而奉承她,因美丽而喜欢她。

      久而久之,在这个漂亮女人心中逐渐架构起一道让人望而生畏的想法——凡我所要,皆当拥有。

      直到和森鸥外的恋情显露真实的一刻,她终于明白,根本没有什么她真正想要拥有的东西。

      而现在,在兰堂的怀抱里,她小声地说:“我没有可以追寻的东西。”

      因为没有理想的愚人,只能盲目痴愚地留恋世间,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热爱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 57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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