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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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天的下午，【羊】的基地。
窗帘将阳光从外界隔绝，躺在房间里，手机光将湛蓝色变得幽深，有黑色阴影在其中翻滚，自从那天的谈话后，中原中也和其他人相处起来十分僵硬。
从前不是没有争吵过，但是随后他们总能平和地相处，一切照常，然而这次他好像点燃埋藏在所有人心中的炸弹，大家都互相躲避，避免继续造成大面积的伤亡。
翻阅了一圈【羊】其他人的动态消息，每一日都是对前一日的复制黏贴。手指停顿最后一个人的投稿那儿良久，中原中也烦躁地吐出一口气。【羊】对他是重要的存在，是他坚信自己要守护一生的圣地，当这虔诚的信徒想要它更加美丽时，却陡然察觉空有强大的异能是无法使所有人生活地更好，他无法为他们创造伊甸园时，自然是十分挫败。
他只能纠结自己的无力，并在黑暗的房间中死气沉沉。发呆半天，肚子终于咕咕叫起来，正值发育的男生饭量大得惊人，消耗得也快，哪怕坐着不动，不消半天也会饥饿。
从窗户跳出去，戴着黑色的帽子匆匆走出擂钵街，中原中也往超市方向走，他不想撞见其他人。
下午，热气熏陶，不少人在街上走，穿着清凉，与同伴一起发出热闹的响声。因此人群中兰堂和大岛美江的存在十分显眼，犹如在寒风呼啸的空旷雪原，兰堂穿着白色衬衫，披着黑色的外套，戴着顶黑色软帽，提着一堆作画用品，身边还有美丽的女子。
中原中也一眼就望见他们。
恰巧的是，大岛美江也看见他，微笑和他点头打招呼。
这就是三人为何坐在一起的前因。
颤抖着身子坐在空调屋，兰堂握住大岛美江的手轻轻揉捏，修长而白皙的犹如最高级别的雕塑家的杰作，然而温热的温度无声告诉碰触者这是人类所能拥有的顶级美丽。他冷得不想说话，听着恋人和对面只见过一面的小孩交谈。
快速瞥了一眼兰堂的动作，想起刚刚大岛美江告诉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发言，犹豫片刻，中原中也终于说：“那些只有唯一选择的人，却不知道该怎么走的人该如何走下去？”
【羊】给予他丰厚的感情，除非被所有人一致抛弃，不然他绝不背叛，这是上天赋予中原中也的高贵秉性。他想让这些似亲人的朋友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虽然和大岛美江见面不过短短数次，但是他对她十分放心。
“这可真是个复杂问题，中也君。”沉默片刻，大岛美江轻微地歪着头笑着说，“我也不知道答案。”
她就是只有一个选择的人——跟随森鸥外，根本不知道不回头的做法会得到什么结局，还是不要对此发表评价为好，免得误人子弟。
这个问题提出时，兰堂突然抬头看向面前的橘红发男孩，又听见大岛美江如此回答，随即摇头。
大岛美江自然注意到兰堂的行为，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咦，我一直不说话的男朋友终于要发表意见了吗？”
“那就朝着自己的选择走下去，”兰堂回想自身经历，坚决地说，“直到最后一刻也决不能后悔。”
“这种做法……”大岛美江喝了一口茶，笑着评价，“过于苛刻。”
微微露出吃惊的表情，中原中也对兰堂发出疑问：“为什么？”
兰堂轻飘飘地微笑了一下，“只有一个选择的人绝不是常人，他们的生存环境比生活在平和的人更为艰险。后悔是愚蠢的、会让人丧命的做法。你觉得他们有后悔的权利吗？”
场面瞬间冷淡下来，气氛凝滞。在场的两个人，一个觉得自己被戳中心事，另外一个觉得前路更加渺茫，道路更为艰难。
“真是具有激情的理论，”大岛美江笑着打圆场，“这是兰堂的经验之谈，中也吸收觉得可行的地方就好，我们的生活环境还是有所不同的。”
谈话没有多久便结束，两人回家。
亲昵抚摸女人的背脊，兰堂迟钝地问：“我是不是又说出很刻薄的话了？”
笑着点头，大岛美江玩着兰堂的长发，将其编成一个蝴蝶结，“不仅如此，还把我吓了一跳，但是仔细回想还是非常帅气的。”
“吓……”兰堂侧过身，奇怪地注视女人，“我们不都是这样做的吗，美江？”
“在你眼里，我也是这样出色的人吗？”心沉下去，她的面色却依旧温和。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在所有人眼里，大岛美江就是出色到大部分男人都不敢攀登的女人。
“那次你问我为什么要留在组织，我就感觉到……”兰堂迟疑地回答，“你不想后悔，所以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真是了不得的猜测，”大岛美江打完最后一个蝴蝶结，微笑着看着兰堂，“某种意义上来说没错。”
她对森鸥外的选择不满，最初甚至十分愤恨。但是她从未后悔自己跟随森鸥外在黑暗世界闯荡，或许说，她不想后悔，她不想否定自己十四岁以来遇见森鸥外的人生，哪怕这很痛苦。
“突然发现你的脸胖了一点。”她仔细打量他，突然亲吻他的下颚，“真好看，我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她在亲吻中想，或许兰堂是破开这场复杂的感情纠葛的关键，精神极为纤细的人，更容易找到深藏在冰山海底的情绪。
黑意浓稠，浸润无垠天际，蔓延至各处，风带凉气，除蝉鸣声外，万籁俱静。偶尔有一两辆车飞快划过冷清的街道往普通人不能涉足的地方去，这便是过十二点的横滨。
这是兰堂病愈后的第一日，也是大岛美江与太宰治初次相见后的第一日。
冷风活跃地从车窗涌进，将正副驾驶两人的长发绘出凌乱之美，兰堂正驾驶着车辆通往城市外围。披着薄针织外套，大岛美江半阖双眼。
到达海边不远处，依旧不见玉轮踪迹，天空、大海和沙滩三者是融为一体的浓黑，湿润的海风拂面，海浪发出节奏的响声，哗哗、哗哗地打在沙滩上，富有自然之韵律。
车内没有开灯，两人在黑暗中皆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觉得氛围有些奇怪，大岛美江伸手准备开灯，然而兰堂却阻止她。
“最开始加入组织的时候，我来过这里。”兰堂眯着眼睛寻找海浪与沙滩的交际处，“追捕一个很难缠的人，当时的上司看我不顺眼，把任务给我，他逃到这里，结果在靠近海边的森林，我成功杀死他。”
惹人厌烦的上司在随后的任务中死在他的异能里，真相谁也没发觉。兰堂本来不想这样，可上司实在麻烦，所以为了和朋友聚会的时候不被他扫兴，为了未来的路走得更顺利，他还是下幽冥最好，只要自己能瞒过所有人即可。
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大岛美江安静地倾听。她的手被兰堂紧紧握住。如同夜间的幽灵在絮叨人世的过往，兰堂忧郁而低沉地诉说刚加入组织的事情。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问过对方之前在横滨发生的事情，这些大岛美江还是第一次听。
车内又变得寂静，他终于停下讲述。
“美江，我想知道你那些过去的事情，”兰堂轻柔地说，“我们能坦诚一些吗？”
大岛美江不知道自己神情如何，但是她觉得不会太好。在纠结的复杂心情中，她挑挑拣拣，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透露：“前十四年贫穷，每天都在为第二日担惊受怕，加入常暗岛之后……除了工作就是学习……”
凭借恢复的记忆里间谍的侦查技术，兰堂在她的话中查找蛛丝马迹，确定她的上一任男友应该是常暗岛认识，他大胆猜测：“你的初恋是在常暗岛吗？”
心中的情绪同潮水一起翻涌，她嗯了一下，又假装开玩笑似地说：“最近我的恋人吃醋很严重呢，明明是送礼物，却突然变成对女友的情史大调查了。”
“你像是天生的月亮，美江，黑暗中的人谁都想要拥有，我很害怕哪天你不愿意为我洒下月光了。”他温柔而真挚，“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分手，吸取教训，避免发生在我们身上。”
在黑暗中，兰堂那漂亮的像是太阳一样的瞳孔也模糊得看不清，可大岛美江望着他，却感觉两人是四目相对。他的语气太缱绻，随着黑夜潜入她的心，女人想起昨天的评价，他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沉默良久，她柔和地说：“那个人注定是大人物，但我不是，所以我们就分开了。”
她还喜欢他，兰堂判断。可以说这是属于男友的直觉，或者说是记忆里的侦查技术在作怪，“既然如此，以老师的聪明才智，没有阻止你们交往吗？”
“老师……”她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就像是飘忽不定的风，落在他身上后又离去，“做了很多努力，可我当时太喜欢他，所以没有在意，偷偷谈了一段谁都不知道的恋爱。”
这时候天色朦胧，不管是乌蒙蒙的天空，还是湛蓝的大海，亦或是金黄的沙滩，终于各自分开，半遮半掩着真心，流露各自的魅力。
在朦胧中，兰堂看见对面的女人脸上没有往日挂在脸上的温柔笑容，而是十分平和，他听见她说：“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能告诉你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沉吟片刻，随后摇头，兰堂笑着回答：“没有，我已经了解最想知道的事情。”他不会问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选择继续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吗，以及其它格外的致命的问题。
答案都是显而易见的。
到目前为止，她最喜欢的，尚在喜欢的，就是那个已经分手的男人。
那个人应该比她大很多，或许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成年人。她选择自己做男朋友，可能也有他们某部分地方很相像……
兰堂什么话都没说，而是轻柔抚摸她的脸，轻轻落下一个吻。心伴随湿润的风变得苦咸，又在波浪翻滚中起伏，他在其中品尝苦涩的滋味，在他要全心全意喜欢她的时候得到这样的结论，这是小说才会有的滑稽情节。
“我很喜欢你，”大岛美江拥抱他，轻抚他的脊背，在甜蜜的吐息中说，“所以别露出悲伤的表情，好吗？”
天已经渐渐地发亮，但是薄雾把森林、大海，一切的一切都隐藏其中，万物都是模糊的，谁也不例外。
他们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进行过讨论，而是在朦胧中下车，坐在沙滩上。
海风把大岛美江身上的白裙吹得在空中飒飒飞舞，犹如白色的蝴蝶，两人的长发亲密地在空中纠缠，他们之间贴得很近，两人双手交叉紧握。
宁静在两人之间存在，仿佛这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白和蓝缓缓占据天空，一轮圆从海的无边无际处缓缓上升，一半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一半在薄雾中的蓝和白中。光线从最初的微弱逐渐耀眼，于是云霞、海水都顺从地变成火红色，世界都在赤赤烈火中焚烧，裸露无限的热情，直到明亮的最初达到最顶端也不停止。这时候，太阳变成静止与运动，一个高悬晴天白云中燃烧世间，一个湛蓝海水中随风的起伏而摇晃。
大岛美江曾见过很多次日出，但是没有见过海与天交接的美妙场景，她轻声地问：“这就是那份额外的礼物吗？”
“我想给你我拥有的太阳。”他柔软地说，“你不是很喜欢看见日出吗？”就是在抓捕敌人那天，他颤抖了一夜，在饥寒中抬头，看见最古老的永恒如同奇迹般浮现在他面前，寒冷和饥饿都变得无足轻重，身上的血似也被燃烧一般，他彻底迷幻这奇妙的景象中。
大岛美江轻轻地微笑，想起之前随口一提的话被他放在心上，心瞬间柔软起来。她注视他，另外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抚摸着他的脸。
望着她，这痛苦的灵魂，有着阿芙洛狄忒容貌的女人，兰堂仿若在和神交谈，作为通灵者，他是如此真挚地向她求爱：“我爱你，美江。你愿意从此刻开始，和我谈一段坦诚的，不伪装自我的恋爱吗？”
抚摸的手停顿，大岛美江久久没有动作，他们两人在海风中彼此相望，兰堂眼中有一团猛烈燃烧的火，要从他身上延伸到她这里，仿佛要把他们两个齐齐点燃在初晨。
凝望希冀的表情，大岛美江不想违心地答应或者反对，不管是出于对他感情的尊重，还是出于要忘记和森鸥外感情这一目的的实施。在心中反复思考拉扯的过程中，兰堂始终那样渴求般地注视。
最后，在金灿灿的云霞中，大岛美江终于彻底被燃烧。她露出真诚的笑容，郑重承诺：“我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我保证，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证对你的诚实。”
露出开心的笑容，是纯粹的、无任何其他含义的微笑，单纯为她袒露心怀的，没有任何遮掩的誓言，兰堂紧紧抱住她，发出愉悦的笑声。
孤寂的漫漫黑夜，终于不是他一人，也不是手染鲜血，满身伤痕，而是和自己喜欢的女人一起走过，到达灿烂的，美好的白昼。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