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修】 ...
-
一年将尽一半，蝉鸣不知疲倦作响，与沙沙风吹绿叶声音作伴。已是薄暮，可热气依旧熏人，偶有风吹也是炙热，人们穿得尽可能少。若是落座街边餐厅窗户旁边，外面一切悉数可见。
坐在餐厅，尾崎红叶心中犹豫，不知邀约大岛美江是否正确。上次大岛美江送的礼物太过昂贵，她本不欲收下，却被女人的微笑和巧妙的言辞晃动心神，不知不觉中将其带回家。
白色包臀鱼尾裙摇曳，大岛美江满含笑意走来。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在尾崎红叶思考时刻，已有男人大胆向落座的女人搭讪。尾崎红叶看着她信手拈来，轻松让男人离开。
保持不变微笑，大岛美江对面色游移的尾崎红叶眨眼，“这人长得不错，红叶要他的名片吗？”
睁大眼睛，尾崎红叶红着脸憋了半天才说话，“我没有兴趣。”
扔掉名片，大岛美江噗嗤笑出来，“这样子看起来才像个十六岁的女孩，你真可爱。”
呆愣地看着大岛美江，尾崎红叶说：“你看起来和他们说的不太一样。”
大岛美江自然知道那些话，那是兰堂的朋友们传出去的。交往不到一个星期，兰堂就把她介绍给朋友们，他总是如此，直率与浪漫总是一针见血到让人猝不及防。
温柔笑容在斜阳中诗意流露，闪烁的灯光下眼神楚楚动人，大岛美江托腮，“是不是这样？”温柔亲切的大美人，脾气好到极点，就连兰堂那种刻薄性格都能忍受。
活泼的钢琴曲奏响。被浅笑温柔模样迷惑，尾崎红叶轻轻点头。
“被骗了，小红叶，”大岛美江掩面，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
只谈过一次恋爱，还是很失败的那种，尾崎红叶听见了不得的话：“和男友的朋友和同事见面，如果不加上一层面具，极有可能会影响两人的感情哦。”
被视为武器的少女大部分时刻都在任务中奔波，闲暇时刻也没有人和她谈论过这些事情。
“漂亮的女人也需要经营感情吗？”
她曾保护过一个样貌出色，但比大岛美江逊色许多的情妇，脾气暴躁，对待在外凶神恶煞的男人也是趾高气昂，更别提对他的朋友们。任务以失败告终，看见男人保护女人，两人双双死亡时，尾崎红叶明白了一个道理，美丽在这个世界拥有特权，男人乐此不彼地追寻美人，结果大部分弥足深陷，起因只是被看一眼。
托腮看着年幼的女孩，大岛美江知道尾崎红叶的一些事情——关于那个死亡的男人。思考片刻，她认真地说：“如果是简单肤浅的恋爱，当然不用做什么。但如果要得到一半的真心，需要付出十分之一的爱，如果是全部的真心，就需要付出全部的爱。”
尾崎红叶正准备发表自己的看法，只见女人嘲弄地笑，“你以为我是这样想的吗？”
搅动玻璃杯里面的淡蓝色饮料，轻轻用指尖敲蕾丝花布掩盖的桌子，大岛美江说得非常愉快，微微眨动眼睛：“不管相貌怎样，家境如何，对于女人来说，每一段感情需要最大范围地感受愉悦，顺应自然地相处，不在乎到底投入多少，过分在乎就会过分在意得失，我们最后总会知道男人的真心。我这样对兰堂的朋友们，仅仅是因为我喜欢这样做罢了。”
话当然是半真半假，但是语气太真诚，看起来竟然是对尾崎红叶推心置腹的模样。
初恋以男方的死亡告终，重归黑暗世界使尾崎红叶痛苦，在夜不能寐中辗转反侧，无人可让她倾诉。森鸥外曾经对她说过可以信任大岛美江。
犹豫良久，尾崎红叶终于说：“如果这个男人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好怎么办？”
“虽然很伤心，很难过，在这一过程中男人可能欺瞒了女人，”
她被温柔地注视。
“但相处中的喜悦是真实的，否定他的品性不意味否定这段感情带来的快乐。”她这时候真心很多，但仍然不是全盘托出，太过真实会让周围人伤心，尤其会让伤心人更伤心。
“你也是这样吗？”尾崎红叶掩面喝饮料。她听过那些窃窃私语，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叛逃，现在又回来，在组织的大好前途被毁，除了伤害她在感情中一无所得。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这段感情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地方，所有人都在指责她的愚蠢，甚至她有时候也这样觉得。
“虽然很想说是，但是我没有这样。”大岛美江笑着摇头：“遇见第一个真正爱的人的时候，被爱情遮住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全心全意，只想走到对方身边，最后元气大伤，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恢复。”
“不排除有天生的恋爱高手，但是这样的经历是大部分人会遇见的。不必羞愧，也不必自责。”喝了一口饮料，是薄荷的味道，冰冷而凉爽，使人瞬间清醒，大岛美江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在常暗岛看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情。”
并且至今无法原谅自己。
……
分别时，已经差不多十点钟，是横滨危险的开始。
站在商场门口，尾崎红叶听着大岛美江和兰堂打电话让他过来接她。
大岛美江的长发被吹起来，现在温度很低，而她穿得单薄。尾崎红叶往她面前默默移动，挡住冷风。低头给江户川乱步发消息，大岛美江默默微笑，她没有抬头，而是轻轻地说：“谢谢你，红叶。”
“不客气，”尾崎红叶停顿几秒，小声地说，“美江姐。”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兰堂赶过来，他太过显眼。厚重的衣服披在身上，以及毛茸茸的耳罩，足以在人群中彰显他的身份。
目送两人离开，尾崎红叶轻抚身侧的剑柄，突然见已经走到远处的女人转身，对她眨眼微笑，默默做出一个口型。
“你没错。”
剑柄被突然松开了。
一直在思考该如何给大岛美江一个惊喜，走在路上的时候也在苦思冥想，兰堂没有注意女人的举动。坐进车，大岛美江突然扑进他的怀里，把他吓了一跳，本因寒冷而颤抖的身体抖得更加剧烈。
“兰堂最近一点都不专心哦。”大岛美江仔细打量男人的脸庞，英俊帅气，是法式忧郁风情，常年在沉默寡言和刻薄出声中反复。他是个好男人，但是她已经提不起多大兴趣。
男人的脸庞被温柔抚摸，从眼睛到头发。
“再过一个星期就分手。”女人冷酷地想。
兰堂看着大岛美江的眼睛，瞳孔是纯正的黑色，如同黑曜石，熠熠闪光而又不过分夺人眼目。从车窗折射的霓虹灯光闪烁在她眼里，但是这双眼睛专注地注视自己，兰堂露出喜悦笑容，将她搂住亲吻，又亲密地说：“我想给你一个礼物。”
遮光窗帘将外界隔断，雨水在落地玻璃窗顺流而下。
白纱蒙住眼睛，一切光照都和大岛美江无缘，蓝色丝绸铺满沙发，柔软的身体和冰冷的蓝贴合，每一寸肌肤都暴露，每一处都在感觉冰冷。
颜料的味道和百合花香混合，怪异的组合在房间内淡淡发散。视觉受阻，听觉变得灵敏，只有雨水随风访至窗户，两人的吐息，除此之外，一切声音皆无。
礼物是亲手的画作，大岛美江不对此报指望，比起作画，她还不如期待兰堂写诗，至少这方面男人的知识储量丰富。
她有守时意识，今夜过后就该和他断绝纠葛。暗自思忖理由，大岛美江脸上笑意更浓。
鲜艳颜色涂抹，女子慵懒躺在沙发上的模样只能看见大概。兰堂勾勒爱欲的化身，心中欢腾，呼吸声加重，金黄色的瞳孔有兴奋涌动，颜料不小心粘在头发上却毫不在意。首次的画作是男人的征服欲和欲望的化身结合，而这次排除一切多余情绪，将男性的一切占有欲、毁坏的欲望排除，他是如此真挚动笔。
有多爱大岛美江？
倘若是全心全意，那太过虚伪。但是若是说一分都无，那也不尽然。在爱和喜爱间随性而至，让他神魂颠倒奉若神明，让他只觉可随意享用只当玩物。若爱情不能调动灵魂之火，那它有何意义？
画作顺利完成，男人额头冒汗。
兰堂大步走向女人，白纱被摘下，女人伸手搂住他的颈，被他抱在怀中。
将她抱到画布面前，兰堂紧紧注视怀中之人。
最开始的一眼，是艳丽颜色充映入眼帘，野蛮、狂野的风格袭来，紧接着，莫名的、突如其来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大岛美江忍不住伸出手，脸上的笑意凝固，是被未知吓到才会出现的神态，有某种不可言感觉热情轰进内心，她不得不放弃关于人世间的一切的思索，回归最原始的韵律去思考那是何物。
指尖碰触画作中那一点白——女子雪白的肌肤。浑浊的善与纯正的恶，一切色彩的延伸都来自于黑色的眼睛。
第一句话由被画之人发起，女人终于显露温柔下的真实，脸上的笑意消失，是从天上下坠发出的声音：“我是这样的啊……”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我所看见的。”兰堂声音低沉。
这是如此悠长的一句话，仿佛将她这二十年来悉数描绘。
极致的艳丽，悲哀隐藏在深处，善恶在暗潮涌动中激烈，若不是如此，不足以吸引他的心。
兰堂露出心满意足的笑，他终于见到她真实的模样，浮于表面的温柔隐去，只有压抑的寂静，她是终年安静的死火山，人们只记得她的平和。
深深看了他一眼，大岛美江觉得自己好像对他做出错误的评价。这是一个敏锐的男人，一眼看透人的本质。
外界的一切声音淡去，包括茫茫大雨，只有紧密的呼吸声。眼对眼，手心对手心，笑容对笑容，万物脱掉虚伪的外衣。
本能提醒大岛美江危险，大声呐喊远离这个男人，她却置若罔闻。
“我很喜欢这幅画。”
“实习期结束了吗？”兰堂笑容纯粹。温柔面具之下事物，是使他心潮澎湃源头。虚假实在不可取，唯有坦然面对内心才是通往人生的途径。
在他们交往的日子，除了最开始时用实习期开过一两次玩笑，大岛美江再也没有提起过。不提起不代表不存在，兰堂在醒悟过来后有种预感，若是两人分手，大岛美江必定会以此为引。
“恭喜你。”在隐秘吐息中，他得到最高赞礼。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