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恋》李欣普

2、Chapter1 初见莫城

　　上帝视角之下，人物一个接一个的登场，像木偶戏一般。我时常抬头望去，妄想看到那牵引着我的透明的线。——黎秋
　　黎秋走向安检通道，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哥问她，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从哪里来。
　　黎秋回答：我来学习，我从中国来。
　　小哥来回看了几遍护照上的照片和黎秋本人，终于翻了几页，在上面盖了入境的印章。
　　坐了一个晚上的国际长途飞机，她彻夜未眠，坐的经济舱，双腿都伸展不开，她歪着的脑袋靠在椅子上，脖子酸痛。
　　戴着耳机，她在看一部名为实习生的电影，电影里安妮凯瑟薇，真是美得极致优雅。
　　电影没有看完，她酸疼的眼睛受不住，只好关掉屏幕闭目休息。她往旁边看了一眼，从她上飞机落座起，旁边座位的人就一直在睡觉。
　　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遮住大部分的脸，皮肤偏白，耳朵上戴了耳钉和塞入了入耳式耳机，他的长腿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竟然一动不动。
　　后来黎秋真的有些嫉妒他的睡眠质量，丝毫不受任何影响，空姐来了几次，送了几次食物，通通叠放在了他的小桌上。
　　后来飞机要降落，空姐只好把他食物收在椅背上，下飞机时，他的飞机餐依旧一动不动。
　　依旧戴着帽子在睡，黎秋不禁感叹世上竟有如此睡神，却也就随着人流排队下了飞机。
　　黎秋过关后，一边走向拿托运行李的地方一边在想，那家伙是不是得要飞机清场了才会醒来。
　　后来站在传送带旁等待自己的托运行李时，黎秋心里还想着一会要怎么买了临时手机卡，然后联系房东。
　　她在国内就与这边的一位房东联系订下了租约，地址在郊区的别墅，一间单人房，虽不大，但窗户明亮疏朗，租金也尚可接受，而且承诺会来接机。
　　想着想着，她就瞥见了自己的灰色行李箱从传送带上移动过来，她伸手去拿，发现高估了自己手臂的力量，行李箱被翻转过来可还是在传送带上，根本搬不动，她无可奈何地拽着行李箱，走了一段距离，直到砰地撞到另一个黑色行李箱上。
　　她刚想说sorry，那黑色行李箱就被那人抬了下来，然后一转手，顺道帮她把她的也提了下来。
　　她认出来这个小哥，就是飞机上坐她旁边的睡神。
　　她跟小哥道了谢，小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他就接起电话。
　　嗯，刚到。困死我了。
　　黎秋默默地想：小哥啊，你在飞机上睡了九个多小时诶，还困？
　　然后小哥单手推着他巨大的黑色行李箱，讲着电话走远了。
　　黎秋也推着她的灰色行李箱走出机场候机大厅，打消了买临时手机卡的念头，因为她连着Wi-Fi的手机收到了房东的微信，说是已经在机场外停车场旁的马路边等她了。
　　黎秋推着行李箱随着人群走在马路上，她呼吸了一口异国的空气，看见湛蓝的天空和雪白的云，即使是客流量巨大的机场，也依旧整齐有序的街道和交通。她身边经过形形色色步履匆匆的人，耳边充斥着各类外文，路上全是英文的标识。空气中好像瞬间飘浮了细细密密的薄雾，她好像在梦里一般。
　　黎秋已经没办法准确记得见到房东时候的心理活动了，她只记得她的房东站在一辆黑色的SUV面前对她招手，一头金发，戴着蓝色墨镜的白人小哥，笑起来的时候一口白牙。
　　很多年后，她想起那时的自己，其实是那么的胆大包天，竟然只身上了一个异国陌生的人的车，被载往完全不知晓的去处。
　　黎秋问他：“微信和我聊天的是你？”
　　“是呀。我是布莱恩，中文名字是李扬。”他字正腔圆地说。
　　“你的中文这么好？”
　　“还好啦，他们说我还是有一点口音。”
　　“你学了多久的中文？”
　　“二十九年吧。”他说，“我生下来就在学。我妈妈是欧洲人，我爸爸是混血的，因为爷爷是华人。我十岁前在洛杉矶读书。后来在上海呆了五年，然后来了这里。”
　　他对黎秋眨了眨眼睛：“我还会手写汉字！”
　　黎秋点点头，然后布莱恩突然扭头对旁边的副驾驶说：“礼尔，我的字写得很好，对吧？”
　　黎秋这才发现她正前方的驾驶座上其实也坐了一个人。
　　他叫礼尔。他问：“今晚吃些什么？”
　　他的中国话说得有点别扭，即使他长得就像是个地道的中国人。
　　布莱恩说：“文森特今晚好像有班，我们自己煮面条吃吧。”
　　礼尔哦了一声。
　　布莱恩在后视镜里对黎秋笑：“今晚我给你煮pasta吃！”
　　后来黎秋才知道，布莱恩的这栋别墅是自己的房产，因为自己住觉得有点冷清，所以找了房客，除了她以外，还有礼尔，他们口中的文森特，以及一个名为缇娜的女生。
　　礼尔是来自新加坡的华人，会说华语，但是讲得很一般，会看中文。和黎秋一个学校的，M大金融系，本科却是学工程的。
　　缇娜是在这里呆了将近十年的华人，中文名不详，已经有了长久居住身份，是R大学美术系的学生，并兼职模特。
　　最后一个文森特，中文名邱文森，是布莱恩的学弟，M大牙医系的，十年前随父母从上海移居到此，本人爱好美食，因为方便在西式餐厅兼职，而从家里搬出来租房住。如今，他正在布莱恩的牙医诊所里实习。
　　当晚黎秋和礼尔都吃了布莱恩做的pasta，然后礼尔就说要回房间赶一个报告，说是正在参加一个金融的案例竞赛，他们组进入了决赛，很快就要做最后的presentation。
　　黎秋心里一直在夸赞布莱恩做得pasta，可她不知道的是，布莱恩只会做这一道食物，并在邱文森不在的时候，孜孜不倦地做给她吃，以至于后来，她宁愿在学校啃三文治，也不要回家吃了。
　　再晚一点的时候，邱文森就回来了，看了一眼黎秋，眼睛一亮：“哎哟！有妹子！”
　　布莱恩点点头：“我对你们好吧。”
　　邱文森点头：“如果你给我批下个月的假，那就更好了。”
　　布莱恩摇头：“你慢了一步，菲利克斯下个月请假。”
　　邱文森瞪大了眼睛，抱头叫道：“那个工作狂怎么会请假！”
　　布莱恩耸肩：“貌似是去Fiji考潜水症。”
　　邱文森开始鬼哭狼嚎：“菲利克斯！我跟你没完！！！”
　　布莱恩忽略他，开始边打哈欠边上楼：“一会记得把客厅的窗帘拉上。”
　　布莱恩走后，邱文森问黎秋：“诶黎秋妹子，英文名叫什么？”
　　黎秋收起笑，回道：“Autumn。”
　　邱文森挑了挑眉，点点头，把窗帘拉上，往走廊那边走去：“晚安。噢对了，冰箱里还有牛奶。”
　　黎秋看着他走远，站在开放式的厨房前的料理台前，厨房的那盏灯有着温暖的黄色，那一瞬间，她闭上眼睛，感觉到暖意慢慢渗进身体，流进她的心底。
　　黎秋对布莱恩说：“你知道吗，你的中文和世界青年说上的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嘉宾说得一样好。”
　　那是她来到这座屋子的第二天早晨，他们一起在吃早餐。
　　听了她说的话，布莱恩深表赞同，他说：“而且我比他们歪歪扭扭的中国字写得还好。“
　　在烤面包的礼尔说：“我看见你把那个ink弄出来了。”
　　布莱恩说：“ink用中文怎么说？倒数十秒！”
　　礼尔叹气：“哎呀我的华语不好嘛。”
　　黎秋笑了。
　　礼尔说：“我爸妈以前是广州人啊，我会一点点广东话。”
　　“他不但中文不好，英文新加坡口音也很重，整天不知道在说什么。”说话的人是打着哈欠进厨房的邱文森，“煮咖啡了吗？”
　　礼尔给他递了咖啡杯，叹气道：“那ink用中文怎么说？”
　　黎秋又忍不住笑了。
　　“墨水。”然后她搭救了他。
　　邱文森对布莱恩说：“菲利克斯人呢？我从昨晚就给他打电话还有用facebook给他发信息，他都没理。”
　　布莱恩说：“你没看他ins吗？他昨晚就上飞机了。”
　　“什么？”邱文森差点把咖啡杯打了，“那家伙就是不肯通过我ins请求，我根本看不见！”
　　布莱恩给他看了一个图片，那是透明落地窗里模糊的身影，照片的主人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窗外是一架架停靠的飞机。
　　布莱恩说：“anyway，现在开始你要顶替他所有的班了。”
　　邱文森说：“我不但不能请假，还要顶替他的班？布莱恩，我还有在西餐厅的工作呢。“
　　布莱恩说：“哦。我们clinic下午五点半就关门了。如果我没记错，你在那边是晚上的班吧。”
　　“谁说我是晚班的，我……”
　　“得了吧，我已经看过你的时间表了。“
　　“我的天，布莱恩，这是隐私！隐私好吗？”
　　“不要和我提隐私，从你出卖我的时间给黛西的时候，我就发誓再也不会和你谈隐私。”
　　“布莱恩，我发现你和菲利克斯一样的阴险。”
　　“我可没他的阴险，我只是和他一样，有仇必报。”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