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恋》李欣普

16、Chapter15 蒙蔽双眼的纱

　　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是那么的热爱精致美丽的生活，而我自己完全可以有能力获得这样的生活。被虚幻的爱情遮蔽的那些日子，我失去了来自自己的力量。——黎秋

　　下晚班的时候，黎秋经过市中心州立图书馆，那时候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她能够感觉到自己酸疼的双腿一旦停下脚步，就很难再挪动半步，然后她看到州立图书馆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建筑被灯光装饰得更加神秘和浪漫，还有图书馆前的电车站，三三两两个人，有酒瓶和香烟，那一瞬间她有一种强烈的异乡感，又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深夜的莫城有种魔都的虚幻感，还因为她有了以前不曾有过体验。
　　有这样的做兼职服务生的经验还是多亏了郑以俊。
　　当她得知郑以俊还有一份西餐厅的兼职工作的时候，先是惊讶，然后她提出是否可以做她的介绍人，让她也能进那家西餐厅工作。
　　没想到郑以俊答应得很爽快：“当然可以，那你希望一周有多少个shift？”
　　黎秋不知道他说的shift是什么意思，郑以俊解释道：“一般情况下，他们会安排兼职工作的员工每天3到6个小时的时间段，比如一个兼职员工一周的时间表会是周一早班九点到一点，周四下午班两点到六点，周日晚班六点到十点，他们按小时给你工钱。”
　　黎秋点头如小鸡啄米，然后说：“期末阶段，时间上我觉得都可以，但我觉得一周我去两次就好。对了，一小时多少钱？”
　　郑以俊说：“你是新人，一开始会少一点，大概十五刀每小时吧。”
　　黎秋听到这个数字却已觉得心满意足，然后又忍不住八卦了一下：“那你这个老员工多少钱一小时？”
　　郑以俊扭过头去，滑动鼠标，一边点开学校的学生系统，一边说：“二十五。”
　　黎秋心里低低地哇了一声，然后她扭头继续看自己的课件，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然后她又忍不住扭头问：“郑少爷，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缺钱。”
　　郑以俊挑眉：“我爸妈停了我的信用卡。因为我买了相机。”

　　这家西餐厅竟坐落在莫城中心河旁，旁边就是赌场crown，寸土寸金的位置，服务的客人都是地地道道的老莫城人。
　　每周短短六个小时的兼职工作，却在深刻地改变着黎秋，从里到外，她有一颗感知外在的细腻的心，以至于她被这优雅讲究的用餐环境一点点地浸透，让她感知到认真，精致，高雅和教养。
　　她被经理训练西式礼仪，她学会了礼貌而真诚的微笑，她被告知，服务是一件发自内心的专业性工作，并且客人会报以高等水平的礼貌回应和谢意，从和颜悦色的谈笑间或留下的慷慨小费。
　　不仅如此，黎秋那擅于欣赏美和渴望追求美的本能似乎也在被唤醒，这体现在，她会被客人精致的随身物品所吸引，一条设计独特的围巾，一件质量极好但样式低调的羊毛大衣，一个似乎全世界仅此一件的钱包，这里就像是一个高贵品味和时尚的集聚地。不仅如此，这些客人还有着低调却贵族的脸，她经常能够看见英气眉宇的莫城男人，和精致妆容的女人。
　　无可否认，这些人似乎都家财万贯，但却毫无铜臭俗气，相反，他们过着精致而认真的生活。
　　在这家餐厅工作时间越长，黎秋越能理解为何郑以俊会选择在这里工作，因为容身于此地的时候，每一眼都能成为摄入镜头的艺术，搭配考究的桌布餐具，艺术的装璜，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的花瓶，柔软的地毯。
　　由于环境是这样的情况，这让黎秋感觉到置身其中的自己，也需要非常考究，她的衬衫需总是保持洁白整平，她的头发必须梳理得一丝不苟，她的服务必须绝对专业，有一回她额头的碎发挡住视线，彼时正在上菜的她随手一捋，事后便被经理训斥得羞愧不已。
　　黎秋很喜欢这份工作，虽然很累，她需要连续数个小时站着和来回厨房和大厅，但她突然发现自己能够说出一串一串流利而地道的口语的时候，她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有回报。
　　兼职工作丝毫没有干扰到她的期末复习，反而却让她的生活更加的高效，因为少了许多可以消磨的时间，她往往非常珍惜复习的时光，并且精力充沛而积极。
　　她发现自己一扫颓靡，仿佛生活突然有了方向和节奏，她甚至发现自己在逐渐减少想念礼尔的次数，她甚至慢慢地看清她和礼尔的关系，她自己揭开了一直蒙蔽着双眼的那层纱。
　　在西餐厅有了那么一番见识以后，黎秋才明白，这个世界上优秀美丽的女人太多太多，而她，总是自视甚高，与那些女人相比，她几乎没有任何竞争力。
　　她是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站在礼尔身边，做他的伴侣？
　　想到消极处，她竟然觉得于礼尔而言，她不过是一个偶尔消遣的共度一点时光的女孩，与他以往所遇到的优秀精致的女人，根本无法相比。
　　但即使心里也有了这样的认识，那时候的黎秋依旧心存侥幸，尤其是当礼尔又主动和她联系的时候，她的心底无可抑制地又悄悄地升起希望的火苗。
　　那是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一个礼拜，她接到礼尔的邀约，一起去莫城边上的海滨公路自助游。
　　当然同行者还有凯瑟琳以及奥克，当黎秋得知凯瑟琳也会去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后来又苦笑，他们几乎天天一起自习，凯瑟琳怎么可能会不参与。
　　这场海滨公路自助游黎秋玩得并不开心，但很久以后她却十分感激她去了，因为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彻底死心。
　　她的死心不过一瞬，却是由各种失望积累而来。
　　他们相约早上七点在市中心的奥迪展览馆前集合，因为租车的地方在那附近，那天有些冷，风大，黎秋穿了一件褐黄色的大衣，配了一条酒红色的围巾，她穿了一对靴子。
　　奥克是第二个到，他们寒暄的时候，黎秋注意到背着背包而来的礼尔。
　　他今天穿了一件橙色的运动外套，一如既往的帅气。
　　第一个失落发生在不久后，礼尔说：“凯瑟琳刚起床，我们先去取车。”
　　“就好像他们住一起似的。”奥克对黎秋笑道。
　　第二个失落发生在他们上车后，黎秋发现有购买好的三文治和气体饮料，听凯瑟琳的语气，仿佛在说，他们是昨天为这趟旅行做准备一起去购买的。
　　后来在回程的时候，凯瑟琳要求坐副驾驶的座位，奥克欣然答应，然后黎秋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然而在她假寐之时，她听到凯瑟琳和礼尔的玩笑声，礼尔开车，凯瑟琳给他喂食，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就在那一瞬间，黎秋便彻底死了心。她开始质疑自己的择偶眼光，在她的世界观里，她是无法接受三心两意的感情，而礼尔放任自己与女朋友以外的女生暧昧不清，如此的不负责任，让她彻底的失望，她为他们俩暧昧似恋人般的相处方式感到恶心。
　　她的恶心感一直无法得到纾解，以至于她在回程的时候一路无言，直到他们回到莫城市中心，她以很累为借口，早早离开。
　　她一路往火车站走去，路过学校校园的时候，月亮刚升起来，那一弯半月清晰地挂在天际，似是就这样明亮了整个黑暗的夜晚，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见那样的月色前校园古树优美的黑色枝桠。
　　黎秋第一次觉得新月是如此的可爱和充满希望。
　　她给何以俊发了一条信息：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去兼职工作。
　　何以俊回道：没什么，菲利克斯认识餐厅老板，他们是骑行好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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