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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嘟…嘟…”
      聂明言摸着晕晕沉沉的脑袋醒来,还以为自己在家中的大床上,一翻身差点从宿舍的硬板床上滚下去。
      她迷迷糊糊地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铃声和震动齐发的手机显示现在是星期六早上8点30分。
      昨天晚上轮到她值夜班,6点和同事交接完,她本打算在派出所给值班警察配的小宿舍里睡个昏天黑地再回家。没想到母亲大人的一顿夺命连环call,彻底断了她的好梦。

      聂明言按下接听键,一段能够证明说话人肺活量的话马上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言言,你那个好朋友祝雨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是呀妈,你周末大早上打电话来就为了这个事?”聂明言不敢向母亲抱怨自己刚值完班有多累。她家母亲大人聂海琴一直就不支持她当警察,要是知道她工作常常日夜颠倒、饭都来不及吃,一定会马上写好一封辞职信帮她转交给领导。
      聂海琴一直希望女儿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选择舒服、稳定的工作。没想到高考成绩出来后,聂明言自作主张填了警察学院,并执意不肯修改志愿。聂海琴只好放弃那些希望女儿能当音乐老师、英语老师的幻想,转而说服她考公务员,安安稳稳地嫁人过日子。
      大学毕业后,聂明言确实考上了公务员,但她的工作不是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写报告,而是要深入第一现场、面对犯罪分子。聂海琴这时才知道,女儿之所以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听话乖巧,原来是因为早就在心里想好了要考警察。聂明言利用她对公务员体系的无知,在她眼皮子底下备考了半年普通警察。
      天天嚷嚷着让女儿考公务员,结果自己连警察属于公务员编制都不知道,聂海琴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好同意让明言上班。

      于是,聂明言搬出了家,在上杭派出所旁边租了房子,开始了真正的独立生活。聂明言的实习期刚满六个月,处理最多的案件是偷鸡摸狗和邻里吵架,和她曾经看过的刑侦剧的生活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上次你去参加祝雨的婚礼,她男朋友是相亲认识的,比她大两岁,家里是做外贸生意的,对伐?”聂明言知道自己躲不过相亲,但没想到母亲竟然这么心急,才大学毕业一年就要给她安排相亲?不过,聂明言心里也知道,自己作为母胎solo一直很向往爱情,奈何从没遇上过好桃花,再加上自己选择了警察这样的工作,如果不是相亲,肯定很难找到对象。
      聂明言听出了母亲话里有话,于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的,我做了祝雨的伴娘,男方那边有个伴郎临时有事没到场,还让子健顶上了。祝雨说她男朋友对她很好,而且两个人特别投缘,就像天生一对似的,所以谈了三个月就决定结婚了。”
      聂母听到“三个月就结婚”心中暗喜。她在聂明言很小的时候就和丈夫离婚了,这么多年为了兼顾女儿和工作就没有再找新的对象,因此她一直很遗憾没有给聂明言一个完整的家庭。如今“相亲”这两个字就像救命稻草一样来到了她身边,只要女儿能够相到合适的人、组建家庭,她就心满意足了。“哎呀,真好。我和给他们介绍的张阿姨联系过了,想问问还有没有这么好的小伙子也给你介绍一个。”
      聂明言惊讶于这次母亲铺垫的时间竟然如此短,一上来就让她去相亲。之前母亲也提过好多次相亲的事情,但都被聂明言以学业和工作为由拒绝了。如今聂明言的试用期快过了,工作可以算是基本稳定。上周她参加祝雨婚礼,看到儿时的玩伴穿上婚纱幸福的模样,也着实羡慕两人甜蜜的爱情,对相亲也不再那么抵触了。

      或许,试一试?
      抱着壮士扼腕的心态,聂明言问,“张阿姨怎么说?”
      “我把你的照片发给了张阿姨,她说呀,正好她认识一个跟你很合适的男生,比你大一岁,叫姜成远,是做律师的,和你的行业也相配,要不要见见?”
      聂明言听出了母亲语气里的期待,便同意先加微信,之后再约见面。她和母亲约法三章,相亲的整个过程和结果聂海燕要尊重她的决定,不能干涉。
      挂了电话,聂明言马上收到母亲发过来的微信名片,她想了想,在验证消息里填了“我是聂明言,张阿姨介绍我加你”后发送了好友添加申请。
      相亲属于姐妹之间必须同步的消息,她马上给祝雨发微信,“我妈看到你和张剑那么恩爱,让我也去相亲,TAT”。
      可能是还没睡醒,夏明言的这条消息并没有发给祝雨,而是直接发到了那个最近一周都没有人说话的三人小群里。
      聂明言刚想撤回,叶子健却马上回了一串问号过来。

      感觉头更疼了…

      聂明言、祝雨和叶子健从小学就是最好的朋友,用聂明言的话来说,他们三个人简直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聂明言和祝雨都在本地上大学,聂明言读的是刑侦专业,祝雨主修商务英语。叶子健当年高考超常发挥,但本地大学第一档和第二档差距较大,他的分数既不能上第一档大学的热门专业,又比第二档大学的热门专业高出了不少。他本想留在本地上学,聂明言和祝雨连番劝说他不能浪费那么高的分数,最后他去了距离上杭4小时高铁车程的b市读心理学,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
      虽然中间有四年的时间叶子健在外地,但好在即时通讯技术越来越发达,他们天天在微信群里侃天侃地,三个人的心更近了。有一次祝雨在微博上看到了“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的热搜,马上转到群里大肆批评了一番,“我们三个人就是反例,男女之间绝对存在纯友谊”。就读心理学专业的叶子健马上搭腔,“这就是心理学上说的,从小认识的越久,越不会对对方产生爱情和性冲动”。一番学术科普之后,叶子健总结了一句,“所以我只是把你们当成了我的好兄弟”。
      聂明言不像他这么会引经据典,但论起气人来,她可是第一名,“是我们把你当成好姐妹才对吧。”
      祝雨大学的时候遭遇男朋友劈腿,正好聂妈妈出差不在家,她们两个人买了一堆啤酒,打通和林子健的语音电话,边喝边痛骂臭男人。两个人约定这辈子绝对不结婚,这辈子就三个人在养老院互相照顾。远在b市的叶子健只能通过声音传达自己的不满,“你俩这是要骂男人还是骂我呀?”

      …

      在这样强大的心理暗示之下,聂明言一直觉得,他们之前纯粹的友谊是可以持续一辈子的。直到一周前,祝雨和张剑的婚礼…
      聂明言和祝雨早就说好,谁先结婚,另一个人就给她当伴娘。祝雨和张剑谈恋爱三个月就决定结婚,聂明言还没来得及减肥就被拉去试了伴娘服。还好加入警队以来工作压力大,每天跑东跑西,聂明言不知不觉间比半年之前瘦了一圈,穿上最小码的伴娘服也绰绰有余。
      婚礼全部由新郎张剑负责筹备,除了放鸽子的伴郎之外,一切都非常细致和温馨。祝雨全程感动地泪流满面,聂明言也偷偷掉了好几次眼泪,为自己的好朋友找到好归宿而开心。上杭办喜酒有个习俗,新郎新娘在仪式结束后要走遍全场,向所有来宾敬酒,而挡酒喝酒的任务就落在了伴郎伴娘身上。才刚敬了一半,祝雨面色泛红,似乎已经醉了,聂明言自恃酒量还可以,就开始替她挡酒。
      聂明言的酒量确实还不错,和警队同事出去撸串可以一个人喝完好几瓶啤酒。但上杭的婚礼习俗里,新郎新娘敬的酒要和被敬的人喝的一样,各种酒混合下肚,实在不是一般酒量的人可以驾驭的。再加上他们忙活了一个白天,没来得及吃东西,现在肚子空空如也,烈酒下肚,醉的更快。
      聂明言使劲摇摇头,想强装镇定陪祝雨敬完最后的宾客。但并不是所有亲戚都是那么善良的,聂明言抬头迎上张剑某位远方大爷热情的目光和满满的酒杯,心中一阵发怵。大爷喝得脸色潮红、脚步不稳,色眯眯的盯着聂明言上下打量,“要不你就一口气喝完和我这杯一样满的红酒,要不就和我喝交杯酒,怎么样?”
      聂明言此刻已经喝多了酒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但也隐隐约约觉得大爷来者不善。她看向了祝雨,用眼神询问她该怎么处理。周围进入了迷之沉默时间,等着看热闹的亲戚们都在偷瞟伴娘,摆明了准备吃瓜看戏。
      林子健突然上前一步圈住大爷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叔叔,我跟你喝交杯酒,怎么样?我看大家还是更喜欢看咱俩喝交杯酒。”说着还抛了个媚眼。周围的人迅速开始起哄,大爷估计是被林子健饱含期待的眼光吓到了,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开个玩笑,你们随意,随意。”林子健向大爷敬了酒,却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杯子,就开始问下一个人,“您喝的什么酒?”
      等新郎敬酒的时候,聂明言悄悄走到林子健身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声“谢谢”。一阵温热瘙痒的微风吹过耳畔,林子健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刚才喝了那么多酒都没红的脸,刷一下染上了胭脂色。当然,他脸上的变化聂明言是看不到的。

      敬酒的小波澜就这么平静地翻过去了,接下来都很顺利。

      聂明言和祝雨从小学到初中都是一个班,他们就读的学校很小,生源都来自学校附近的住宅区,基本上同一届的人都很熟。虽然近几年联系不多,但老同学一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这次祝雨也邀请了不少当年的老同学来参加婚礼。送祝雨和张剑入“洞房”之后,有人提议续摊去KTV唱歌,不醉不归,一定要玩个尽兴。聂明言和林子健忙了一整天,祝雨给他们在酒店楼上订了两间房,让他们结束之后就可以上去好好休息。但老同学盛情难却,聂明言回房间匆匆洗漱一番便拉着林子健一起去了。
      一到KTV,聂明言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和林子健说了一声就歪在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上睡着了。昏昏沉沉的,聂明言梦中听到房间里唱歌和玩游戏的吵闹声,挣扎着试图醒来,但她实在太困了,眼睛微微睁开一会就又自动闭上了。
      睁开的一瞬间,她看到林子健向自己走来。林子健是一个慢热的人,虽然在她和祝雨面前表现得像乖乖的小绵羊一样,但对于不熟的人,他是不太愿意主动打破僵局的。林子健一直以来和这些同学都不是很熟,这次被自己强行拉来聚会,结果自己还睡着了,肯定很无聊。这样想着,聂明言心里升起了愧疚的感觉。她决定不管怎么说都要清醒起来和他说几句话,实在不行就带他回家。
      眼前的黑影越来越大,突然有一阵温热的气息喷在夏明言嘴唇上。带着淡淡肥皂气息和酒味的,好闻的味道。夏明言此刻真实地感受到了脑子被浆糊糊住了是什么感觉。她正在想还好两人在来KTV之前先在酒店房间里收拾了一下,不然此刻身上一定是婚宴和KTV里浑浊而潮湿的臭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突然嘴唇上就覆盖了一个略带冰凉的软物,轻轻地在嘴唇上点压。

      夏明言瞬间清醒,这..什么情况?

      就在她准备心一横决意继续装死的时候,不知道谁把酒杯碰倒了,杯子摔碎的声音打断了这方小天地里的旖旎。林子健迅速起身,推了一把夏明言。后者假装惊醒,却没想到自己的嘴唇微红,在对面的人眼里看起来很是诱人。
      他们在阴暗的角落里,同学们都只顾着嘶吼玩闹,没人注意他们,还以为林子健是去查看夏明言有没有睡着。
      林子健强装镇定,悠悠地说,“我们走好不好?我实在累死了要回去休息。”
      夏明言也很想离开这个尴尬暧昧的小空间,她连忙直起身子,点了点头。
      正好两首歌的间隙,包间里很安静,林子健堆出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容,用略带醉意的语气说,“大家继续玩,我和言言先走了,今天实在太累了,我们下次再聚。”同学们正玩得入神,就不再劝一直没加入他们游戏的夏明言和林子健,只是叮嘱他们路上小心。
      一打开KTV大门,初秋的冷风夹杂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夏明言看着前面昏黄的路灯和尚在强弩之末的绿色梧桐树,顿觉心情一片大好。她正想着一会打车的时候该怎么和林子健推荐两人分别坐在副驾驶和后座是最好的选择。旁边的林子健神情自若,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绮丽的春梦。

      “这里离酒店很近,我们走回去吧?”
      “啊,酒店?”
      “我家离这开车至少得一个半小时,我可不想再折腾了,就睡在祝雨订的房间里吧。祝雨虽说是拆二代,我也不能浪费人家的钱不是。还是你想回家?”
      这里是西城,夏明言租的房子在东城,林子健家却在城南,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夏明言住的小区比较老,路灯只在大路上有,偏偏她住的那一幢离大路很远,车子开不进去,有一段路黑黢黢的,她每次都想象自己穿着金钟罩铁布衫,边走边确定背后有没有脚步声。
      自从林子健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一直劝她换个地方住,但老小区房租便宜,又离支队近,她一住就是半年。于是每次他们聚完会,林子健都会把她送到楼下,等看到她房间亮起灯才会走。今天由于林子健奇怪的举动,夏明言迅速把这个孤男寡女在黑黢黢的路上并肩而行的可能性取消,她选择了回酒店。
      “去酒店吧,我也累了,想早点休息。”
      两人无言走在林荫大道上,路灯洒下了朦胧温柔的光芒。
      “诶,我说,你刚才真的睡着了?”
      “我刚才睡得可死了,要不是你把我推醒,我估计能睡到明天早上。”夏明言此刻只想赶紧把自己关到酒店房间里,忘记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好好地睡个觉,养足力气明天再来盘问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到夏明言的回答,林子健叹了口气,“你有时候真像一只鸵鸟。”
      夏明言微怔,看向林子健,等他继续说下去。后者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失言,低下头小声嗫嚅,“对不起,我今天喝多了,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两人周围的空气仿若凝结,和深不见底的夜空一样陷入寂静。
      聂明言从小就最怕尴尬,这时候本能地打起哈哈,“哎呀,姐妹之间说这个干嘛,喝了酒总是让人感伤,哈哈。”
      随后两人周围的结界更冷了,似乎还能听到远处乌鸦飞过的声音。

      两人的房间在酒店同一层,电梯空间大,平时钟意勾肩搭背的两个人此刻却站在了对角线的两个端点。门一开,聂明言便迫不及待地抬脚走进了安静的走廊,似乎要把一切都抛在后面。
      “言言..”林子健在身后叫她。
      “今天累了一天了,你好好休息吧。晚安!”
      夏明言说完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到了自己房门前却怎么也找不到房卡,才想起房卡塞在之前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了。林子健刚刚打开自己的房门,见她突然转身忙问她怎么了。夏明言说,“房卡落在房间里了,我去找前台。”说完后加上一句,“不然你以为我要干嘛?”
      林子健关上房门,说,“我跟你一起下去吧,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没事,我很快回来,你早点休息吧。”夏明言甩下这句话,噔噔噔快步走进了电梯,怕林子健硬要闯进这狭小的空间。
      电梯门一关上,夏明言身上的劲迅速卸了一大半。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穿着吊带长裙,露出平平的锁骨和好看的肩线,腰部系了一根细细的皮带,勾勒出腰线。夏明言一直很自恋地觉得自己颜值和身材都还不错,可活了二十多年也从来没谈过一场恋爱,倒是有过不少无疾而终的暗恋,也有人向她表示过爱意,却总是时机不对。
      她很向往爱情,最好是轰轰烈烈干柴烈火的那一种;她不害怕尝试,所以会对别人释出的一点点好感作千般解读,再加倍地对那人好。
      感觉到林子健对自己和对祝雨不一样,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他们大学毕业前的寒假在上杭重聚的时候。那一次聚会的原因是什么来着?对,林子健考研没考上,他们聚会安慰他。他们喝了不少酒,夏明言和祝雨为了不让林子健一个人难受,“为赋新词强说愁”地抱怨生活,三人抱作一团,掉了不少眼泪。祝雨向来熬不得夜,没到12点就睡了过去。夏明言扶祝雨回房间休息,等她回到客厅,发现林子健正在默默流泪。夏明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林子健突然很认真地站了起来,他比夏明言高了一个头,灯光洒下来,夏明言发现自己完全站在他制造的阴影中。林子健紧紧抱住她,用抽搭的声音说,“你等我,我二战一定会考上a大,你等我回来。”
      夏明言此刻才想起来当时就觉得他的这句话很奇怪,他说你等我”,不是“你们等我”。但那时候夏明言没想这么多,上杭人都有很深的故土情怀,不愿意往外跑,所以她很自然地摸着林子健的头,“放心,我和祝雨永远是你背后的女人。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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