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皇要跟我回家》南山婆

2、第 2 章

　　江云生觉得气不顺。
　　哪哪都不顺。

　　昨天睡前高高兴兴地发了个自拍，单是P图就花了半小时。
　　结果早上一睁眼，就看到个不知哪根筋搭错的小鬼，给他打了520万冥币。

　　居然还是冥币？他一看顿时就炸了。这鸟人不懂换外汇吗？
　　气得他把人一通骂，骂完没等那人回，就直接拉黑。

　　可祸不单行。
　　上午还刚跟新来的二室那麻瓜室长动手打了一架。
　　虽然是他先动的手吧，但确实是穆海楼那厮先动的嘴！

　　况且骂什么不好，这姓穆的偏偏骂他
　　—“糊到十八线外的无名网红，只能吸引几只孤魂野鬼。”
　　这下江云生立马就想起了早上的冥币，气不过就动起了手。

　　也不知道二室这姓穆的，究竟什么来头，或者是哪个大领导的亲戚。
　　半点术法都不懂，居然还能来异情局做室长。
　　怎么，出任务遇到妖兽巫师，还上去肉搏不成？
　　他这是把来异情局当养老呢？

　　江云生满肚子不服，叼着根奶茶吸管站在路边，隔着手机屏幕狂轰滥炸。

　　“唉，小江你这孩子咋回事儿啊，别这么想，你看人家小穆特训场可是拿了五A，这可是天才！你看看你，也才4A1B嘛……”

　　副局长李庆国听闻两个下属在办公室里公然动手，急急忙忙的放下手中工作，打电话过来劝解。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他摸了摸自己日渐减少的头发，往保温杯子多丢了几颗枸杞。

　　“特训场五A在异情局顶个屁用！”
　　江云生这时连精心维护的形象也全然不穆，张嘴跟个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的开始疯狂扫射。

　　“5A他可以去特警队戍守边疆啊！徒手丢原子/弹啊！谁拦着他了，上赶着来异情局他这是跟给自己烧香呢？”
　　“还有啊老李，你怎么什么都不管，就让人进了呢？这几年异情局牺牲人数还不够难看吗？”

　　“你小子搁这儿放啥屁呢？”
　　对话那头的老李也有些窝火
　　“你他娘的也知道异情局牺牲人数多啊？你们这帮刺头二愣子，仗着自己修了点术法，基本功就不好好练，你以为自己真能练成铁布衫金钟罩啊？真遇上事情，身体素质和基本功能救你那条小命懂不懂！”

　　李庆国恨不得隔着屏幕敲江云生一记重锤
　　“行了行了，穆海楼其他地方都快抢破头了，国安部都快端着狙/击枪上门抢人了，你居然还先动手？打人还有理了？听好了，小穆这人你就给我好好供着吧！”

　　师徒二人的脾气一脉相承。
　　李庆国吼完一通后就率先挂了电话。
　　萧盯着手机，恶狠狠的嚼着嘴中珍珠，将脾气都撒在这可怜的木薯粉圆子上。
　　“我也是为他好！他自己不要命那就随便！”

　　他用力一按锁屏键，把手机丢到兜中，迈开腿朝商城走去。
　　刚发了工资和一线补贴金，打算去给自己换个好一些的电动牙刷，再买些桃子去去晦气。
　　可没走两步，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在余光处晃过。

　　“穆海楼？”
　　江云生扭头看去。
　　对面街上那道清瘦孤冷的身影是他死对头不假，
　　可就在这瞬间，江云生看到似乎有一阵不属于人界的气息笼罩在了穆海楼身边。
　　像是有什么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江云生再仔细看去时，又咻地消失不见。
　　“我看错了？”

　　穆海楼这时正在过马路，走至一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就与直愣愣看着他的江云生对上了视线。

　　他应是忽然想到了早上这一室室长丝毫不客气的招式，眉头一皱，脸上划过一丝不耐。
　　转身继而朝原来在的街上走去。
　　态度挑的明明白白：无论如何都不跟这只会网上发自拍的网红一道走！

　　“呵，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啊。”
　　江云生也看到了穆海楼这般不耐烦自己的模样，也气性上头，冷哼一声，扭头继续朝前走。

　　可就在这时，尖锐刹车声陡然撞入耳膜。
　　‘砰’的一声，巨大声响裹挟着喇叭尖声激鸣，在街对面响起。
　　一块碎玻璃从眼前掉落。

　　世界仿佛被置于慢镜头之下。

　　江云生的视线中，早上还冷着张脸踹他一脚的二室室长，现在身体仿佛一个支离破碎的娃娃，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带血的半弧。
　　鲜血如珠帘般倾下。
　　他的腰折成了不合理的幅度。
　　以极慢的速度，在半空中慢慢落下，慢慢落下……

　　‘砰’，又是一声。
　　穆海楼面上带着凝固的惊讶与痛楚，重重地砸到了地面。
　　眼睛无法闭上，却已经失去了生气。
　　半张着的嘴中血沫与血块汩汩流出。
　　像是怎么也止不住的山泉。

　　‘咔哒’
　　不知是谁车中的音乐台定时开启。
　　交响乐在漏电流的音响中华丽鸣奏。
　　“各位观众朋友，现在由FM9930交通之声为您准点报时——现在是华州时间14点整。”

　　主持人的话音轻松欢快，像是死神带着微笑看向一场即将到来的混乱，优雅的擦拭着手中镰刀。
　　嘴中轻轻吹着口哨。

　　尖叫声在下一秒骤然响起。

　　“啊啊啊啊——死人啦！”
　　“天哪，快报警啊！”
　　“快点打120啊！”
　　“别让肇事者跑了啊！”

　　过路人中有年长的首先出声稳住众人。
　　其他人经过短暂的混乱，在短时间内还是抓住了关键点，开始有组织的行动起来。
　　各自报警叫救护车，将想趁乱偷偷溜走的肇事司机扣下，也有高大的男孩子捂住自己怀中姑娘的眼睛……

　　江云生在短暂的一瞬里，大脑一片混乱。
　　在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机械地走到了穆海楼面前站定。

　　“……”
　　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
　　也是这时，他发现自己几乎喘不上气。
　　沉闷逼仄的感觉裹紧了全身。

　　冰冷的地面上，血液已经积成了大大一滩。
　　穆海楼苍白的脸贴在地面上，平时不可一世的孤傲被愕然覆盖，却已然毫无生机。
　　表情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他应该也是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躲我而被撞死吧。”
　　江云生有些木然的看着地上的同事。
　　周边人的呼喊，尖叫或者哭声像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灰蒙蒙的听不清楚，看不真切。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将那双始终睁着的眼睛盖上。

　　特训场上拿了五A的天才…
　　射击枪枪十环的传说…
　　即便完全翘了术法课都还能顺利毕业的风云人物…
　　怎么回事这般结局？

　　“早上不应该跟他动手啊……”
　　江云生心中愧疚渐渐上涌。
　　不就是骂他糊嘛，这其实也没说错呀…
　　他最近确实不务正业，修习术法的时间越来越少，重心都放在了每天能涨多少粉上…

　　穆海楼其实也是在敲打他呀…
　　怎么就这冲动呢…

　　可就当他身体向前倾下的刹那间。
　　地上原本应该已经死绝的人，动了。

　　穆海楼侧过头，抬起眼睑，有些迷糊的看向朝他伸出手的年轻人。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煦日由天际洒下，懒洋洋地照在江云生脸上，细小绒毛在光晕下轻灵如羽毛。

　　他有一刻觉得自己心被人捏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琥珀色的眼中先是有一丝疑惑，而后又立马划过惊喜。
　　“江东小霸王？”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轻声道。
　　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清楚。只发出了咕噜咕噜声。

　　“什么？”
　　江云生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叫他‘粉红泡泡交流网’上的网名，可又好像是自己听错了。
　　周遭的一切都一片混沌。

　　鬼皇也没想到，自己刚换进穆海楼的躯体中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
　　—江东小霸王！
　　这个收了他520万又把他拉黑的人！
　　这个五天连发两百张自拍，几乎占据了他所有手机内存的人！

　　见到单方面网恋对象，千年老鬼自是喜不胜收，刚想撑地起身，耳边却转来了判官万分焦急的敲铃声
　　“老大老大！我们网卡了，穆海楼的记忆还没有传输完全，你等等哈，我去找个信号好点的地方传。”

　　鬼皇已经千年没有去过人界，判官自是跟个老妈子似的，担心的不得了，生怕他迷了路。
　　他在往生司中通过人世镜，也见到了穆海楼眼前的人。
　　“不对啊老大，我怎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啊？你等等，我找找看他是谁，你别断线，马上就来。”

　　判官边上的鬼差也按捺不住好奇，凑过来一看。
　　却立即‘嗷’的一声跳远了。
　　“头儿，这就是把咱咱咱老大甩了的那个网红！”

　　“啊？”
　　判官停下划着平板的手，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难看了。
　　他从木桌上摸来老花镜带上，一字一句的读着平板上出现的内容。

　　“老，老大，你眼前的是异情局的一室室长，华州至今为止第一位在25岁就拿了国际注册驱魔师资格证的人，你们五天前成为了同事。”

　　“嗯，我知道，我看上的哪里会差。”
　　穆海楼半边脸全是血污，转过眼珠子朝着江云生自豪的笑了笑。
　　殊不知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比恐怖片爬出的鬼还要骇人。

　　“可是老大，你早上跟这人动手打了一架，把他一脚从办公室踹到了大门口……”
　　“？”
　　“！”

　　判官擦擦额角流下的虚汗
　　“老大，记忆传输完成，你自己看看哈。”
　　活成精的老鬼像是后边有狗追着跑似的，急急忙忙就切断了联络。

　　‘叮’
　　文件下载完成。
　　穆海楼点击打开。

　　而首先跳入脑海中的，就是自己用尽全力踹出的那一脚。
　　还有直直撞在墙壁上的
　　——江云生。

作者有话说

　　欸？开局不顺。
穿错人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