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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合作 ...

  •   听了元芷的话,苏玺禾眼睛一亮,她深深地行礼,浅笑道:“有劳南城侯,我就说我的主治大夫已与我相识多年,定不会害我。我明天就去告诉他,让他不要再这样配药了。”元芷也笑了:“三小姐客气了,在下只是略懂些皮毛,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在下也奉劝三小姐,还是现在就去找你的主治大夫说清楚吧,不然我想三小姐这一夜也是难以安眠吧。”苏玺禾神色未见有异,只是点头说了句“言之有理”便离开了。
      言者可能无意,听者必定有心。苏英禾默默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苏玺禾和元芷话中有话,当他们四目相对之时,似乎已有了她看不懂的别样情愫在慢慢发酵。他们明明见了不到五次面而已,就已经有了旁人无法介入的微妙的暧昧与默契了。为什么?为什么?心底有个声音在发狂似的问自己。苏英禾痴痴望着元芷,她感觉得到,她终于要失去他了。元芷一直等到苏玺禾远去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个最大的麻烦没有解决,他也来不及解释,唰地跨上马,飞一般地离开了。
      不幸的是,苏英禾的担心是对的,苏英禾的所思所想也是对的。马背上的元芷疾驰过一条又一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头却是各种情绪一直涌上来。他知道自己愈加混乱的头绪是因为谁,他知道自己深思熟虑的纠结是因为谁,他也知道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是因为谁,他不知道的是他做的究竟是不是对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私心造成的后果对他个人而言有什么损失,对整个国家而言又有什么恶果。他不想细想,也不能细想,他做不到像往常那样快速地考虑着所有可能和后果,他现在唯一能想的,就是她看起来波澜不惊的眼睛究竟能否读懂他想告诉她的一切?她又能否知道他对她的心意?算了,还是不要知道了。想到这里,元芷苦笑着摇摇头,不过是令她徒增烦恼罢了,在她心里,就让自己做一个傻子吧。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元芷来到了他两个时辰前进该到的地方——皇宫。坐在龙椅上的元菁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元芷进来的消息才恋恋不舍地坐了起来,除了一脸疲惫之外,元菁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不快,元芷行礼后直入重点:“陛下英明,苏孟然果然是被花清教所害。”元菁的脸上没有任何惊喜和喜悦,花清教这个线索其实是他告诉元芷的:“谁?”
      “微臣愚钝,暂时未查明,望陛下降罪……”“花清教遍布世界各地,想来也不是这么好查的。”“谢陛下恕臣之罪。”元芷听他的口气,察觉出元菁并不想就此作罢,还想继续追查,于是尝试着问道:“不知陛下是否需要微臣继续查明真凶……”“那是自然。”元菁毫不犹豫,“这才是朕让你接替路英完成调查的最终目的。”“微臣遵旨。”元芷掷地有声的回答让元菁莫名的心头一滞。元芷其实只比自己小七岁,两个人虽然并非同母,但是也好歹算是肩并肩成长起来的。只是从小元菁就看不懂这个弟弟,还在年岁不大时,凭借过目不忘地熟读诗书的能力和出口成章的文采,元芷“才高八斗”的神童之名就已经天下闻名,他话少,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坐着看其他人打闹,这和他对于夺嫡之争和权力争斗的态度倒是始终如一。
      不久,元芷就接到了苏家的邀请,看着得到肯定答复后满脸通红却藏不住笑容的苏英禾,元芷敲了敲桌子,避开了她热情的目光:“这个宴会……三小姐……也参加么?”苏英禾的笑容僵在了精心妆扮过的嘴角,她听见自己回答道:“是的,苏家所有人都会参加……”那一夜,住得近的苏玺禾终于听见了苏英禾嘤嘤的哭泣声,“为什么……为什么南城侯会这样在意她……他们也没见几面……”
      在意……吗?苏玺禾抬头望向乌云遮盖下漏出的一点点月光,她分不清元芷对自己究竟是在意还是试探还是好奇,她更分不清自己靠近元芷时那无法控制的窒息感究竟是警惕还是心动,她能隐约感受到,悄然渗入自己生活点滴的元芷并不似他表面那般淡然自若,但是即使是知道他别有目的的自己在面对他清俊冷傲的面庞时却还是无法抽离。意识到这一点的苏玺禾以“病体欠安”为由拒绝了近在咫尺的宴会。
      苏家为了答谢元芷将宴会举办得出奇盛大,请了盛京最有名的戏班子,不少王公贵族一同作陪,金碧辉煌的正厅中间,欢快的乐曲伴随着苏玺禾透过窗也能看清的曼妙舞姿,苏玺禾一时间竟第一次有一种酸涩和失落,她一个人默默地在后花园游荡,曾经开得无比娇艳的花枝叶都掉光了,蜿蜒的小路上覆盖着今日还未来得及清扫的枯叶,她小心翼翼地踩着,听那簌簌的声响,身后却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三小姐身体可还好?”
      苏玺禾一惊,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出背后有人,想起自己称病现在却顶着寒风逛后花园,她一时羞赧又慌乱,竟说不出话来,只呆呆地半张口:“奴家……”元芷只笑,说着又往前一步,离苏玺禾只有一个人的距离,他微微欠身,压低声音说:“在下帮了三小姐一个大忙,不知道三小姐如何答谢在下呢?”
      苏玺禾深吸一口气,调整下呼吸,从猛然见他的慌乱中恢复了理智,她屈膝行礼间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离开了让自己有压迫感的这一距离:“奴家感谢侯爷指正药方中的不合理之处,托侯爷的福,奴家的身体状况已经转好许多,近日才斗胆出来散步稍作休养。侯爷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但有侯爷需要奴家之处定会鼎力协助,只怕奴家身份低微又无家当,侯爷之困奴家无法可解……”月色皎洁,倾泻在元芷的脸上,他的笑意更深了,除了欣赏之外更多了几分戏谑,他毫不客气地上前一步:“皇上命在下调查出害死苏孟然之人的具体名单,这个忙只有三小姐能帮……”
      仿佛一道闪电从头顶到脚底直直地劈下来,苏玺禾只觉得喉咙干涩,宽大的衣袖下面藏着的手指关节握得发白,她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唾沫:“奴家久居闺阁,此等事情还是另请高明为好……”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她快跑,但是脚下却像千年老树生了根,被牢牢定住了,一动也动弹不得。元芷的笑越发融进眼睛里,他低低的声音和着风声:“三小姐也是聪明人,自己为什么会中那样的毒想必也是心知肚明。两样名贵的中药,又是鲜为人知的相克,在下可是花了几天几夜翻遍了皇室藏书才发现的,想必给三小姐制作药方的人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苏玺禾没有说话,元芷摸不准她在想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尝试着说了下去,“‘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三小姐一定懂,而‘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惨剧三小姐应该见得多了。在下不想深究三小姐是何时何地何故加入其中,但是想奉劝三小姐最好知道自己是何时何地何故离开,以免自己进退维谷,为人鱼肉。”苏玺禾终于抬起头来,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坚毅与冷静:“所谓合作,需得双方得益。侯爷必有所得,那么我又能得到什么?”
      “一来,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二来,朝堂之上,进可表忠心,朝廷之下,退可保自身,也可左右逢源,借刀杀 人。如此十全十美之事,只需几句话,又不劳三小姐亲自动手,何乐而不为呢?”
      苏玺禾专注地凝视着元芷,脸上似有心醉的柔情像石块投入水中的涟漪般蔓延开来,她压低的声音沙哑却决绝:“城西余家钱庄,近日似乎遭了贼,四更时分总有异动,恳请侯爷为民除害。”
      厅堂的乐曲声似乎还不绝于耳,但也比不上这夜后花园的暗潮涌动。对于苏玺禾与元芷来说,心照不宣的秘密似乎比缠绵悱恻的情谊更令他们振奋。她终于探寻到了他波澜不惊的外表下的洞察世事与野心勃勃,他也终于证实清楚了她娇柔虚弱的病体下的深藏不露与城府算计,他们都为此激动不已。
      几日后,苏玺禾就从月儿口中听说元芷带领人马突袭余家钱庄,发现了余家钱庄与花清教中人互相勾结的证据,除了大量金银珠宝外,顺藤摸瓜发现了朝中几员大将与花清教之间的金钱交易,更是抓捕了花清教教徒万人,最令人惊喜的是,根据其中一人的陈述,他们是接受了与苏孟然有过口角冲突的吴家落第公子吴庚的委托将其毒害,想来是出于对苏孟然高中状元的嫉妒,吴庚也已经畏罪自杀。
      令苏家牵肠挂肚的案子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想到狠心杀害苏孟然的凶手得到了惩罚,万夫人边哭边喊着“菩萨保佑”,苏桀也是万分感慨,大方地给苏家所有人赏赐钱财衣物等,苏玺禾轻轻抚摸着她出生至今十七年来拥有的第一件苏家给她的丝织衣物,想的却都是京城中沸沸扬扬传开的元芷受赏封为南令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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