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探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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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笑提着两份包子豆浆，满腹心事地赶到课室——肆晔还没来。
第一节课后，“肆晔。”
第二节课后，“肆晔！”
第三节课后，“肆晔？”
第四节课后，“......”
中午放学铃声响，“.……肆晔怎么还不来啊？”
整整一上午，唐笑发现肆晔都没来学校。
没待好友开口，张胜强已经麻溜地带回了小道消息——肆晔生病请假了。
这是唐笑上课第三次走神了。
“笑笑，笑笑。”张胜强低声喊，手肘猛戳他的胳膊。
“啊？”
见他终于回神了，张胜强忙提醒：“老师叫你起来回答问题！影响价格的因素有哪些。”
唐笑忙起身，不加思考地背诵起来：“一、供求影响价格……”内容与老师上节课给的笔记分毫不差。老师脸色稍霁，让他坐下好好听课。张胜强在课桌下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唐笑扯着脸回了张胜强一个微笑，眼底却没有笑意，劲一松，嘴角又绷直了。他忍不住在想，肆晔发烧和他有没有关系？昨天去舞室前还好好的，会不会是在舞室里热出汗了，出门后风一吹才发烧的？不管怎样，他在那里百般猜忌一个病人，会不会太过分了？
总之，他得去看看肆晔。
以带作业兼好友的名义，唐笑在班主任那里顺利套来了肆晔的住址。
给肆晔微信留了言，收拾好他们两个的作业，准备就绪的唐笑在下课铃响的第二秒就冲出课室，张胜强愣在原地，再抬头时连唐笑的影都没抓着。
这家伙约会去吗？这么急……
火箭一般窜出去，后遗症就是脑子里的浆糊晃荡成一团，连车都能坐反了。
唐笑真想给自己一脑壳。
好容易赶在天黑之前下了车，他又在药店和水果店里挑挑拣拣，才磨蹭着到了肆晔家楼下。
哔——
按下肆晔家的门牌号之后，他有点紧张。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一个陌生但温柔的女声流出。
是肆晔的妈妈吗？想到这他更紧张了。
“阿，阿姨你好，我是肆晔的同学唐笑，我听说他生病了，想来看……不，想来给他送作业。”
“肆晔的同学吗？！好好好，快请进~”
等对面挂断，唐笑推开玻璃门，乘电梯到了13楼。
一出电梯，楼道顶灯就自动亮起，刚刚在对讲机中的女声此时变得真切：“你好~你就是小四叶的同学吗？长得真好看~”
穿着藕色家居服、拖着史努比拖鞋的女人迎面走来，拉住唐笑的手，边引他进家门边介绍道：“我是肆晔的妈妈，你叫唐笑是吧，那我就叫你笑笑了~拖鞋在这，很可爱吧~哎呀笑笑你怎么这么客气还带水果来~我们家小四叶从没有同学来过家里，你还是第一个，还是个这么好看的孩子，阿姨太感动了~”把唐笑引到沙发上坐好，丰韵华冲厨房喊了一声：“文涛，文涛，四叶同学唐笑、笑笑来了，你快端杯蜂蜜水，拿些零食来，”喊完又问唐笑，“笑笑你吃饭了吗？饿不饿？饿的话阿姨把菜热一下，今天新煮的螃蟹，可好吃了~”
唐笑从被丰韵华牵着手开始，就处在受宠若惊的状态。自己只是来送个作业，只是肆晔众多同学中的一个，虽然现在成了肆晔众多同学中到他家里的第一个，但他妈妈也不至于对自己这么好——明明是第一次见面——阿姨是个自来熟的好人。
“韵华你太热情了，吓着人唐笑了。”男声沉稳中带点戏谑。只见一个身材颀长，面容与肆晔有四五分相似的男人端着红色零食盒和一杯蜂蜜水缓步走出，穿着与丰韵华同款的灰色棉质家居服，拖鞋也是史努比。
丰韵华嗔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我不小心嘛，你也知道，小四叶很少……这不是笑笑到家里来我高兴嘛~”
肆文涛见夫人委屈了，赶紧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揽过夫人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我没怪你，只是提醒一下，你看人唐笑也挺喜欢你的，是吧唐笑。”说罢肆文涛冲唐笑眨了眨眼。
唐笑接到暗示，心里一暖，也拿起剧本：“是啊是啊，阿姨，我只是不太习惯，并没有不喜欢您，”想到肆晔妈妈刚刚的一番嘘寒问暖，唐笑诚挚地说，“其实我很开心，阿姨这么关心我，谢谢您。”
肆晔爸妈同时愣了一下，确认过眼神，唐笑是个好孩子。
接下来的一切好像顺理成章，肆晔爸妈尽心招待唐笑，唐笑尽心回应肆晔爸妈，三人其乐融融。
——没错，肆晔被“遗忘”了。
而被遗忘的肆晔此时正在房间里昏睡，手里还攥着新款游戏机。
唐笑几次想询问肆晔的情况，都被他爸妈引到了别的地方，心下疑惑，肆晔到底怎么了？
不再兜圈子，唐笑直入主题：“叔叔阿姨，我听说肆晔生病了，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这……”丰韵华攥紧水杯，转头看向丈夫，在丈夫鼓励的眼神下，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地深深呼出一口气，给出了谜底：“其实，小四叶没生病，可能是心情不好，在房间里关了一天不肯出门。”她的眼睛闪过水光。
肆文涛心里一疼，没舍得让妻子继续勉强自己，他接过话茬：“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四叶身边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们真得很开心。其实，本不该和你说这些，你也还只是个孩子……”
唐笑看出肆晔爸妈的为难，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他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好使出绝招——把话说开。唐笑坐正，圆溜的杏眼清澈地印着肆晔爸妈的身影，少年一字一句地把自己的心说明白：“叔叔阿姨，对不起，让你们为难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肆晔的朋友，肆晔是我的后桌，嗯……其实我们是上周才开始讲话的。刚开始我只觉得他很酷，后来我发现他有时很大度，有时又会让我生气，但有时又很善良——上次下雨天他二话没说就把伞借给我了，听他说是因为叔叔也不常带伞嘿嘿。怎么说呢，我也说不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就像叔叔阿姨一样。其实昨天，嗯……我和他有点矛盾，原本我还想找他算账来着哈哈哈哈，但听到他生病了，又，又挺担心他的。哎，总之，如果叔叔阿姨想和我说肆晔的事，我很愿意听。如果不方便说，我也没关系的。”说完他装起了鸵鸟，不敢看肆晔爸妈，低着头，低着头，脸都快烧起来了。
直到听到一声抽泣声，唐笑才慌张地抬起头来，只见丰韵华已经哭倒在肆文涛怀里，肆文涛轻抚着妻子的后背，眼中也有泪光。
就这样，沉默了很久，很久，客厅里只有愈发失去控制的哭泣声，听得人心疼。
后来，肆文涛慢慢地说，说起肆晔的小时候，说起自己本科学的是心理学，说起如何带肆晔去看心理医生，又如何带肆晔去看精神科医生、脑科医生……最后是一句最无奈的话：“我们带四叶找遍了医生，所有医生都说四叶很正常。”一个正常的孩子，却对周遭的人事物，尤其是对人没有兴趣，像天生被抽了一根弦似的，身在繁世却失去了品尝人世间酸甜苦辣的权利。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唐笑静静地喝着已经凉透的蜂蜜水，他很惊讶，对肆晔的性格问题倒不是最惊讶的，他惊讶的是肆晔的爸妈真得好不一样——他们不觉得他“只是”个16岁的孩子，肯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
“文涛，你嗝，你帮笑笑再添些热水。”眼尖的丰韵华发现唐笑杯里的水已经见底了，打着哭嗝还不忘招呼唐笑。
唐笑道了声谢，也没推拒。他知道，阿姨是想和他单独说会儿话。
果不其然，等肆文涛一进厨房，丰韵华就贼兮兮地凑过来说：“笑笑，笑笑，阿姨刚刚是不是好丢脸的嘿嘿。”
嘿嘿？
“别看文涛那样子，他肯定是嫌我一会儿太热情一会儿又哭的，口亨。”
口亨？
“阿姨一看你就是长得又帅心肠又好的好孩子，我们家小四叶也很好的！你，你还愿意和他玩吗？”
不待唐笑回答，丰韵华又补充道：“文涛他不让我说这些，他觉得孩子的事我们要少插手，但，但我还是不放心。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阿姨不是想利用你才对你这么好的，阿姨是真喜欢你！唉，我怎么好像又弄糟了。”丰韵华犯错似地垂下头，就像个大小孩。
唐笑觉得有点好笑，阿姨也和他一样慌张的时候就憋不住话，什么都往外说。
“我没有多想，我也喜欢阿姨和叔叔。至于肆晔，哼哼，那要看他表现，”唐笑故意做出恶狠狠的表情，丰韵华噗嗤笑了出来，唐笑又说，“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我当然愿意和他玩啦~”
“笑笑你真是个人帅心善的好孩子！那个，刚刚就想问了，阿姨可以和你合照不？”
“当然可以啦~”
肆文涛一出来就看到妻子乐呵呵地和唐笑合照，他无奈地摇摇头，做起专职摄影师。
离开时丰韵华还和唐笑互换了微信，说要把照片传给他。那天晚上唐笑没有见到某位“心情不好”的病人，但他的样子不再雾蒙蒙了——小样儿，看你以后还装酷。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探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