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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祭品】 ...

  •   已是黄昏近,镜若雪看了眼那倒在榻上的人,轻轻的,便把房门关上。

      等到十二个时辰之后,那人醒来,便是一个新的世界了吧。一个崭新而没有肮脏的世界了吧。

      想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那榻上的人,只有暗自摇头,苦笑。他与轸水的情,她是看在眼里的,而她到底在他心中算什么,她却一直不知道。一直都只是她在远处看着他,亦或是他在远处看着她。两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的是,那人是感激着她的,而她却并未有恩于他,反而一次一次的害苦了他。

      或许,他们的存在就像是她与莫菱那般吧?

      镜若雪苦笑,执起手中的羌笛,略微犹豫的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天幕,腰侧的潇湘剑闪着耀眼的红光,与那微红的天幕遥之呼应。

      “潇湘啊潇湘,你可愿与我前去救出你那可怜的主人?”

      潇湘剑听着那绯衣女子如同呓语的话,低鸣。

      女子轻笑,不再犹豫,吹响了羌笛那幽远而深长的调子,与彼端如同两只优雅的鸢鹰对话着,诉说着。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是,我给慕瑟服下了睡莲。”

      “……那,行动吧。……”

      “嗯……”

      镜若雪只是吹了几个单调的笛音,起落后,便收起那笛,看向那优雅而怨毒着的红衣女子前来。

      “镜姑娘真是好雅兴呢?”轸水略微作福,身后跟着数人,是那日所见过的朱雀六人。

      “轸水,带我去见你们的教主,我的小姨。”虽然,她不知道轸水为何开始仇视着她了,但是此时的她,突然觉得这眼前的女子是多么的可怜啊,就那么一直的跟随着拜月那恶魔。可是啊,又是什么让那本是高雅而淡然的女子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了?既善妒又怨毒。

      “朱雀大人呢?”

      “他累了,在房内歇息。”

      镜若雪明显的看到那红衫的女子身体僵硬了,也知道她或许想多了,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走吧……”如同老者般的话语,从那十九岁的女子口中吐出,让人觉得无比的沧桑,无比的哀叹。

      轸水默默的率着剩下的六人领着镜若雪朝那拜月殿走去,只是一路上都是想着那小楼房内之人的。那人是不会在她面前睡着的,从来不会。因为那人是看不起她的,眼里从未有过她,从未有过……这,就是区别吗?这,就是自己在那人心中有无分量的区别吗?

      轸水突然觉得好笑,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却永远也得不到相等的代价,永远也得不到。原来爱人啊,竟如此的痛苦……

      镜若雪随着轸水穿过小桥流水,盯着那红柱之上的描金匾额发怔。

      ——“柳苑”

      何以为柳?突然想起那人看小姨的眼神,待小姨的态度,她的眼皮竟不自觉地轻跳开来。不……不会的,应该不是那样的。可……现在,她竟觉得她不曾了解过那个同她讲着所向往的爱情的白衣女子了,不曾对她的事有所了解。就像那个一直都是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为何会在这苗疆,为何会成为拜月的教主。是啊,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多的事,她对谁了解过?过去的她,就只会那样一直一直地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如同一个傻瓜般,一个悲惨的傻子。

      而现在呢?现在,她却想要把她重要的两人,都救出那肮脏的地狱。她不是圣人,不是神,但是,她却要让他们得到救赎,幸福的生活下去,能够忘掉伤痛,忘掉那些难忘的悲哀,只想着自己,想着以后的日子。接下来,该怎样每步每步的在轮回里踏上自己的脚印。

      不去想着那“柳苑”,镜若雪随着轸水进入那到处都是图腾的大殿之上。

      蓝发,金眼的男子就抱着柳凝湘坐在那张虎皮椅上,冷笑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踏进,那神情,犹如一个王者。不错,他的确是一个王者,一个支配着地狱的王者。

      柳凝湘就那样呆呆地被他抱在怀中,如同布偶。她用她那空洞的双眸看着镜若雪,竟她觉得窒息。

      小姨……竟用了……魂离!!!为什么那日的她没有发现?也就是说,也许,她的魂魄就在这里。也许,她的魂魄在那遥远的天山上徘徊。是什么,竟让她用了魂离?难道……

      镜若雪从震惊中回神。对啊,如果不是用了“魂离”,小姨怎看去如同傀儡般呢,怎会无神呢。原来,她竟是用了“魂离”啊。只是在看着那两人相执的手时,她竟觉得有些和谐。想来,小姨却不是自愿的吧,如若是自愿的,她便不会用了那先祖禁用的“魂离”,将魂魄强行脱离这已成傀儡的躯壳的。

      ——魂离,是玉镜城先祖所创。其意便是施用此术者,可强行将自己的魂魄脱离本尊躯壳,脱离六道轮回,脱离人,仙,魔三界。只剩一缕游魂罢了,生生世世的成为那一缕魂魄,无法得到救赎亦无法转生。

      “小姑娘,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次元冷漠的声音响在大殿之上,有力的回旋着。

      “她已经无法被唤醒了。”生生世世,就算她死了,重新投胎,也无法再见小姨一面了。只是为何,只剩躯壳的小姨,当日竟对着她落泪了?那滴泪,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美丽。就如同她的小姨一般。

      “不,她能醒,其代价就是你的血,我要用你的血唤醒她,她生生世世都无法逃离我,永远都不能。”

      次元的声音带着某种战栗,那是对“生”的战栗,对那女子拥有着她所不知名的情愫与霸占。

      “是吗……”镜若雪看着那两人,苦笑。果然是那样的吗?“那么,你拿去便是。”

      “哦?不怕死的姑娘,你甘愿成为祭品?”次元没想到她竟如此配合,不过,他也不是愚者,自然知道这女子的戏码在后面。他会陪她把戏唱完的,直到她醒来。

      镜若雪看着那蓝发男人的冷笑,颔首。

      “呵…那么,我应该感谢你吗?”次元扶着怀中的白衣女子走向镜若雪。“那么,我可以好心的让你们叙叙旧。”

      叙旧吗?镜若雪冷笑着听着他那好似恩赐般的话语。扶着被他丢过来的傀儡,叹息。

      次元同轸水一行,走了出去,将殿门重重的给拉上了。第一次,他将那人丢给了别人。

      “大人,您就留教主一个人在那儿吗?”

      “无须你管,倒是朱雀,怎么了?”次元看着那紧闭了的殿门,有点恍惚。多少年了,那人竟第一次的离开了自己的怀抱,竟不习惯起来。可是,他却是甘愿的。以后,那人的每分每秒,都将会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

      “朱雀大人在歇息。”轸水低头,听着次元的声音里透出的阴狠,轻颤。

      “真是好兴致呢,他竟不顾他那小情人了?呵……”似鹰般的双眼,盯着那红瓦的小楼,微眯。

      “井,你去把青龙给我带来。鬼、翼,你二人前去将你们那伟大的朱雀大人,给我带来好好的看着他那小情人是怎么死的。”次元冷漠而血腥的声音在看见那个瘦小的男孩时,微顿,“柳土,张月,你二人留下保护教主。”

      次元的声音依然冷漠,可却带着某种恍惚。是因为那个男孩吗?那个同她一样,有着柳字的男孩吗?

      “是!谨尊大人法谕。”被念到的几人,膜拜之后,迅速朝任务方向奔去。

      “大人,轸水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你?率剩下的人去给我盯着慕锦,如果他有动作,你该知道怎么做。”狠绝的话从次元口中,轻轻的说出,仿佛话家常般平常。只是这“平常”却让轸水打了个哆嗦。有多少年未听到过祭司大人说出这样的话了?没了教主的他,就只是祭司了吗?

      “是!谨尊大人法谕。”轸水领命,眼角飘向那红瓦之处,转身前往月坛。

      次元还是站在大殿门前,感受着那人的气息。不知怎的,他竟有种错觉,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他能感受到——那人,正在看着他,深深的凝视着他,与他的灵魂相望着。然后,离去,去往了那个他所不知道的地方,那个他不能前往的地方。可是,伸手抓去,依然空无一物。次元抬头看着那有些阴霾的天空,竟有些许怅然。

      ——不,柳凝湘,你永远都无法逃离我,永远都不能。不管你是不是脱离了六道的轮回,我依然会将你抓回来的,绝对会!!

      镜若雪悲悯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竟觉得不认识她般。这样的小姨,不该是她啊。小姨应该是那无人可敌的女中豪杰,不该是如现在般的傀儡。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用那样大的术法逃离?

      突然想起昨日的那滴泪,镜若雪探手把着她左手的脉搏,暗吃一惊。再看向那左瞳,惊讶的捂住了双唇。是吗……原来是这样的。原来竟是这样的!!

      “是吗?你竟如此良苦用心吗?你……这究竟是为哪般啊?究竟是为哪般啊?”

      小手轻轻的抚上女子的脸,悲悯地看着她,看着她那空洞而明亮的眸。

      “小姨啊小姨,你这也是为了那‘情’字吗?”

      空寂的大殿之上,只有女子悲哀的叹息经久不绝的回荡着,回荡在那不知名的地方,那叫做
      灵魂的地方。

      镜若雪就这样一直一直的看着那白衣的女子,心,微凉。

      想起那女子七年前率领自己门下弟子前去与拜月教抗敌之时,那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豪杰啊。而现在,她竟似傀儡任由别人摆布。那个每次见着她,都会轻轻的揉着自己头发的小姨已经不在了,可是啊……她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镜若雪叹息,悲悯的看着某处,深深的看着,两手结印于胸前。

      “想不到,这里才是你最舍不下的地方啊……”女子看着那图腾下的一缕游魂,叹息。

      她轻飘飘的身子,浮在半空之中,模样与身边呆愣着的白衣女子一模一样,只是那眼神却是不同的。似男子的剑眉下,琥珀色的双眼里透出淡淡的愁绪,只是淡淡,淡淡的浮现在那眸中的刚韧里。这样的女子,才是那潇湘剑的主人玉女潇湘——柳凝湘,是也。

      游魂轻轻的飘向双手结印的镜若雪,犹如空气的手,轻轻的在镜若雪头上揉着。只是她,却豪无感觉。

      “小姨……”镜若雪看着那手轻轻的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竟觉得悲哀起来。

      “若雪……带着阿瑟回去罢。”柳凝湘微笑着开口,眉心的那颗红痔与潇湘剑一起闪烁着红光,悲鸣的叹息。

      “不……小姨,还有你啊!你也要随我一路回去。爹娘都很想念你啊。”

      “我……回不去了……”游魂的柳凝湘看着自己犹如傀儡的身体,微笑。

      原来,柳凝湘动用魂离之时,确实只抽离出了一缕魂,三魂中的一缕。而她剩下的二缕魂,便是被她封印在了左眼之中。镜若雪知道,这样的她不是为她自己留后路,而是在帮他们。可是啊……就算是这样,又能怎样?难道是那英明一世的柳凝湘,犯了糊涂?恶魔般的次元,怎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被她杀去呢。

      “小姨啊!用我的血是不是可以救你?”镜若雪镇定地对那游魂说着,好似这只是玩笑。

      “若雪,别傻了,快跟阿瑟回去罢。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啊。”游魂看着那已然长大了的侄女,幽幽的叹息。多少年了,有多少年她没有开口说话了?有多少年没有再看见这可爱的人儿了?

      “不!!小姨!!你告诉我,到底怎样才可以救你?”

      柳凝湘看着那女子的坚持,竟觉得有些恍惚。这多像当年的自己啊。

      “若雪,想办法逃出去,去往蓬莱山找到那个女子。”

      “谁?”

      “苏水榭,她叫苏水榭。你找到她,她自会帮你的。另外,你找人去天山,将‘玉潇湘’带着同去,定会用到的。”

      “玉潇湘?”那块小姨消失了许久的“玉潇湘”在玉镜城?

      “是的,它在镜湖下,一直沉睡着。”游魂叹息。那块玉,同她一样,只剩下了一个躯壳罢了。

      “可是!小姨,你怎么办?”镜若雪犹豫,只要找到那个女子就有用了吗?真的会有用吗?好不容易,她才上得这雷山玉镜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慕瑟与小姨。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可是……说走,就真能走得掉吗?

      “孩子啊!单靠你们,是斗不过次元的。还是走罢。”

      大殿上,游魂的叹息如同那菩萨的悲叹,阵阵的回旋着,荡进镜若雪的心间。

      “可是…你……”

      然而,镜若雪还未说完,那白衣的游魂就已经消失了,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只剩那叹息依旧……

      ——她…真的能找到那叫苏水榭的女子吗?找到了又怎样?

      镜若雪还在怔怔的出神,那宽大的殿门已经被那日茶僚的张月给推了开来。

      “镜姑娘,次元大人让您前往月坛。”张月不再似那日的悠闲与儒雅,只是恭敬的领着她和柳凝湘走向那快要开始的战场。走向那场没有硝烟却有着血腥的战争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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