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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那莺】 ...

  •   暗夜里,雨势渐大,雷声轰隆,无情地打在地上呆愣着的人们身上,似在为谁嚎啕,似在为谁悲鸣。只是那愀然的泪雨,却无法震动天灵,无法将那时光推移,让那悲惨的人儿得到幸福的生活,让那悲惨的人儿不再受到任何的苦楚。因为,老天是不会开眼的,毕竟无心哪来的眼呢?就算他现在如此悲鸣着,如此悲叹着,如此如泣如诉的声泪俱下,老天依然不会开眼,老天依然不会让那悲惨的人不再悲惨,依然不会让那有着深深罪孽的人受之极刑,毕竟——这世上本就无神啊。

      天,还是默默地哭着,默默地悲鸣,只是却不知那眼是否已然哭肿?不知那心是否已然哭碎?不知他可听到那地上的人的祈求,雨中人的心声。

      雨水狠狠地讨伐着三人,狠狠地向他们砸去那悲惨的泪水。

      三人的衣衫,发丝都被那雨水浇得湿透透的,紧紧地贴在皮肤上,紧紧地吸附着那些已然无力的人们。

      白衣的玄羿冲进雨帘,想要叫那站在雨势下的三人去避避雨,可是……那是怎样的场景?

      绯衣女子两眼呆滞地瘫软在黑衣人的怀里,任凭那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心上。只是那脸上已然不知道到底是雨还是泪了。而那一旁的两人都只是默默的低垂着首,怜悯般的看着那绯衣的人儿,看着那微微痉挛着的人儿。两人却只能默然,默然地叹息。

      “若雪怎么了?你们怎么了?”玄羿奔过去,看着那绯衣的人儿,这样的她是多么的易碎啊,是多么的脆弱啊。

      那三人仿佛并未听到那白衣男子的话语,还是默默地站着,默默地看着,默默地叹息着。玄羿着急地摇着那绯衣的人,可是那黑衣的人却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不让玄羿靠近,不让玄羿看看她现在的表情与神色。

      雨还是无情地催动着,止不住的哀叹,止不住的悲鸣。

      白衣的男子着急,他从没有看过这样的镜若雪,他从没有看过这样的“人中之龙”,也从没有看过这样的魅魍莫菱。他们……到底是怎么了?究竟是什么,竟在他们之间悲哀地呼唤,悲悯地叹息?究竟是什么,让那无比坚强的绯衣女子竟瘫软在了黑衣男子的怀中。究竟是什么啊,究竟是什么他却不知道的,却让想要守护的女子独自承受了?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菱,雨大了,我们去避避雨吧。”终于,那人中之龙的慕锦开口,只是那声音怎会那般的低沉与怜悯?

      “慕师兄,若雪怎么了?”玄羿着急的想要知道那心中之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竟如此的脆弱了?

      “什么,都没有。她只是累了罢了。”

      玄羿不信似的盯着那紫衣的男子,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丝谎言的迹象。可是……那男子只是悲哀的看着那个绯衣的人儿,悲哀的看着她。

      黑衣的男子并未理会慕锦,只是默默地抱着怀里的人,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脊,如同一位慈祥的母亲般,拍着自己的孩子。他抱着她走到了前方小亭的一角,席地而坐,让女子靠着自己,轻颤。

      莫菱让手下取来一件黑袍,默默地披在了颤抖着的绯衣人儿身上,让人把篝火加大一点,好让那女子暖和起来。可是……那孩子还是呆呆地颤抖着,似沉浸在了那人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绯衣女子还是紧紧的抓着他纤细的臂膀,指甲深深的镶进了他的皮肤之中,深深地与他的血肉融合。她还是在颤抖着,无法抑制地颤抖,手指却有力地掐着他,有力的想要把那悲痛发泄出来。可是呵,这样的人儿啊,怎能不让那人深深的烙进心间呢?她与慕瑟啊,究竟是怎样的宿命纠缠呢,他……只能无奈的看着,无可奈何的看着。

      天雨之中,不知是谁家的女子竟又在这无边暗夜里唱着哼着那首记忆深处的曲子,止住了那怀里女子的颤抖。

      幽幽的歌声,就那样的从雨帘中来回的穿梭,似要找到那知音的人,似要找到那狠心之人。

      是谁?究竟是谁在唱着这首记忆中的曲子?这音调,分明是数个时辰之前与小姨初见之时所听到的,是谁竟会唱她娘亲所作之曲?

      镜若雪骤然起身,踉跄着跑进那微弱的天雨之中,寻找着那歌唱之人。完全不顾众人在身后的惊呼。

      莫菱没有想到她竟突然的冲进那渐小的雨势之中,看着踉跄的身影,他的心莫名的揪紧,不能再让她受到什么了,她本就同他一样,并非强者啊。

      ——是的,他们都是弱者而已。卑微而可怜的弱者。

      镜若雪狼狈的奔跑着,湿润的发丝凌乱的搭在脸上,温暖的黑袍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一身肮脏而湿嗒塔的绯衣紧紧地吸附在她的身上,犹如一个肮脏的乞丐。可是,她还是完全不顾地奔跑着,她要找出那个唱曲的人,她要找到她!!

      黑暗的苍穹似乎是哭泪了,哭干了,默默的在银河之上悲叹着俯视着众生,悲叹着睥睨着那狼狈的绯衣女子。

      暗夜里,无边的寒冷袭来,可是她却感觉不到寒冷,仿佛自己的知觉已经被那人所受的磨难给永远地抽走了。

      女子一直一直的奔跑,而后面的几人也紧紧地跟着她,眼里有着悲悯的苦笑。

      拜月的教坛之上,豪无生气,但那歌声却幽幽地从这里传出。一身盛装的苗族少女,悲怜地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那她并不属于她的歌曲,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哪怕她的喉咙现在已经嘶哑,她还是唱着,唱着那悲哀的曲调。

      ——“那莺?”

      女子虚弱的开口,看着那豪无生气却依然美丽的少女的脸颊,惊讶的捂住了自己早已干涩的双唇。跟在她身后的三人也赶了过来,看着那诡异的少女而警惕。

      “哈哈哈哈哈!!!”少女看见了那狼狈的绯衣女子开始大笑,止住了那悲伤的曲子,疯狂的大笑。

      女子不敢上前,这样的少女让她害怕。是的,她在害怕,害怕的看着那少女眸中的火苗,那嫌恶而憎恨的火苗。

      “那莺……你怎么会唱这首曲子?”

      女子还是虚弱的开口,只是那嗓音中为何带着轻轻的颤抖?

      那美丽的少女听见绯衣女子的问话,止住了狂笑,冷冷的看着她,冷冷的蔑视着她。

      许久,那少女轻轻的用着她那非常甜美的声音开口,“大姐姐,你知道吗?”少女微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冷冷的看着绯衣女子,甜美的开口。

      ——“我的阿娘死了呢!”

      女子颤抖地听着少女朱唇里吐出的死讯,突然想要逃离,逃离这个美丽的苗族少女。可是,她没有动,因为她动不了,她的脚似被什么深深地定在了那儿,无法挪动半步。

      “大姐姐,你知道是谁杀了她吗?”少女还在用她那甜美的嗓音开口,默默的站在那儿,定定的看着绯衣的女子,眸中溢满仇恨。

      “青龙大人奉次元大人的命令杀了我们全家呢,却独独留下了我,让我去为我那善良的母亲报仇呢。”

      女子在少女那冷冷的叙述中颤抖,她知道有什么是不一样了,亦如白日里重见少女时,在她眸中所看到的沧桑,只是这沧桑中却有着她的身影,她知道,她……憎恨着她。

      “因为我那善良的母亲收留了身为不洁的大姐姐呢,所以她就该死呢。”少女还在幽幽的说着,如同已没了灵魂般,豪无抑扬顿挫。绯衣女子身后的三人,步至她的身旁,保护着她,却在看到那少女眸中的神情时,呆怔。

      本该像花一样绽放的美丽少女灰暗的眸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光芒,只剩一片死寂,一片黑暗。

      “大姐姐,你知道吗……那莺看着姐姐留下的那锭银子非常的高兴呢,那可是那莺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一锭银子呢!多么美丽的银子呢,美丽得换走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呢。”

      少女尖利而冷漠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阵阵回响。

      镜若雪抱住自己的双臂,想要退回去,想要逃离这里,她……不要在这里。她不是圣人啊,她不是神仙啊,她并不会什么法术,并不会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可是……为什么却一直一直有人在受伤?为什么却一直一直有尖利的嗓音穿透她的耳膜?她,好想逃啊……她,好累……为什么会这么累呢?她明明只是个弱者啊!她不是什么强者!不是什么圣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要她来承担?为什么啊!!!

      “大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有同阿娘他们离去吗?”少女还在那儿冷冷的看着她,冷冷地看着那绯衣女子狼狈的颤抖。突然狰狞地开口,“因为我要看着,看着你是怎么的死去!怎么的被诅咒!你是魔鬼!!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是你那锭可笑的银子!可笑地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要在这拜月教里高歌!!用我的歌声诅咒你!!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

      是什么,抽走了她的力气?是什么一直在她的耳中回响?那少女,为何变得如此狰狞可怖?

      “不!!!”女子失声惊叫,“不!!不是这样的,那莺!不是这样的!!”

      镜若雪虚弱的开口,带着歇斯底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不……不是这样的,她不该来这里的,不该……不该为了凤焱草,不该为了任何人,她…只想苟延残喘地依偎在某人臂弯之中,只想安安静静地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不!!她不是魔鬼!!拜月教才是魔鬼,真正的魔鬼!!

      “那莺!!是拜月教啊,他们才是魔鬼啊!!他们才是啊!!”

      “不!!你才是,你用你那可笑的嘴脸夺走了我的一切,你才是魔鬼!!你是被神遗弃了的魔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疯狂的舞蹈着,踏着那凌乱的步子舞蹈着。诅咒着那快要崩溃的女子,狰狞地诅咒着。

      “不!!!!”

      白衣的男子急急地抱住那快要崩溃了的女子,着急的看着她,竟感觉到了那绯衣女子心上血淋淋的裂痕,那般鲜明。

      男子将镜若雪交给莫菱,想要追上那苗族的少女铲除掉,可是却被镜若雪拉住了衣角。

      那少女尖利地唱着那众人熟悉的曲子,尖利地高歌着,如同诅咒一般。少女舞蹈着,凌乱的舞蹈着,踏着那凌乱的舞步,慢慢的往那透着血光的拜月教走去。

      一路上,她都高歌着,无论她的喉咙已经多么的嘶哑,她还是高歌着,仿佛那才是她的生命。

      大坛之上,阵阵地,还残留着那苗族少女疯狂的歌声,刻薄的诅咒。那少女狰狞地犹如死神,犹如在看污垢般地看着她的眼神,阵阵地,有力的盘旋在女子的脑海之中。

      她……动不了!

      这样的夜晚里,为什么竟有这么多的噩梦?她…好想醒去,这可怕的噩梦啊,请离她远去吧。她受不了。无论是那悲惨的人儿,无论是那狰狞的少女,她……都受不了。

      是的,她只是个弱者,卑微而渺小的弱者。她需要别人的施舍,她需要别人的怜悯,她…渴望被怜悯。她…宁愿被他人怜悯着,她也不要这样,这样痛苦的活着。太多太多的事,她接受不了,太多太多痛苦,她承受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她承受?她只是人啊!!她不是神啊!!

      为什么!!!

      绯衣的镜若雪,终于不支,昏倒在了玄羿的怀中,她…就像是件美丽的陶瓷品,碎成了点点绚烂的瓷片。

      夜,还是深深的黑沉着,悲悯地看着大地上的人们,无声无息地叹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那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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