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江雾茫

1、初见。

　　沈喻言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齐觥，听着他唱到
　　“盼你十二载，终归我心间。”
　　一瞬间，沈喻言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夕阳无限好的午后，想起初次见齐觥的场景。
　　沈喻言依稀记得，初次相遇齐觥是在十五岁那年的午后。
　　那天的阳光温暖的不像话，橘猫懒洋洋的趴在躺椅上打着呼噜，院子里的盆栽散发着昂扬的绿意，老人在另外的椅子上睡的迷迷糊糊。
　　而他首次推开那扇有些年代气息的门扉，抬眼便看到院子中间的少年，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嘴唇微启，正唱着著名的京剧“缘起缘落”
　　是描写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的一篇剧目。他此时正在扮演缙云，片中的男主人公，正演到相见的那一幕，眼中充满喜悦，连嗓音都让人愉悦，唱到
　　“盼你十二载，终归我心间。”。
　　嗓音婉转不失阳刚，而后转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沈喻言，眉头一挑，对他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彼时的少年，眼中似有万千星辰，当他一笑，整个世界百花齐放，连余辉都灿烂几分。
　　沈喻言看着齐觥，心中有什么破裂一般，霎时间，春暖花开于心田。连他平日阴沉的脸都柔和了几分。
　　齐觥看见他似乎也笑了，停下了戏腔，笑容灿烂的询问他
　　“有什么事儿吗？小弟弟。”
　　戏腔之外的声音意外的清朗干净。
　　六年前的沈喻言确实比十七岁的齐觥小，毕竟才十五岁，能有多大呢。但是沈喻言却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他瞪大眼睛，但似乎不想显得太过粗鲁，只能凶巴巴的瞪着眼睛用软萌的还没变声的嗓音对齐觥说
　　“你怎么能第一次见面就叫别人弟弟！一点也不礼貌！”
　　说完，还怕威慑力不够，一直鼓着小脸瞪着齐觥。齐觥愣住了，半晌才缓过来，看见面前小孩洁净的脸颊，眼中泛起戏谑的目光。
　　他朝着沈喻言走去，趁着沈喻言愣住的时候，毫不留情的掐住沈喻言嫩白的脸颊，还拉了一下。然后发觉这小孩触感还挺软，又多模了一把。
　　而沈喻言则被这种非礼吓住了，他傻傻的看着面前掐他的人，这种神情，让平日里看起来阴沉的面容充满了几分活力的感觉。
　　齐觥看着面前小朋友呆愣萌萌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属于少年人肆意昂扬的气息，灼热的让人不敢直视。
　　沈喻言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的高冷人设，他伸出手拍开面前人在他脸上作乱的手，装作凶巴巴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不过这装模作样的样子在他软萌的讲话音色前溃不成军，他先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问
　　“请问这里就是周老的院子吗？”
　　好在还懂礼貌，还知道用请问两个字。齐觥暗暗想到。随后朝着院子里午睡的老人努了努嘴，说
　　“喏，那睡觉呢。你找我师父有事吗？”
　　沈喻言也看见了那睡的迷迷糊糊的老人，他向来对陌生的人礼貌，不是因为心里真的温和或懦弱，而是骨子里带有的矜贵和高雅，无伦何时，他都带着一种漠然和高贵。不愿在外人面前显得自己不礼貌和庸俗。
　　所以一般遇到这种老人休息的情况，他都是不会打扰的，只会离开。可是，他爷爷出去了，不在家而且一时间回不来，他的行李也全部放在爷爷的屋子里，他没有钥匙，打电话给爷爷时，爷爷叫他先来邻居家等他，谁知道人家居然在睡觉。
　　他感到有一丝无措，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仰头看向齐觥，齐觥的低头温柔的看着他，等他说话。
　　他默然了一下，才把缘由对齐觥说了，说完还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毕竟再怎么矜贵，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齐觥看着面前瘪嘴的奶包子，嘴角勾了一下，又伸手捏了捏对方白嫩的脸颊，看着对方似乎更瘪的嘴角，愉悦的笑出了声。以后巷子里搬来个这个可爱的人，他突然觉得这个巷子除了京剧外又多一样有趣的事。
　　对方似乎没想到都这么委屈了还被人捏着欺负，欺负他的人还笑！沈喻言表示有被气到！
　　还没说话，齐觥就收回了手，指着院子里一张凳子，对沈喻言说
　　“你要不去那坐着等吧。我师父午睡那是三四个小时起步的，我怕你站不住，所以你先去坐着吧。等我师父起来了再说。”
　　沈喻言歪头想了想，又看了看隔壁的大院，想着只有这个办法了，老成的叹了口气，抬脚准备往院子里走。
　　这时齐觥拦住了他，眼底闪过一丝玩笑的意味，笑眯眯的向他伸手，说
　　“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钱财来。”
　　沈喻言又呆了一下，他看着齐觥的笑容，沉默了一会，犹犹豫豫的摸了摸了衣服的荷包，拿出来了五块零五毛，他肉痛的用小胖手抓起那五毛的硬币，其余五块超快速的塞进了荷包。
　　把五毛钱郑重的放到了齐觥的手上，还不舍的用指头摩挲了一下，十分的不舍。毕竟彼时的沈喻言梦想是成为攒钱达人，从不乱花钱，这可是他攒了好一会的呢。心疼！
　　齐觥看见他真的拿钱出来，愣了愣，然后看见那五毛钱，嘴角抽了抽，OK .fine .他得让着小弟弟。
　　齐觥十分不客气的把那五毛硬币塞到裤兜里，抬手给沈喻言指了一下院子里的一张椅子，
　　“喏，你去那坐着等吧。也许还能午睡一会也说不定。”
　　沈喻言刚刚痛失五毛这样的大钱，心情十分之沉痛。他小嘴抿的紧紧的，小小的眉毛皱成一团，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惨戚戚的气场。
　　他慢慢的走到椅子旁边，坐下之后双手撑着脸颊，不满的咬了咬自己的腮帮子。整个人可怜又无辜。
　　齐觥看见他这样轻轻的笑了笑，又想到自己才是害人家的罪魁祸首，嘴角的弧度又增大了几分。幸好沈喻言没抬头，否则非得气死不可。
　　齐觥笑了一会之后，才重新关上门，走到院子中间，又继续刚才的练习，比刚才更认真了几分。
　　刚才没观众，现在这里可是有一个生闷气的小观众呢。
　　沈喻言听见齐觥开嗓，缓缓抬起了头，慢慢的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和刚才不一样的人。刚才的齐觥少年气息十足，可现下，他周身的气息更沉稳了一下，倒是符合戏文中缙云的感觉。
　　沈喻言周身也没东西可以打发时间的，只好撑着头听齐觥唱，不知不觉便听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