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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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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似被暗色的境界笼罩,显得阴寒瘆人。乔纹小心翼翼,甚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四处观察了一下,没有看见人。去哪了?
乔纹视线扫过那些简单宽敞的摆设,轻轻闭上眼睛,感应着体内神力,周身泛出浅浅可现光芒。循着可有可无的声音,身体如无形一般融墙而入,再睁开眼已经是另一个空间。
不同于方才的黑暗,现在多了几分潮湿,却又蔽塞得没有一丝出口。密室吗?
空中有凛冽的划破声,伴着些微丝丝的声音。乔纹往深处飞去,很快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入目所见满是密密麻麻的蜘蛛丝,将整个空间横纵牵连,隐约看见其后黑洞洞的长毛蜘蛛,白书镜半吊在空中,四肢被蜘蛛丝缠绕着流出血迹,人已经晕死过去。
惨白的面庞下是血珠滑动,一颗一颗浸红了细长的蜘蛛线,往深处流去。
乔纹心中一漏,甚至忘了呼吸。这是一只巨型幽魔蜘蛛?以血喂养?
本以为攸乾只是品行恶劣,没想到却是勾结了魔界势力!这些年抛尸了多少,难怪庭溪峰冷清不见人影。
所以后来发现喻执渊,才会处心积虑惦记那再生之血,且不说他自己要,就是给这蜘蛛给魔界也足够令人恶寒不已,简直衣冠禽兽,猪狗不如!
活该后来被黑化的喻执渊千刀万剐。
乔纹攥紧了拳头,在心中将攸乾骂了个遍。
同时理清了一些前因后果的细节,气息稍稍平缓下来,没有失去记忆的喻执渊重来一次必定更加缜密细微、韬光养晦,而他要做的是想办法让喻执渊知道,早有应对之法。
视线再次移到中间被蜘蛛白丝逐渐包裹的人,气息已然微弱。
联想白书镜后来性格变得如此扭曲阴冷,原因在这里?
隐约听见他有气无力的喃喃着什么,乔纹凑近了细听,眼角很快跳了跳。
“真人…还要多久才能收我为徒?”
眸色冷下,是他想多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白书镜没救了。
再没有耐心留在这里,乔纹转身离开。阴郁的环境虽然对他遭不成什么影响,但到底反胃。
摆脱庭溪峰那如污泥般的空气后,置身于山谷空灵、绿野清雾之间,乔纹舒出一口新鲜的空气。打心底里觉得喻执渊没有什么不好,哪里都好。他不会屈服命运、不会乞求他人、不会持强凌弱…
却生生被逼成毁天灭地、人人唾之的大魔头。
青元宗都是些什么人渣。
乔纹压下火气,绕路从外门的厨屋偷拿几个蒸品。喻执渊面前,他没有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存在。迟早也是会发现的。
飘飘荡荡飞向喻执渊之前打坐的山林,发现他已经捆好两大捆柴,准备往山下走了。
喻执渊冷不丁抬眼望去,就看见几个面饼从远处飞来?在自己面前晃悠几圈,似是示意他接住。
不加理会,那包子便一直跟在他左右。
被喻执渊一手拨开,很快又追了上来。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很容易让他联想到第一次草药自动掉落的画面。
蠢。
心底不由冒出不和谐的声音,喻执渊自己也愣了。跳动的思绪让他顺势扯开脑海中层层交织的灰线,尝试摆脱阴谋论的狭隘。
和那日落下的神秘羽毛…一样?
冥冥中有微光闪过,喻执渊顿足,有什么就要破口而出,有所意识。眉眼微眯,看向树影层叠之间的日光。
重生,并非偶然。
一条看不见的暗线带动牵引着一切的发生。
视线停留在空中微微晃动的包子上,深黑的眸色诲明莫测。
原以为一成不变的世界,多了什么在暗中注视他。
说得直白些,是帮他,试图庇护他。
不止运势,这些行为更像是天道单独为他降下的…神灵。
喻执渊的心口在发烫,太阳穴止不住的突突直跳,他从来不信,不信天,不信运势,不信命格。
他在黑暗里腐烂发霉,遭人唾弃。报复与痛苦,还需要理由吗?
牙关紧绷,若岩石相抵,深重的,碎裂的。此刻告诉他,来晚了,再来一次。重新弥补给他,以往的一切化为灰烬,都不曾发生。
一幅幅灰色与红色交叠的画面,鲜明的刺眼。
最终化成了一阵风般的嗤笑,无影无迹。
乔纹见喻执渊犹豫,一瞬间有种错觉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是没有,他已经抬头,无视而过,往山下走去。
不无气馁的,乔纹煽动着小翅膀默默跟着喻执渊回到厨屋,看他砍柴生火。
斧头沉稳而利落的劈下,携着隐而不见的灵气,自上而下,木材断裂落下,横截面光滑不带倒刺。
这是草木之心应运灵气后特有的和顺,乔纹看得清楚,喻执渊这是快要筑基了。
此时,不知道比前世好了多少。那时候喻执渊甚至连聚灵的门路都没找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进了那什么庭溪峰后才领悟到的。
有灵韵珠在,再加上喻执渊的天赋,想必跨过筑基不是问题,甚至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受益于此。还有他保驾护航,肯定没有问题的,如此想来,乔纹沉甸甸的心才放松了些。
将面饼放回原来的隔层,其实已经不怎么热了,但好歹是可以下腹的。喻执渊身处厨屋,却从来没吃过拿过一点吃的。
大多时候吃山中野果,有时也会打个野兽来充充饥,乔纹自然明白这已是喻执渊生性使然。
杜绝外界有任何伤害他的机会。
近乎粗鲁的一声“啪嗒”,门被推开。只见一只擦得黑亮的靴子踏了进来,身后挤挤攘攘地还跟着一群狗腿子小弟。
周恒穿着一身崭新的华服,人模狗样,像是为了见证什么一般,一脸傲然来到这里,可他看向喻执渊眼神中又有不少嫌弃之意。
厨屋,向来不是扶正祛邪的修士应该来的地方。
“怎么,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开始烧火啊?是想饿死我们吗?”周恒吊着眼角,阴阳怪气。
喻执渊将砍好的木材抱到角落,听见哗啦柴落的声音,也并不多看理会周恒一眼。
周恒最见不得这副无视他的模样,“这是哑巴了?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废物!”冷哼一声,示意身后的人进来,“今天最好给我把这火生起来,不然…打折你的腿!”
只见两名弟子抱着桶就冲了进来,撞开喻执渊的肩膀,桶里的燎酸湿淋淋的泼在了刚砍好的枯木上。像是仍嫌不够,连带潮湿的角落也泼上了些。
乔纹被这一把操作震惊了,心中火起。上一世好歹是阴着来,趁喻执渊不知道偷偷泼这燎酸,只要室内有丁点的火起,就很容易引发火灾。不能怪喻执渊不小心,可现在,现在竟然这般明目张胆。
周恒是有多得意忘形?
只见此人还在嚷嚷着,“听见没?限你一刻钟之内把火烧起来,你们几个都给我看着点!”
周恒嗤笑一声,有你好看。转身间却不经意间撇到里面那人漆黑的眼眸,犹如冰刺般锋利入骨,没来由心中一寒,连忙几步退出厨屋。
等离开那范围,又不由阴恻恻的朝地上“呸”了一口,你还躲得过今天?
门紧接着被关上,外面监督的弟子就坐在门口嬉笑打闹,一片熙熙攘攘。
掌事的路过看见这热闹和睦的场景,笑呵呵点头离开。外门不求上进,有天赋的自然会被选中,剩下的则慢慢沦为青元宗牺牲的养分。
波澜不惊之下,掩盖不了残酷的法则。
乔纹虽然有些着急,但也安慰自己,抛开运气,喻执渊从来没有弱小退缩过,想来这点手段还构不成太大威胁。
喻执渊动作自然,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地从水缸中一瓢一瓢取水,淋在这湿漉漉的木柴上。
水花溅开,温温和和的适应环境。利万物而不争,故几于道。
燎酸这东西,他了解得还少吗,前世的书都快翻烂了。那几乎吞没了他整个身体的火焰。伤口可以愈合,刺痛却从来不会。
水份会短时间将燎酸与空气隔绝,再大的火星也无法与之产生共鸣。喻执渊漆黑的眸中寒意一闪而过。
三更天,这水就蒸发了吧。
中午、傍晚的开饭在一众外门弟子异样的目光中吃完,就是周恒也只得默默切齿,咽下饭菜,那燎酸可是他亲眼看着泼上去的。
虽然没弄清原因,但也不妨碍他暗暗在心中盘算新的法子整顿喻执渊。
是夜,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凉席上的人呓语两句翻了个身,不知做着什么梦,眉头似在打架般的精彩。
细看他的薄被上,却有阴影一点点爬上来。
一道隐匿而幽黑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床边,面无表情。
出指快而准地点向熟睡人的哑穴。
周恒只觉得后颈处一阵钝痛,随即从梦中醒来,乍一抬头看见床边的人,大惊失色,就要叫喊出来。
然而还来不及为自己发不出声音而惊慌,对方的拳头已然裹挟着灵气向他砸来。
动静极微的闷顿声,却是含着令人撕心裂肺的骨折之痛。
熟睡之人看不见这沉沉月光下,清冷而没有温度,墙上的影子起伏不定到完全失了挣扎,屏风上晕开点点血迹。
乔纹目睹了喻执渊将人半死不活地拖进厨屋,下一秒就猝不及防闭上了眼睛,啊—
那锋利的匕首笔直插入了周恒的嘴中时,鲜血涌入,咽喉抽搐。
周恒红得发黑的眼睛直瞪着喻执渊,疼痛的神经已经彻底淹没他的思绪。
喻执渊一举一动行云流水,不过是早想这么做了。手指轻轻划开火柴,火星落在木柴上。
一模一样的火光,盛在喻执渊的眼中。
这一次不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