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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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煦生一直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爱在熟悉的人面前逞强，在魏知韫面前尤甚。
因此在魏知韫突如其来的坦白后，即使脑子里一团乱麻，难以思考，他还是下意识表现出了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但是当魏知韫离开的关门声响起，他就立刻垮了下来，捂着脸靠在洗手台沿上，红意从脸颊眼角一路染到耳朵根。
魏知韫……喜欢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泼在脸上试图清醒一下脑子。
魏知韫刚刚说的其他话，才是明显的，他真正想要表达和强调的东西。
安煦生回忆起魏知韫说话时的表情，很轻松的样子，说话言语之间带着忧伤，但是又包含着对于重新来过改正错误的庆幸放松。
是任意一个获得“重生”机会的普通人都会做出的反应。
但是魏知韫不是一个能随随便便对于过去的错误进行简单的伤春悲秋过后就释怀的人。
他和安煦生自己一样，对于过去的错误有一种死脑筋般的执着，一定要明白为什么错了，要明白怎么做才是最优解。
既然上一次做错了，这一次就要做到最好。
而且魏知韫是一个理性的人，他不会真的只想说这么感性的话。
他的话仿佛都是围绕感情，但是被掩盖在感情后面的才是他想要告诉自己的。
安煦生在心里默念——重生。
安煦生没有在卫生间过久停留。回到放映厅，他坐到沙发沿上，屋内的朋友都在专注于眼前的电影，时不时冒出几声尖叫，而他心不在焉地看着暗调的画面，一直发呆到电影结束。
此时天色不早，朋友们和他打过招呼之后相继离去，安煦生走着神把朋友们一个个送出门后，发现屋内只剩下了他和魏知韫两个人。
安煦生想张口说些什么，又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之前的思考如鲠在喉。
他甚至想过，魏知韫是出于对重生前的他的怀念，才对着现在的他把真情宣之于口。
安煦生深吸一口气。
苦恼的事情不能自己一个人纠结，安煦生喜欢有话直说：“魏知韫，你刚刚说的重……”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魏知韫捂住嘴，止住了下面一个“生”字。
魏知韫轻声说：“不要说。”
安煦生眨了眨眼睛，咽下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他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魏知韫不知道看没看懂，但他恰如其意地说道：“知道的太多不好，知道了也得装不知道，不然容易被盯上。”顿了一下，他笑道，“不好意思，最近谍战剧看多了。”
魏知韫不看谍战剧，或者说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数都不爱看谍战剧。
这个烟雾弹遮掩不了队友的视野，隔墙有耳的警惕意味已经格外分明。
知道也得装不知道。
不能说，藏起来。
是怕谁听到吗？可是这里不是公共场合，他可以确保他的家里没有其他人。
重生这种事，确实也非人力能及。
安煦生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无知感和无力感让他心情极度恶劣。
突然一阵寒凉袭上后脊，让他的情绪全部清空。
像是冷风透过肺腑，状态再度恢复正常时，他再也提不起来刚刚那股无力感。
他扭了扭脖子，问魏知韫：“那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魏知韫思考半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信任我并且陪着我怎么样？”
安煦生笑道：“你想得美，我凭什么就陪着你？”
魏知韫也笑道：“那你得看着我啊？世上这么多路子，万一我一个行差踏错……”
“大不了再读一遍档呗。”安煦生用漫不经心的声调道，“人生小游戏，SL大法好。”
魏知韫被安煦生安排到了二楼客房。
安煦生自己坐在隔壁主卧床上，托着腮心想：这就是成年了的老狐狸魏知韫吗？嘴这么严，一点风不透的。
他往前挪了挪，让自己能够顺利地仰躺下来。
不过魏知韫既然告诉他了，他就默认对方需要帮助了。
等魏知韫有困难的时候，自然会和他商量的。现在什么也不说，应该是局面还很轻松。
不论如何，对魏知韫这一点的了解，他还是相当有信心的。①
一墙之隔的魏知韫状态却并没有安煦生想的那么写意。
他皱着眉，沦陷在噩梦里。
“哈？一个学生伢还有把子胆量罗。”垃圾堆占据了大部分背景的巷子里，染着黄毛的混混晃了晃手里的钢棍，“人家可是大老板，得罪了人家，人家才叫我们几个兄弟来教训你沃。”
他把钢棍举起：“小瓜崽子以后可要长点眼色——”
破空声传来，魏知韫想要躲开，可是却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他仿佛感觉到钢棍穿过自己的身体，却没有痛觉。视角一晃，他便站在了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
对面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嘲讽道：“你以为你录音就有什么用吗？”
他看到面前的桌上有一只录音笔，想起来这是自己藏在外套暗袋里带过来的。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心不在焉，拔高声音道：“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多少年过去了。”对方声音重新放柔和，甚至带上了一点哄劝，“我也知道，当初的事情我们这边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你父亲也去世这么久了，人死不能复生，他肯定也希望看到你活得轻松快乐对不对？你妈妈身体不好吧？你看，我为当初的事，致歉的五万，体谅你家庭状况，资助你母亲治病和你上学三万块，已经很讲仁义了。”
魏知韫眼睫抖了抖，对方以为他被说动，再接再厉道：“我一直很佩服你父亲的为人，毕竟也打过不少交道，我私人再出一点补齐，给你开十万怎么样？你过得好你父亲不也欣慰吗……”
话音未落，魏知韫一把抓起桌上的录音笔，甩到了对方脸上。
“一条人命你要用十万买断是吧？！”他情绪失控地大吼，“我现在砍死你，我去借十万把你砍死也可以吧？！”
对方被录音笔砸得生疼，终于绷不住伪善的面具恼怒道：“你这样无理闹事信不信我可以联系你学校让你记过退学？！你非要为了你爹把你自己赔进去是吧？！”
魏知韫吼完那几句声嘶力竭的斥骂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对方口中“退学”两个字。
他开始退缩了，脊柱也因为害怕而微微佝偻下来。
他不能被退学。
他混沌地、恐惧着想：退学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妈妈的慢性疾病是未来不知道哪一天的定时炸弹，积劳成疾让她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弱。
如果被退学，他凭什么给母亲，给……喜欢的人，提供好的未来？
于是他深低着头，丑陋地逃走。
安煦生半夜惊醒，发现还是凌晨一点。
他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放平常这种梦他不会在意，但是经历过今天，他开始对自己的梦境产生怀疑。
梦里的魏知韫在警察局跟警察据理力争，对方耐心地对他解释说“你说的人我们没有查到与此案存在联系”。
警察温和地看着这个在他眼中父亲去世伤心过度的男孩：“或者您有什么有力的线索证据，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
安煦生以场外人的视角冷眼旁观，看着警察面前的少年手中空空如也，看着他最终词穷落寞离去。
他离开前哑声道：“我会找到证据的。我爸的死跟周志强那个王八蛋绝对脱不了干系。”
周志强。安煦生心里默念道。
这个人会是魏知韫过去不幸的关键吗？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轻手轻脚地摸出房间，来到走廊尽头，从那个箱子里翻出文件。
“《关于贵校东区教学楼二次建设的协定》。”
“承办人，”安煦生轻念道，窗外有车开过，前灯反射进屋内，照亮他微微放大的漆黑瞳孔，“成新地产项目总经理，周志强。”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