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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武陵人捕鱼为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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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唐果意料,塌陷的中心既没有失重感也没有风。
这感觉像是漂浮在外太空。
唐果看着眼前掠过瑰丽的星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碰,却见那星云在她指尖迅速湮灭成尘消散在黑暗中。
“这是时间的投影,每个空间隧道上都会有这样的痕迹。”道觉放下唐果,指了指星河尽头耀眼的光亮,“我们要去那里,塌陷的中心。”
唐果低头看着脚下越来越近的光亮,不由得别开头去。
待到刺目的强光散去,已是换了人间。
规整的稻田里长满了绿油油的稻子,稻田旁是刚发出新芽的藕田,不远处青色的山坡上布满了错落有致的吊脚楼,依稀能看到袅袅炊烟。
在田间劳作的,无一不是挽着发鬏身穿短打的农民。
唐果一脸惊骇的看向道觉,道觉给了唐果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上前半步把人挡在身后。
青天白日里落下两个人,还大刺刺的站在田里,村里人无不停下手里的活计,瞪着唐果两人愣神。
不知谁高呼了一声“神仙显灵”惊醒了愣神的旁人。庄稼汉们定睛一瞧,顿觉一身青白道袍的道觉越瞧越有仙风道骨的模样,当即深以为然的聚到二人身侧,对二人顶礼膜拜。
唐果看到下跪的人群只觉头皮发麻,好在道觉早年常在乡间走动,对这般场面应对起来游刃有余。等唐果缓过神来,他们已经在村民的簇拥下向祠堂走去。
论从事一门有文化传承的工作有什么好处。
唐果站在道觉身后,看着着厮与村长对答如流的扯皮,深觉如果自己的降落地点与道觉不同,肯定是被当妖怪打死的下场。
而有道觉在,就是另一翻光景。
不但能被人恭恭敬敬的请到祠堂喝茶,还能享受挤在祠堂院子里的围观群众们爱戴的目光。
“不知道长从何处云游至此,又要去往何处?”村长端着茶杯打探道觉的来历。
“贫道山门崆峒,今日来此宝地是偶感有缘人在此有一大劫,贫道特来化解。”道觉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个锦盒放在桌上,推到村长面前,“贫道要在贵地叨扰些时日,望村长行个方便。”
村长听到道觉出身崆峒便有几分动容,再看到桌上那只镶着金丝缠枝纹的锦盒,心中更是有了计较,道“道长言重了,救人渡劫是天大的好事,道长不如先在祠堂住下再做打算。”
道觉心知这是借住成功,当即起身念了句道号,对村长行了礼“如此贫道便先行谢过了。”
得道高人借住祠堂,可是件轰动全村的大喜事。
村里爱张罗的妇人们集体出动,个个端着脸盆拿着扫帚,誓要把祠堂从里到外打扫的一尘不染才罢休。
于是乎,被赶出室内的道觉两人,只能蹲在祠堂的照壁下面小声交流心得。
“道士,我们怎么回去?”唐果有气无力的靠在照壁上,瞪着死鱼眼瞧着道觉。
道觉出手捏了个决,确保没人能偷听到两人谈话后具实以告“想要修复错位空间,就得找出空间的错位契机,与契机相关的人事物会与旁人不同。”
唐果瞧着祠堂院墙青灰色的瓦顶,细细回想一路的所见所闻,却发现整个村庄给她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一对在田埂上嬉戏的孩童。
唐果暗自好笑的心下摇头,却听到道觉发出了与她相同的感慨,“没想到这契机竟在半大的孩子身上。”道觉转而从储物袋里摸出件道袍递到唐果面前,“道友还是换装的好,行走乡间也该换个称呼。”
唐果接过道袍比了比,嘟囔道“我叫唐果,你别总道友道友的叫。另外,道士你跟我交个底,咱们会在这儿待多久?”
道觉闻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老实道“不知道。”
“不知道是多久?”唐果咬牙切齿道,“我还得上学呢道士,咱们且不说旷课,你要是待上个十年八载,我户籍都被注销了好么!”
“不会不会,”道觉赶忙摇首,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看着唐果,“每个空间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像这样的小洞天时间流速快,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
“别和我说什么弹指一挥间,还不是一样的一天24小时,”唐果暴躁道,“这可是实打实的古代乡村田园生活,在这儿待上十年,我回去不如直接学农算了。”
道觉看着唐果困惑的眨眨眼,想不通大家都是修行之人,为何唐果对时间如此在意,但说到生活起居,那还真么什么可担心的。
唐果从没想过道士的生活如此便利。
道觉剪了个把纸人便省了打扫做饭的时间,什么自来水管抽水马桶,只要是道觉用过的就没有他造不出的。唐果啧啧称奇的看着被道觉画过符后变得防水的宣纸,当即决定弃暗投明抱紧道觉的大腿。
当然,想抱道觉大腿的远不止她一个。
谷溪村住着一位得道高人的事,一早被骄傲的村民们传遍了十里八乡,慕名前来的访客也是络绎不绝。从地主乡绅到贫民百姓,人人都想要被高人提点一句。问的问题也是兼容并包,从小儿起名到选坟安宅,从诊治疑难杂症到求道机缘,如果不找道觉来算上一卦,人们心里就不踏实。
唐果和道觉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但这份变相宣传也带来一个好处——附近有什么新奇和蹊跷的事儿,都会被传到道觉耳朵。
于是在道觉的顺水推舟下,他有求必应、卦卦应验的名声传的更响,一时成了十里八乡的第一神棍,无人能出其右。
唐果没有捻诀卜卦的本事,也不操那份闲心,自觉向道觉讨了一张掩饰身形的符咒贴在身上,便过上了每日与大壮和樱子一起玩耍的日子,还恬不知耻的美名其曰“近身监视”。
起先道觉还一脸感动的以为唐果是一心扑在空间破解上,后来才明白这人纯粹是自己想玩,跟着大壮和樱子也是凑巧,登时心疼起天真的自己。
长于乡野,玩耍都离不开一个吃字。
唐果看着挽着裤腿在溪中摸鱼的大壮,深觉这才是生活情趣。像道觉那样捏几个诀就跳出一篓子鱼,全然少了等待的乐趣和未知的欣喜。
在这点上,大壮和唐果可谓是臭味相投,这也促使这对忘年交感情越来越好。
坐在草地上给两人看衣服的樱子,一脸不悦的看着两人又从摸鱼升级到打水仗的日常,不动声色的带着衣服挪远了些,免得自己身上也溅上水。
樱子嫌弃的看了一眼仗着身高优势把大壮摁到水下的唐果,她不止一次怀疑过唐果哥哥脑子有问题,放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不过,非要跟着大壮哥下河摸鱼,上山采蜜,还弄得一身伤。樱子虽是这般想,那蜂蜜烤鱼她还是照吃不误,但是心底总会生出几分不屑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尽管两人还是十一二岁的少年,但也早已过了整日玩闹的年纪,开始下地干些农活。大壮干完自己的活计总不忘了来帮他的小伙伴。于是唐果时常能看到大壮在前面赶牛,樱子就跟在后面扶犁的画面。
村里大人们看到这配合默契的两人,也总喜欢调侃上一句“大壮又带着媳妇下地呢?”
大壮闻言每次都露出一个憨笑,樱子则是羞得藏在大壮身后,不住的用手敲着大壮后背,让他快些走。
转眼樱子也快十四,樱子的娘见女儿出落的水灵标志,心思也活络起来,多方打听,总算找到一个在城里做工的远房亲戚,当下决定带樱子一同去省亲。
等了这些时日,总算看出些眉目。
道觉唐果两人一合计,决定一人跟着樱子进城,一人留下看大壮,两人用通讯纸鹤保持联系。
舍不得好友的唐果向道觉提出自己留在村中,让道觉跟着樱子进城。
道觉眯眼听完唐果对她和大壮友情的慷慨陈词,表示自己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过了这些时日,道觉一早知晓了唐果好逸恶劳的本质。樱子这一路定是风餐露宿,唐果不想受这份罪才甘愿留在村中。
这样也好,城里不比乡下,更容易出是非,有他跟着确实比唐果去稳妥的多。道觉本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给唐果留下一把纸鹤便跟着樱子起程。
樱子的姨母在城中大户家里做工,城里的繁华哪是乡下丫头见过的,樱子在路上就看花了眼,进了府,见那府中比戏文里唱的还要华丽的场面,更是走不动道儿,恨不得多张几双眼睛,瞧尽府内风景。
说来也是该当,樱子随娘亲省亲那日正赶上府中少爷凯旋归朝,少年英雄的英姿,让樱子一见倾心,哭着求姨母入府为婢。
姨母怎会不知樱子这点少女心思,只是少爷身份显赫,怎会同她这个乡野丫头有上瓜葛?便好心劝说樱子死了这份心,回家好好过日子。
谁知樱子娘亲也是糊涂,仗着樱子有几分姿色也异想天开的求她介绍樱子在府中做活。
姨母拗不过她们母女二人,只得先行应下,留樱子在府中做些扫地挑水的粗活。樱子留在府上更是一门心思铺在少爷身上,一早忘了乡下自幼就对她百依百顺大壮。
大壮见樱子母亲独自回来,左等右等也不见樱子,只好上门去问,却讨了樱子母亲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气不过,便要跑去参军。
乡野之人若想讨得一分功名,只有从军一条路。
唐果心知这是大局走向,篡改不得,只好同大壮一起去找衙役报了名。
收到唐果的纸鹤,在宰相府中作客卿的道觉笑得差点破了功。
想那日唐果偷懒不愿进城,到头来还是阴差阳错的选了最苦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