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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君若扬尘路(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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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人都待在一旁默不作声。存善见主子们不说话,以为是下人们在场多有不便,于是朝彩月轻舟正红摆手,正红狠狠瞪了存善一眼,添的哪门子乱?但又不好赖在这里不走,于是磨磨蹭蹭出门了。
屋内只余二人。
云澹抬头看了眼荀肆,她头发披散在肩上,适才的脚泡的脸颊泛红,内里着一件白色中衣,外披一件桃红色褂子。桃红月白,像极了御厨做坏了的桃花糕,被丢在案板上,多数被野猫叼走了。
清了清喉咙:“你怎么不坐下?”
荀肆抬起眼看他目光落在自己露出的那截雪白脖颈上,立马双手捏住衣领子,眼睛立了起来:“看哪儿呢!”
霍,好不厉害。云澹没接这茬,兀自说起话:“今儿先生来过了吧?先生呢,从前也教过朕,是京城有名的宋三小姐,名动我朝的凡尘书院就是先生开的。今儿先生讲什么了?”有心把话题往大皇子身上引。云澹自有云澹的打算,大皇子修年聪慧果敢,是继承皇位的好料子,若不是思乔去的早,今年也该册封他为太子了。
荀肆平日里糊涂,但碰到正经事,从不拖泥带水。“臣妾不能做大皇子的养母。”她说完一屁股坐下,看着他侧脸神色。
云澹并未想到她拒绝的这样干脆,连客套都没有,于是顿了顿:“你甫进宫,万事需从头来。在后宫里,母凭子贵。做大皇子的养母,对你没坏处。”
“那也不成。臣妾自己还没经过事儿,就平白无故多了个大儿子...多了个儿子,总该管教吧?臣妾打小就不守规矩,回头把大皇子带坏了,您再咔嚓了臣妾。”
....她担忧的是这个?云澹看着她目光灼灼,不像说谎。
“朕又不是铡刀变的,动辄就要咔嚓人。”
“万一您哪天气不顺了中邪了...”
...
云澹被她气笑了:“那你说怎么办呢?大皇子尚年幼,现在由贤妃照顾,但贤妃有自己的孩子...朕有一回听宫女们说大皇子下了学没有吃食,二皇子病了,贤妃分不出身...那么小的孩子,生生饿到半夜...”云澹说到这,余光扫了荀肆,她正歪着头,眉头皱着,嘴角微微搭着,可怜起大皇子来了。听进去了。云澹觉得自己有些坏,但后宫与朝堂一样,都需用点心思。见过两回荀肆,大体知晓了她的为人,虽然顽劣些,但没有那些阴沉的心思,属实不坏。将大皇子放到她身下,他放心。
“这事儿不急,往后再说。”云澹适时收手:“朕明儿叫了人来量你的尺寸,去做册封大典要穿的衣裳。快入夏了,一并做几身夏天的衣裳。”又扫了荀肆一眼,不知要多用多少衣料子...
荀肆咂摸着云澹的话,咂摸出味儿来了,这王八蛋给自己下套呢!于是也不再纠缠,转而说道:“正红定西北星千里迢迢的来,衣裳也破了...”
“一并做了。”
“臣妾出门时,阿大阿娘是给带了盘缠的..但禁不住这一路花销,这会儿盆干碗净了...”
“叫千里马给你取些银票来。”
“先生那教规矩的册子,足有..”荀肆竖起一根手指:“这么厚。臣妾学不来。”
....
云澹明白了,这个小胖墩儿拿大皇子的事儿要挟自己呢!她倒是得了便宜卖乖,趁火打劫起来:“那你想如何呢?”故意问她。
“您看这样成吗?”荀肆彻底转过身,隔着桌子正对着云澹。云澹亦转过身子正对着她。“后宫的事儿臣妾管不好,您安排一个厉害角色来管如何?”
“那你做什么?”
“臣妾吃的白白胖胖的,给皇上再添俩皇子...”胳膊向前探,绵软的手指在云澹的衣袖上摩挲,眼睛一挤,说不出是勾/印还是逗弄,说白了是顽劣上身,滚刀肉一块。
!!!
好样的!云澹看着她的身子,比自己还要宽些,这会儿同情起自己来了,还添俩皇子...铆足了劲儿洞房花烛一次,生米煮成熟饭,往后想都别想!他脸气的通红,丢下一句:“随你。”
衣袖一甩,走了。有点不识逗了。
荀肆脸憋的通红,在他走远后笑倒在床上。
他走的气哄哄,外头的下人战战兢兢。这么多年了,彩月和轻舟从未见皇上跟思乔皇后生过气,这位可好,才来几天,竟是把皇上气成了这样!
定红察觉到二人的异状,并未搭理她们,兀自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惹皇上生气了?”
“?没有啊。”荀肆好不容易止住笑,捂着自己笑疼的肚子说道:“我还说要给他生俩大胖小子呢,他脸都羞红了。没看出生气啊...”
......
哪儿跟哪儿啊!正红看荀肆这模样,想起荀将军有一回牵回一匹宝马,指着那马掌说道:“瞧见没,马是好马,马掌是好马掌,怎就跑不快呢!还不是钉的不合适!”这道理都在里头呢,那皇上看着不赖,咱们肆姑娘也不差,二人就是凑不到一起去,不是一路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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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云澹气哼哼出了永和宫,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去哪儿。千里马凑上去,轻声问道:“敬事房派人来了两次了...皇上今儿该去....”
“不去了。”云澹打断他:“册封大典前哪儿也不去。”好好休养生息,养足了身子,既是到了这样紧要关头,后宫得稳,龙威尤不能破,不仅不能破,还不能囫囵吞枣,得好好立起来!
荀肆那样的,若不一次制服她,后头铁定要出幺蛾子。他快步朝永明殿走,进了永明殿把下人都轰了出去,独留静念和千里马。
二人面面相觑。
“来,教朕功夫,朕要一个月内搬起那个石凳。”
千里马这回回过神了,朝静念使了个眼色叫静念出去。静念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摇着头出门候着了。
“皇上…主子…”千里马瓮着声说道:“您跟那石凳较劲,可是因着继后前几日毫不费力抱起了它?”
云澹头不抬嗯了声,千里马一看猜对了,将声音压得更低:“奴才听闻民间有一味药…吃了之后毫无知觉睡死过去,第二日醒了,什么都不记得。”抬眼看着主子,主子眉眼微抬,听进去了:“奴才斗胆说一句,这种事儿不必急于一时,往后日子长着呢!叫御膳房给继后调理调理,自然就清减了,清减了再来…不迟…”
“屁话!乌糟!”云澹被猜中了心思,面红耳赤:“去搞点来!”
“那…今儿去谁那?”
“不去!”起身到了石凳前,朕是九五之尊,还搬不动你个石凳儿?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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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澹跟荀肆生气的事,第二天天不亮便传遍了后宫。“主子您是不晓得,皇上昨儿夜里从永和宫出来,面色酱紫。回了永明殿关上门,在里头乒乒乓乓砸东西。”贤妃身旁的知春有板有眼的跟主子学舌,那架势好似她亲眼所见一般。
“你说万岁爷被气的砸东西?”贤妃听到这句差点将漱口水咽进去,呛了一口,慌忙弯身吐进小盂儿中。
“可不?外头路过的人听的真真切切,真是生了不小的气。”知春说到这顿了顿:“咱这新主子也是神人,刚入宫几天,脚跟还没站稳呢,就把万岁爷招成这样。”
皇上从前不动气的。
贤妃心思飞了。那时眼见过思乔皇后跟皇上撂脸子,皇上笑笑便过去了,甚至还逗思乔皇后开心。其他嫔妃们不敢像皇后那般,时刻懂事,是以从未见过皇上生气。
新人才来几日,皇上便动气了?兴许新人身量太大,皇上看着窝火也说不定。思及此,兀自笑出声。
“我看出来了,这皇上是那路上的扬尘,这继后是那混了水的泥土,一个朝天上飞,一个朝地下沉,二人走不到一起的。不信您瞧着!”知春说完亦捂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