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倾天下》乐梅夕颜

45、暗流

　　海棠和一刀回京的第二天，昨日没见到海棠的那些朝廷官员，依然不肯放弃齐聚兵部尚书府，海棠不好推诿，只好请各位大人入内堂一聚。海棠听着各位大人的言辞，无非就是希望她和一刀抗衡东厂云云，依旧是一片陈词滥调。海棠佯佯应付，日到三杆几位大人才肯离去。
　　海棠扶了扶额，一声叹气。一刀从里屋走出，幸灾乐祸的一笑，递过去一杯水，“这些老头真是啰嗦，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看把我夫人累的。”
　　海棠低着喝着水，“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皇上，朝廷什么情况，也难怪这些大人会心急。”
　　一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一来，你就成为张诚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海棠蓦然一笑，“我早在三年前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也不在乎现在他怎么看我。他早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要不是碍于皇上的面子，早拿这个大做文章了。走吧，我们易容坐马车从后门走，皇上还在宫里等我们呢”
　　一刀深以为然的笑着点了点头，拉着海棠的手就朝后门走去。
　　昨夜清风嘱咐了海棠和一刀今日跟随他一起进宫觐见皇上，两人假扮成清风的侍卫跟着进了养心殿，可是养心殿并没有人。海棠瞧见清风走到殿内里侧的书格转动了按钮，书格咯吱一声缓缓移动，海棠一刀对视一眼，清风示意两人随他进去，两人轻微点了点头。
　　微弱的光亮永远照不清眼前的阴暗，正如人脸上的“光明磊落”永远照不清朝廷，江湖中的阴霾。油灯里的火苗闪烁着，在这间数丈见方的密室里留下了点点微光，却只能照亮它身下的那张木桌。密室的四壁由麻石砌成，密不透风，密不见光，谁又能透过那厚实的壁垒窥探这方寸黑暗中的一丝光明呢？
　　只见右侧石门打开，明黄色龙袍正中海棠一刀视野，海棠和一刀立刻下跪，“微臣南宫御，归海一刀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右手一抬，示意两人平身。海棠颔首微视，几年不见皇上竟也从苍老了许多，生出了几丝白发。方才海棠见皇上腿脚缓慢，落座十分小心，跟在身后的萧风欲去搀扶，被皇上拒绝。海棠眉头一紧，拱手说道，“皇上，恕微臣冒犯，皇上这腿脚可有微恙？”
　　皇上不苟言笑，只是轻叹一声，“无碍，这几年朕早已习惯。太医来回诊治了多次也不见起色，朕也随他去。”
　　海棠欲想开口，皇上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朕召两位爱卿回京，是朕觉得时机已到，可以将那张诚清算。朕宁愿朝堂之中是各派党政，而不是宦官把持朕的天下。如今播州与宁夏都有异动，九皇叔那安静的让朕觉得有点反常，如今多地还有匪寇祸乱，国家动荡，民心不稳，朝廷上争执的永远是太子，朕不想再听这些空谈，唯有避不见人。外人只知朕再不理政，但这一切朕都了如指掌。海棠，朕把你和一刀派去浙江，你们二人明白朕之深意，不要怪朕把你们召回替朕冲锋陷阵，有些朕不能做的只能你们去做。你们所做的一切朕不会过问，但朕会让萧风随时向朕上奏，你们去做吧。”
　　皇上言辞恳切，海棠，一刀赶忙下跪，“微臣等定不辱使命。”
　　皇上挥手示意海棠一刀，清风退下，独自回了密室之中。
　　海棠与一刀回京的第三日，海棠向内阁请了病假，只待在自己府中和一刀练剑，侍弄花草。
　　张诚对于海棠和一刀的动作感到莫名其妙，一刀没有实权到并不足奇，倒是海棠如此低调着实让张诚摸不着头脑。临州之事虽没有证据显示孙亮之死与海棠和一刀有关，可是张诚不是傻子，一动脑就可知是谁干得。
　　海棠如今可是朝廷新贵，回京后却如此低调，定是暗中筹谋着什么，可是张诚接到的消息就是上官海棠除了在自己的兵部尚书府，就是在天下第一庄，竟是连内阁和兵部衙门都没有前去。
　　张诚来回踱步，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这时一个小太监轻声回禀，“督主，大理寺卿萧风求见。”
　　张诚眼珠一转，“萧风？他来干什么？让他到书房候着。”
　　小太监领了命俯身行李，退了出去。
　　张诚眼神中更是多了一份晦暗，“这萧风素来不与东厂有任何瓜葛，平日也不吭声，这个时候突然求见，究竟为何？”
　　张诚沉默了片刻，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便决定先去书房会会这个萧风，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夕阳缓缓的淹没在这兵部尚书中，夜幕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临了。
　　归棠阁，清风正在仔细的将朝廷如今的态势讲给海棠和一刀。
　　“如今张诚掌管司礼监，代帝批红，很多奏折根本到不了皇上案前。东厂，锦衣卫和五军都督府都是张诚一党；内阁首辅赵和鑫大人是个自视甚高，自诩清流之人，对于张诚很是看不上，六部的各位大人要不是依靠张诚，要不依靠内阁赵大人。如今公子掌管兵部，又是护民山庄之人，朝中的多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要拉拢公子。”
　　昏黄的烛光显得归棠阁如此的压抑，海棠负手背对清风，回忆着他刚才讲的云云。海棠的目光向下落到了自己腰间的玉佩，黯然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东厂，清风在兵部尚书府待了多久，萧风就在这里等了多久。整整一个下午，张诚把萧风晾在书房，萧风倒也不急不躁，时而低头喝着茶，时而翻几页书桌上的书籍，时而闭目养神。直到夜幕降临，太监才掌了灯，张诚挂着一脸笑容走了进来，朝萧风施礼，连连道歉称东厂和司礼监事忙，慢待萧大人了。
　　萧风自是一派儒雅的回礼，“张督主日夜为皇上操劳，下官多等些时日自是应当。
　　张诚平日就与萧风来往甚少，对他也不甚了解，只知此人也是自视清高，不愿多于其他大人往来，却又是个正直无比之人。他本就恨极了这些文官自命清高的姿态，可萧风今日屈尊来此倒是让他颇为不解与好奇。
　　收回思绪，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接过下人端来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笑着对萧风说，“萧大人可是稀客啊，今日怎得想到屈尊我东厂了？”
　　萧风长叹一声，“皇上如今不上朝，也不理政，我等也是报国无门，如今更是宠爱这南宫御。南宫御一介江湖之人，从前在护民山庄也就罢了，现如今又是入内阁，又是掌握兵权，皇上此举真是让我等文官心寒。”
　　张诚眯眼笑着看着萧风，“哦？没想到萧大人也敢说出这大逆不道之言，难道大人就不怕咱家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萧风惊感方才自己的失言，赶忙站了起来欠身施礼，“下官失言了，还请督主见谅。”
　　张诚哈哈大笑，起身扶住了萧风的手臂，“无妨，大人今日之话咱家就当没听过，不过萧大人此番前来，有话不妨直说。”
　　“萧风食君之禄，但不能为君分忧，实在惭愧，若能与督主一心，为圣上分忧，那实为萧风之幸。下官还知督主今日为何所恼？”
　　“哦？萧大人知道咱家今日所烦为何？”张诚眉头稍扬，意味深长的看着萧风。
　　“督主在为那南宫御和归海一刀所烦。如今南宫御掌管兵部，又入内阁，他将会是督主的挡路石。归海一刀虽为侯爷，但他并无实权，督主大可不必把他放在眼里。如今只需除了那南宫御，督主便可高枕无忧了。”
　　“那依萧大人，本读督主该当如何。”
　　萧风继续说道，“这归海一刀，南宫御都是护民山庄之人，关系定是非同一般，如今我们只需挑拨两人关系，分而治之。想必对于南宫御的真实身份督主也略有耳闻，下官听闻陈太后胞弟，锦衣卫指挥使陈文光有一独女待字闺中，如若太后出面为那陈小姐赐婚。。。督主以为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萧大人此计果然绝妙。”张诚的笑声让萧风不禁一颤
　　萧风拱了拱手，“那还请督主日后多加关照。天色已晚，下官就先告辞了！”说罢便笑着转身离开了。
　　张诚在殿内来回踱步，张诚何尝不知萧风今日阿谀奉承之话半真半假，但是对于萧风所说之计确是妙计，离间上官海棠与归海一刀，对于张诚来说要除去上官海棠要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