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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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归来
清晨。
一匹快马沿麓山群峰而上，马蹄声踏碎了天地间的宁静。
长刀正双手托着腮帮趴在护庄的矮城墙上迷迷糊糊的远望。恍惚间，只见一袭青衣单骑而来。他眼前一亮，向着那马上人吆喝了一声，转身奔向庄门前，迎了过去。那马上的人也看见了他，减下速来，停在庄前。
马上的青衣男子看清长刀，脸上满是高兴，急忙翻身下马来，但却脚步不稳，险些摔倒，长刀上前熟练的扶住他。
“你说你这小子，到现在下个马都站不稳。这么多年功夫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这些年一个人到底是怎么闯荡江湖的啊！”长刀唠唠叨叨的抱怨着。
青衣男子抬起头，咧嘴一笑。
长刀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他想起一事，忙问道：“对了，你小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庄里……”
青衣男子打断他：“庄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忘了我从京城来么？”不等长刀反应，他又道，“可儿在哪里？”
“小院里……”长刀话音未落，只见男子把马缰塞到自己手中，便匆匆忙忙的入庄去了。长刀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马缰，摇头感叹道：“言曲尘……你这个疯子……”
小院里，常青树下，还是那样的场景。
身披白色大氅的女子倚在长长的躺椅上，身边温着一壶酒。
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但是这种熟悉仿佛有些久远。不是飞刀的无声无息，也不是双儿的轻盈俐落，是一种跌跌撞撞却无比亲切的感觉……
她睁开眼，觉得自己有点心跳加速。于是她坐了起来，转过头，她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她觉得好像做梦一样。
这些年，他好像总是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然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年复一年。
“你……回来啦。”她有些语无伦次的，居然还挤出了一个笑容。
“把你吵醒了吧。”原来言曲尘一路奔来，骤然停在小院前，只担心吵醒了殷色可，便默默站定，等她醒来。
他走上前来，有点欲言又止，脸上又带着点笑意，怎么看都还是当初那傻傻的样子。殷色可看着他那样的笑，居然眼眶有点湿了。
“你……”两人齐声开口，又齐声停下了。
言曲尘轻轻笑了，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挽起殷色可的发梢，轻轻放到她的耳后。
“头发都睡乱啦……”
听着他熟悉的声音，殷色可再也忍不住，靠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他。
以后再也不要走了。
殷色可心里这样喊着。但她始终没有说出声来。
言曲尘似有所觉，却也不说话，只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小院里一时寂静无声。
暖壶上的酒热得开了，沸腾起来，发出声响，殷色可这才慢慢推开他，理了理头发，脸上居然有些微红，甜甜的笑了。
“好久没和你一起喝酒了。可惜我这里的‘醉红尘’已经没了。”她瞪大眼睛望着言曲尘，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言曲尘尴尬的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可儿……我那个……这次走的急……忘了给你带两坛来了……”
殷色可闻言依旧笑着，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狡黠；言曲尘正觉不妙，不自觉的想要往后退一小步，殷色可已经从长椅上跳起来，玩笑似的掐他：“不带？那你跑回来干什么……”
“哎哟！”言曲尘作势跑开，殷色可追着他。
小院里一阵笑闹。
“好了好了，”言曲尘一把抓住她，正色起来，“我在京城，一听说出了事，就赶着回来了。”
殷色可的神情也黯淡了下来。
“庄里的事……我也差不多知道啦。”言曲尘低下头，语气带着点儿试探：“单刀他……”
殷色可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起风了。满院的树叶随风飘落了些许，她拉紧了大氅。
“曲尘，双儿生我气了呢。”她喃喃自语似的，“我真的做错了吗？”
“不是，”言曲尘答道，“是你太在意双儿了。其实你用不着这样做的。”
“我只是想看看在她心里我是不是那么重要罢了。”殷色可道，“想看看她会不会为了单刀和我反目。看来是我多虑了。”
言曲尘在她身后，望着她的眼神宠溺中仿佛有点哀伤：“你总是这么贪心啊。”
“贪心？”殷色可转过头，不明所以。
言曲尘笑了：“你想要双儿对你忠心，永远不背叛你，但是你总不能要她立刻就忘了自己的丈夫。”顿了顿，他又道，“可儿，你想要的太多啦。就好像你当初选择了要回来，就不应该再在乎我的去留。如果你还在乎，还不如干脆放下这些跟我走。”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留下？”她忽然转过身，孩子一样倔强的望着言曲尘。
“因为每个人都只能选择一条路，选择了这条，就不能再选另一条。我选择离开，而你不与我同路。”
他沉默了，目光越过殷色可，望向远方。
殷色可却还是望着他，轻轻道：“那你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的回来……”
言曲尘重新看着她，笑了，却仿佛没有听见刚才的话。
“走吧，我从京城给你们带来了些新消息，可能会有用处。”
她点点头，与他一起走向院外，却看见金枪向这边跑来。
“庄主！言公子！”他站定，“飞刀总管得到暗哨回报，说有两批人马朝山庄来了，请二位立刻过去议事厅。”
“两批人分先后到的。一批到了山脚就停下了，另一批后到的，从另一条道上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听完前方暗哨的汇报后，飞刀又简短的对殷色可解释道。
“军队还是家将？”殷色可问。
“看样子是家将，人数不是很多。”飞刀答道。
“不用说是聂将军和青王爷，而且据我所知，这两位还都是亲自出马。”言曲尘接过飞刀的话，对那暗哨道，“你形容一下这两批人马的样子。”
“是。”那暗哨恭敬的应了一声，“山脚下那一批，衣着朴素，只有大概九个人，行动十分整齐；往山上来的那一批大概在二十至三十人之间，很是气派，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多。”
“据闻聂将军为人朴素，手下人训练有素；青王爷为人虚荣，喜欢排场。两队人马姓甚名谁，显而易见吧。”短刀靠坐在角落的位置，插话道。坐在他身旁的长刀赞同的点点头。只有双刀，一直默默的坐在窗边，一言不发。
“老四猜的倒是没错，但是关于青王爷，你们恐怕了解的不深。”言曲尘面有得色地道。
“你是说青王爷，并非是外界所传的那样？”殷色可问道。
“要说外界所传，也并没有错。”言曲尘笑了一笑，“可是青王爷，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这些年在京城一带游历，认识了不少达官贵人、纨绔子弟。他们之中，不乏熟悉青王的人，所以我也有幸，亲见过这位当权的王爷，他还曾经想网罗我作他的门客。”
“你竟有这般经历？”飞刀也略有点惊讶。
言曲尘点点头，“我在京城算是混的不错，所以这次，我才会回来的如此及时。”他解释道。“据我个人对青王的了解，他的确是有几分皇室子弟的奢华之气，讲究排场，追求生活享受，但是，他个人也非常有才华，而且知人善用，手下有不少能人异士。他为人看似狂狷，对于自己看中的人才却能以礼相待。依我看，他倒是能比春秋时的孟尝君。”
“那么看起来，我们是错估了这位王爷。这些年来，他能用一位纨绔王爷的形象来掩饰自己，也算是手段高明了。”短刀沉吟道。
“这倒不是他故意掩饰了，”言曲尘又道，“青王这个人，狂妄不假，纨绔也不假；要说缺点，绝对就是他的狂傲自负。”
短刀闻言一笑，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那这位王爷，倒是有意思的很。”
“那聂将军呢？”殷色可若有所思的问。
“聂将军是个很谨慎很理智的人，看似无懈可击。但其实，他有一个心结，是他最大的缺点。”言曲尘故意卖关子似的停下来看着众人。
“是什么？”长刀急忙问道。
“一个女人。”言曲尘一脸坏笑。
“嘿，是谁啊？你倒是快说啊！”长刀按捺不住了。
“怀成公主。”一旁的双刀接话道，言曲尘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看见几人有点惊奇的望着她，她才叹了一口气道，“肖尚远告诉我的。”她不说单刀，而直呼其名，更撇清了她和那人的关系。殷色可若不可觉的笑了笑。
“竟是因为怀成公主。”短刀道。
“早听说聂将军早年曾与怀成公主相恋，但因公主远嫁而不了了之。原来这竟是他心结所在。”飞刀也感慨道。
“想不到他倒是个深情之人。”殷色可淡然一笑。
言曲尘点点头：“其实这些年，这两位辅政大臣的野心已几乎是人所共知之事。要说青王，不难理解，他原是先王的几个儿子中最有才华的一个，却因为年纪较小，让哥哥即了位，这倒也罢了；哥哥英年薨逝，居然还让一个小孩子当上了儿皇帝，他自然心里不服。可是聂将军一家，可谓是靖国的开国功臣，地位超然，本该是尽心辅佐小皇帝才是。但是，聂家镇守云中，多年与大彦等部作战，一心想征服他们。可惜那时候刚刚建立靖国，初平中原，不愿恋战。高祖和明帝都主张和亲，聂家主战不成，聂将军还赔上了自己的恋人怀成公主。据说怀成嫁到大彦时，聂将军还曾闯宫，幸好老将军和公主求情，才免于治罪。”他顿了一顿，“所以，这些年来，聂将军苦心筹划，执掌军政大权，全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攻打大彦等部。除了一展自己的军事理想，很大原因也是为了夺回那个女人。”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为人，处理起来，起码也能对症下药了。”殷色可欣慰的看了言曲尘一眼。
言曲尘沉吟了一阵，又道：“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聂将军这次来，恐怕已经知道了山庄和青翎将军的关系……”
“这个早料到了，”殷色可接话道，“要不是了解到这一点，聂将军这么谨慎的人也不会轻易相信神兵宝库这种传言。”
“恩，”言曲尘点点头，略带些小心的开口，“那……现在的问题是……他对你们的身份知道多少……老二……肖尚远……他会不会……”
“不会，”短刀抢过话去，“他不至于那样，而且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殷色可也同意的点点头。
“庄主”，厅外是银戟的声音，“来了！青王一行人已到庄门前！”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