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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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将军
聂将军所在的右峰小筑与左峰小筑分别布于山庄主峰的两侧峰上。
殷色可坐在竹木纱轿上，身着一件月白色衫，显得素雅又从容。四名死士抬着纱轿，轿旁是一袭黑衣的飞刀随行。五人的脚步看来沉稳缓慢，却有着一种无比统一的节拍，行走之间，全依着一种节奏，实际上相当迅速。
守在右峰小筑的聂府死士，只觉得刚刚看见一行人的身影，他们就已在一瞬间到达了自己眼前。
竹轿放下，飞刀上前扶殷色可下轿。
小筑的门打开，肖尚远走出来，走了几步，却顿在那里，躬身拱手，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殷色可只是略一颔首，对聂将军不出门迎接并不感到意外。从容走进小筑之中，飞刀跟在她身后。
室内清香淡雅，有一种恬淡的书卷气，殷色可淡淡笑了，对飞刀的安排很是满意。
一个灰袍男子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似乎在远眺窗外的景色。听到他们进来，也不回头。
“早听闻令尊是文武奇才，更是风雅之士，今日从这小筑的选址上便可见一斑。”他的声音低而沉稳，却清晰有力，隐隐含着一股霸气。殷色可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就是权倾朝野的聂将军。
“哦？将军是如何看出的？”她笑问。
“小筑建制简朴，却处处透着典雅。临崖而建，风景绝佳，既可俯瞰群峰，又可远眺东部河山，果然是懂得享受之人。”聂将军转过身来，竟对殷色可微微一笑。
聂将军看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他常年掌兵，眉宇间有着金戈之气，刚而稳，沉郁而淡定。要不是那股兵戈之气，他看上去更像一个隐士。
一笑之间，殷色可竟觉得他和殷青翎有几分相似。
她向聂将军盈盈一拜。
“小女子殷色可见过聂将军。”
“庄主客气了。庄主请。”
“将军请。”
小筑内都是仿古式的建制，两人对着竹榻上的木桌席地而坐，肖尚远和飞刀分别站立于两人身侧。
下人送来茶具置于木桌之上，待要斟茶，殷色可却示意她退下，亲自摆弄起茶具，泡起茶来。
聂将军也不多话，看着殷色可悠悠然的摆弄茶具，娴熟地为他斟茶。
“将军，这里的一切安排，都还妥当吧？”殷色可并不抬头，一边斟茶一边问。
“有劳庄主了，这里安排甚好，”聂将军道，“只是聂某并不习惯这么多仆从侍候，有自己带来的人，已经足够了。”
殷色可抬眼一笑。她哪儿能不明白，自己的仆从不就等于是眼线，无论青王还是聂将军都不会真的留下这些人在小筑之中。
“那就将他们撤回山庄，不打扰将军的清静。”她笑着。
“多谢庄主美意了。”聂将军说话的时候很客气，但都是微微颔首，无处不显上位者的气势。
“将军客气了。”殷色可手上动作不停，斟满面前的茶。
“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青翎将军的女儿。”聂将军握住茶杯，有些许感慨的说。
“将军应该见过我父亲吧？”殷色可问。
“自然见过。在千军万马之中。”聂将军笑了笑，“那时聂某不过是一员副将，主将是聂某的父亲和兄长。你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对手。”他顿了顿，端起面前的茶，“本想有生之年，能与他正面一战啊。”
“哦？”殷色可道，“小女子其实也听家父提起过将军，他却说如非不得已，不愿与将军一战呢。”
“是么？为何？”聂将军饶有兴趣的问。
“家父说将军当时正是年少锐气的时候，身上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决断利落，出手狠辣，很能独当一面。他说若真要和将军交战，那必然是两兵决战，不胜则亡。”
“不胜则亡？”聂将军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言罢却大笑了起来。“不过，”他停下又道，“聂某真的没有想到，后梁之战，青翎将居然没有死守到底，却带着亲信和皇室幸存者突围逃亡了。当时我就猜想，他一定会休养生息，以图东山再起，没想到等了这么多年，才在这里见到他的后人啊。”
“将军说笑了，如今靖国执掌天下，我们还谈什么东山再起？”殷色可低眉道。
“哦？那神兵宝库，又是怎么回事？”聂将军挑眉笑问。
“将军，宝藏这种传闻，您真的相信么？”殷色可也抬头正视他。
“本来不信。可是如果建立宝库的人是殷青翎，这件事就很有可能了。”
“哦？”
“我听闻你的父亲少年时游历天下，曾救助过黔州森林的土木族人。土木族人感激你的父亲，发誓为他效力终身。世人皆知，土木族人是这块大陆上最强的工匠，他们能造出鬼斧神工般的建筑，拥有数不清的矿藏和宝物。如果他们以此来报答你的父亲，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而且，”聂将军顿了顿，“你的父亲，不是一个甘于沉寂的人。”
“这些，都是将军从传言故事里听来的吧。”
“难道不是么？”
“如果没有肖尚远，将军会信多少？”
“信他四成，信自己六成。”
殷色可有些迷惑的看着他。
“早在靖国建立之初，我就一直在派人打听你父亲的下落。我甚至笃定他会有所作为，但却不曾想到他竟然韬光养晦了这么久。肖尚远所说，合情合理，我更有自己的调查核实。到了这里，我就更确定了。不管有没有所谓宝库，他一定在做着东山再起的准备。”
“何以见得？”
“就单单看这右峰小筑吧。朴质闲淡，却尽得此山之精华。临窗之处，即是眺望中原大好山川的绝佳位置，也是北望外族的制高点。而他选择建立山庄的麓山群峰，正是交战时最好的屏障。”
殷色可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军还真算得上是家父的知音。”
聂将军笑了笑。
“可是我想告诉将军的是，”殷色可缓缓道，“宝库是没有的。我和我父亲，也是不同的。”
聂将军看着她，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审视着什么。
“他所想做的、毕生所追求的，我既不想去做，也不可能做到。我能做的，只是守护住他留下的一切。将军怕是高看了我。”殷色可继续道，“要不是有着父亲交托的重担，我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小女人。然而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我的极致，其他的，即使是父亲的交托，我也无能为力了。所以将军，”她微微退后，俯身施礼，“将军想要的，鄙庄真的无法做到。但若有他途可以保全山庄，还请将军指点。”
聂将军一愣，随后冷笑道：“你要说神兵宝库不存在，我早已猜到。只是没有想到你会以这种口气与我摊牌。其他不说，江湖人都知道神兵山庄拥有无数神兵利器。你们的战力之强，毋庸置疑。你完全可以举庄之力，与我相抗，何必求我？”
“乱世求存，别无他法。”殷色可抬起头来。
“哦？那对青王也将如此么？还是权衡厉害，再打算投靠哪一边？”
“不，只是觉得将军所求，并不是什么宝库。”
“哦？”
“将军只求与大彦一战而已。”
聂将军看着她，微微眯起了眼。
“虽无宝库，鄙庄仍可助将军一战。”
“如何一战？”
“除去青王，自可一战。”
“为何助我？”
“各取所求。”
“所求何事？”
“相安无事。”
聂将军看着殷色可，没有说话，许久，他饮尽了面前的茶。
从右峰小筑出来，殷色可遣散了死士，只与飞刀二人步行回庄。行到一处山崖边，她停了下来，驻足远望。麓山群峰连绵起伏，气势恢宏。正是落日时分，山中晚霞辉映，群鸟归巢。阵阵山风袭来，伴着群鸟的回音萦绕山谷，令人心旷神怡。她站在崖边，微微阖上双眼，月白色的衣袖随风起伏，落在飞刀眼中，仿佛一幅绝美的画卷。
“大哥，”她突然开口，背对着飞刀问道：“你说，他会信么？”
“不会尽信。”飞刀像早已准备好一样，接口答道。
“是啊，”殷色可笑了，“可是对他来说，死的宝藏总不如活的实力，这是征战的人所信奉的。”顿了顿，她又道，“他所怀疑的，恐怕是我们的能力。”
“还是不打算告诉老四老五他们么？”飞刀问。
“不……还是不要了。”她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下去。
飞刀沉默了一阵，只是说：“回去吧，山风太凉。”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十、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