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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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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喻今天体育课难得没打球。
林绪围着后操场找了他一圈,最后发现这位哥正躲在树底下打盹。
临近中午,太阳赤|裸裸地照着,陈喻躲在树下的一小片阴影里,校服外套一直盖到下巴处,手臂遮着眼,只能看见高高支起的鼻梁,也看不清到底谁没睡着。
林绪看了一会,轻手轻脚地踱步过去,冷不丁抬手在陈喻肩头猛拍了一下,“孙子!”
“!”
陈喻刚眯眼睡了没一会,实实在在地被吓了一跳。
他睁开眼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扯下外套往林绪身上狠狠砸过去,眉头拧着:“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陈喻脾气虽然爆,但一般不这么呛人,今天这火气大得……林绪单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业务十分熟练地接过陈喻丢过来的外套,顺势在旁边一屁|股坐下了。
“……”陈喻淡淡撩起眼皮瞥过去一眼,脸上恹恹的,像是懒得搭理他。
林绪拿手往后撑了撑地,毫不意外地问:“怎么着,又和杜津吵架了?”
“你他|妈能不能盼我点好?”陈喻张嘴骂了一声,重新抢过外套盖住脸,片刻后声音低低地从底下传出来,“分了。”
林绪讶异地挑了挑眉,陈喻脾气暴,又是直男思维,和杜津呛嘴吵架都是常事,但还真没有闹到分手这么严重的。
林绪坐直了身子问:“你提的他提的?”
“你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陈喻骂了一句,“他!杜津那王八犊子!分就分,老子早不稀罕他了!”
话说得潇洒,也不知道是谁球也不打了躲在这边独自忧郁,林绪没拆穿他。
杜津脾气那么好的人估计这次是真逼急了,林绪一向劝分不劝和,毕竟陈喻这狗脾气想找出第二个能忍的也不容易:“你再给人哄回来呗,他那么喜欢你,还不就两句话的事。”
“凭什么?!”陈喻闻言一下子就坐直了,“又不是我提的分手!”
“再说了……老子凭什么整天上赶着哄他啊?”
“哟——”林绪新奇地挑了挑眉,“挺有出息啊——”
陈喻眉头皱了皱,伸直的长腿挺不客气踹了林绪一脚:“你别他妈给老子阴阳怪气啊!要再上赶着哄他老子就是猪!”
“行行行,”林绪挺敷衍地应了两声,随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保佑您老别变成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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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响过第二遍时陈喻才拖拖拉拉地从后门进了教室。
这会儿是课间,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坐着人,放风放水的都有。
陈喻坐在后门靠窗的位置,出入都得从他身边经过,他大张旗鼓地拉了椅子往那儿一趴,顿时连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都少了。
这人连趴着也趴出了一股子不好惹的气势,长腿肆无忌惮地直直戳到前座的椅子底下去,半点不委屈自己。
前座是个上学期刚从外地转来的矮个子,外号饼子,这会儿像看不出陈喻情绪不高似的,伸着脖子神秘兮兮地往陈喻这边凑,上衣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哥,去抽一根?”
“不去,”陈喻手里捏着支笔,眼皮都没抬,明显情绪不佳,“离我远点。”
“不会吧哥,兄弟的烟也不抽,”饼子垮下脸,眼巴巴地瞅着陈喻,半真半假道,“你不会真和阿东说的一样从良了吧。”
“嫂子不让抽?”
说是嫂子,其实也没几个人见过陈喻身边有走得近的女生,但奇了怪了的是打这学期开学以来,陈喻架也少打了,课也少翘了,网吧开黑不去,还没放学就开始盯着手机等消息,下课后根本瞧不见人影,问就是家里有事,说没点情况都没人信。
陈喻闻言眼神没什么情绪往上抬了抬。
周围一大群狐朋狗友也不是什么会看人眼色的,闻言顿时唧唧呱呱东倒西歪地笑起来:“你还别说,我们喻哥这阵子确实老实不少,晚上喊出去喝酒也不喝,别是看上了哪个良家妇女乖乖牌!”
“诶哟,你这说的有道理啊,我看咱们喻哥转性了,看来家教很严啊……”一旁的大广一脸狭促地凑过来,拿手想翻一翻陈喻搁在桌角的那一沓课外学习资料,调侃调侃。
他手还没碰到那资料的边呢,陈喻忽然一拉椅子站了起来,脸色也阴了。
椅子在地上拖出一大段距离,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声。
陈喻平时一向好说话,吊儿郎当的,万事不过心,今天这动静生生把一众人全吓着了,最后还是林绪跑过来打的圆场:“这狗玩意儿今天犯抽呢,别理他就得了。”
陈喻没搭话,烦躁地撸了把自己短到发根的黑发,单手把桌角那沓资料抱起来,一言不发地绕过走廊往三班走。
陈喻气势汹汹地进了三班后门,看架势不像还书反倒像是干架的,倒是坐在靠窗的徐瑶眼尖瞧见他,立时便喊了起来:“陈喻,陈喻——”
装听不见未免显得自己也太刻意了,陈喻脚下停了停,自觉调整好表情后才接了话:“怎么了?”
这一转头,视线难免不经意地掠过教室里零星几道人影,落在后排靠墙的那一道上。
杜津很高,皮肤又比其他人白了一个度,像人群里唯一一个定焦镜头,扎眼得厉害。他家教严,永远肩背挺直,同款校服穿在他身上永远比别人板正,浓黑的眼睫、瞳色、头发和眉揉进了几分近乎凌然的英俊。
听见声响,杜津很快转过头来,两人视线交汇片刻,却是杜津率先转开了目光。
他继续低下头给身侧的一个女生讲题,侧脸神情专注,看得陈喻牙根痒痒。
操。
“发什么呆啊?”徐瑶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笑道,“又来找杜津的吧?”
那种胃部吊着重物的烦躁感再次漫上心头,陈喻现在迫切地想找个人打一架,随便谁都行。
“是。”陈喻狠狠压着牙根吐出一个字。
徐瑶闻言愣了一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身体不舒服吗?”
“可能吧,”陈喻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风一样绕过后排的座椅往杜津那个方向走。
杜津正在给那个女生讲一道函数大题,刚讲到课上老师讲过的另一种解法时,几本书在课桌上甩出狠狠的一声。
别说过来问题的那女生,整个班都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是隔壁二班的那恶霸,又纷纷噤若寒蝉地把头低了下去。
倒是杜津神色未变,只拿笔点了点纸上的解题步骤,淡淡道:“继续。”
那女生看一眼杜津,又看一眼旁边站着的陈喻,咽了咽唾沫,把练习本拿起来,讪讪笑道:“还是下次吧,谢谢杜同学。”
说完直接开溜了。
“还你东西。”陈喻面无表情地开口。
杜津把笔帽一丝不苟地扣好,语气仍旧淡淡的:“你还人东西就这个态度吗?”
陈喻把火气往下压了压,转念一想不对哦,我俩现在都分手了老子为啥要费心思哄着前男友,当即又出声呛了回去:“老子就这个态度!”
杜津:“哦,那你回去吧。”
哦什么哦?
陈喻皱了皱眉:“就哦?你没什么其他话跟我说了?”
杜津:“没了,晚上记得补课。”
陈喻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住问:“补什么课?”
“上次直线运动讲到一半,晚上接着讲。”杜津仍旧神色淡淡,说话的语气也寻常无比,陈喻一时之间甚至怀疑自己魔怔了。
他,刚分手不到一天还新鲜热乎着的男朋友,上赶着要来给他补课?
这个世界魔幻了吧?
陈喻朝他比了个中指,头也没回地回了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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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最后一节是数学,对陈喻来说就跟听天书似的,他干脆低着头在桌子底下玩贪吃蛇,眼看就要创下最高纪录了,屏幕上方突然跳出一条短信提醒。
得,他喂了好几分钟的蛇宝宝直接一头撞死在墙上了。
陈喻一脸晦气地退出游戏,目光看到发信人那一栏,脸色顿时阴得能滴出水来。
【杜津:晚上记得带上数学和物理课本。】
陈喻“靠”了一声,把手机扔回了兜里。
他整整花了三分钟组织语言。
【陈喻:你是不是有病?】
【杜津:晚上八点,我家,不要迟到。】
靠,这姓杜的不光不干人事,现在还不听人话了是吗?
给陈喻补课这事,其实最早也是杜津提出来的。
陈喻成绩说好不好说差不差,虽说是吊车尾,但毕竟也是真材实料考上的省重点高中。不过和杜津这种全能型学霸不同,陈喻偏科非常严重,理科简直一塌糊涂,全靠文科成绩一骑绝尘来续命。
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二个月,杜津主动提出的帮陈喻补课,当然,血气方刚的高中生,有时补着补着晕晕乎乎折腾到床上的事也不是没有,互相撸一发,然后挨着睡一觉,第二天再一起骑着单车来学校,在拐角处轻轻交换一个干燥的吻。
所以是老子撸得不够爽了还是亲得不够配合,他到底为啥要跟我分手?
陈喻又觉得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