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姜斋

5、第四章

　　越过眼前铺天盖地的浓雾，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海岛，白色的浪花翻涌着亲吻礁石，隐隐约约能看见岛中心的古堡的样子。岛很大，分布着各种各样的种植园，里面影影绰绰能看见人的身影。估计是为了能够自给自足，少到外面。
　　德拉科和萨拉查一落地，就有人围住了他们。领头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褐色头发，容色清秀但气质极好，穿着简约的布里奥特，一举一动都透着谦和温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信赖。
　　“远道而来的族人，父亲在大厅里等你们好久了。请允许我领你们过去。”少年微微躬身，行了个见面礼。
　　未知往往是让人惊惧的事情，但更可怕你对别人一无所知，别人却仿佛对你十分了解。德拉科和萨拉查面面相觑，有些紧张地跟上前面的少年。余下的也是些十来岁的孩子，天真活泼。
　　“嘿，男孩，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跟菲尔待在岛上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外面来的人。你们会在这住着吗？我可以来找你们玩吗？可是我白天要上课还有工作，诶，我可以晚上去找你们吗？你们什么时候睡觉呢？你们平时玩些什么呢？啊，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可是妈妈说要热情，但是菲尔又说要内敛。你们也觉得很矛盾是吧。不过我觉得她们说的都很对，妈妈和菲尔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哦，不对，还有家主爷爷和米迦勒哥哥……”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叽叽喳喳地不停说着。德拉科和萨拉查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是一脉相承的惊讶与好笑。
　　“好了，巴瑟，我带着他们去见父亲，你该去上课了，小心菲尔罚你。”前面的少年转过身来，温和地笑着说。
　　“哦，米迦勒哥哥你可不能告诉菲尔，我好不容易溜出来的，要是被发现了，菲尔一定会狠狠罚我的。妈妈也会很生气，哦，不行，我要赶紧走了。两个小弟弟等我来找你们玩哪！”叫巴瑟的男孩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朝他们挥了挥手，带着剩下的孩子往回走。
　　褐发少年蹲在他们身前，眼睛弯弯，“按照族谱来讲，你们应该是我们这一支的老祖宗。我是米迦勒·沙菲克，接下来的路有些难走，我要牵着你们，不然你们很容易就会迷失在幻阵中。”
　　少年牵着两个男孩往前走，穿过密林与巨石。城堡建在陡峭的悬崖顶端，是浓浓的哥特风建筑，瑰美艳丽。
　　米迦勒在城堡前停下脚步，俏皮朝他们眨了眨眼睛，“好了，接下来父亲让你们自己进去，我会在这等你们出来，然后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和吃饭。”
　　德拉科和萨拉查忌惮地看了看面前的少年，紧紧地拉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握紧了魔棒，推开了城堡的大门。
　　城堡大厅里灯火通明，长长的会客桌占了大半空间，天花板是圆形的拱顶，刻满了精致的壁画，内容似乎是圣经创世纪，四周墙壁上挂满了画像，或温柔，或冷漠，或骄矜，但一律是褐发褐眼。主位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和米迦勒相似的长相，只是更为威严。此刻，他与画像的视线都集中在推门的两个男孩身上。
　　中年男子几乎是热切地看着萨拉查，这让他们十分困惑。
　　“沙菲克家主您好，”两人一起行了个礼，“据您的儿子所说，您已经等我们好久了，或许您可以为我们两个小孩解解惑。”德拉科打破了大厅僵直的氛围。
　　“哦，当然，你们请坐。”中年男子已经收敛好自己外露的情绪，“我是哈雷斯·沙菲克，现任沙菲克家家主。”哈雷斯的嗓音正是那种最适合讲故事的嗓音，这让德拉科和萨拉查很快就沉浸在他的讲述里。
　　“沙菲克家最初的创始人是一个先知，当然，不是现在那种半吊子的预言师，而是真正的预言大师。沙菲克家的族人或多或少的继承了先祖的能力。一千多年前，也就是萨拉查，你母亲刚出生的时候，族里当时能力最强的先知看到了一场巨大的危机，有可能颠覆巫师界的巨大危机。而破局的关键系在你母亲露菲娅·沙菲克身上，所以族里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培养你妈妈。当然，露菲娅十分的优秀杰出，先知天赋更是族中后代里最强的。她也就成为了沙菲克家最年轻的家主。哦，别惊诧，沙菲克家自古是先知能力最强的人当家主。成年后的露菲娅做了一次占卜，然后执意离开家族，并下令家族自此隐世。然后就过了很多年。突然有一天，露菲娅拖着濒死的身体回到族中，与当时的家主秘谈了一下午，留下一封只有血亲才能打开的信。经过那一下午，家主仿佛老了几十岁，没几天也死去了。只是下令沙菲克家一直隐世下去，直到有能打开露菲娅信的人前来。并留下了一个密室，当任何家主企图让沙菲克家族入世，需到密室里呆上一天。但凡是进入过密室的家主最后都放弃了入世打算。我十七岁的时候心高气傲，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进入了密室，在哪里我看见了一场可以颠覆世界的会面。”哈雷斯似乎陷入了追忆中，城堡一时安静了下来。德拉科和萨拉查并未打扰他的回忆。好一会哈雷斯才轻咳一声，重新开始讲述:“我心神大乱地走出密室，自那以后就收了入世的心，并且每个月都进行一次占卜。就在上个月，星像大乱，两颗异星交汇，我看到了你们俩，看到了破局入世的命途。”讲述似乎吸走了哈迪斯的全部心力。他疲倦地跟周围画像对视了好久，才终于打破了沉默，“好了孩子们，密室和信件明天就会带你们去看。现在跟米迦勒去吃饭和休息吧。”
　　两人犹疑地向外走，米迦勒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在城堡大门外等着他们。
　　褐发少年倚靠在莹白色的大理石柱上，目光沉静而悠远，散漫的好似看向前方又好似不是。天空暗沉下来，可以听见海鸟呼朋引伴归巢的嘹亮叫声，再往远处看，能看得见浓墨一般黑沉的海水和翻涌的白色浪花。
　　“好了，跟我走吧。”米迦勒似乎是注意到他们出来了，又勾起温柔的笑，牵着他们向外走去，仿佛刚才忧郁悲伤的少年是他们的错觉。
　　德拉科和萨拉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要逼迫别人说自己不想说出来的事，把握好社交的尺度。这是从小到大刻进两人骨子里的教育，可今天两人似乎都不想去遵守。默契的笑了笑，他们握紧了米迦勒的手，让他停了下来。
　　“你愿意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密室吗？”两个小孩同时仰头看着米迦勒，相同的灰蓝色大眼睛里闪耀着相同的真挚。米迦勒有些触动，为他们真挚的邀请，无声的安慰，“我的荣幸。”三人一起笑了。
　　米迦勒将他们带到一栋小洋房里，显然是他自己住的地方，不大但布置得很用心。已经有些晚了，小精灵早已做好了饭菜。米迦勒说他们年纪小，在吃过饭之后就赶着他们上床睡觉。
　　洋房二楼正好三个房间，三人一人一间。萨拉查正要躺下，敲门声响了起来。打开门，德拉科抱着枕头站在门口，“或许你不介意我跟你一起睡。”萨拉查点了点头，示意德拉科进来。
　　两人一起躺在舒适的大床上。“Dray,你想对我说着什么是吗？”萨拉查一向敏锐。
　　“我能感觉到你很难过，”德拉科有些犹疑，“萨拉，你想起了一些事情对吗？当然，你可以不用告诉我，我只是知道，这种时候有人陪着能让你不那么难过。”德拉科握住萨拉查的手。
　　“我脑海里只有混乱的影像，但是听到哈雷斯说的事时，我心里突然涌起很强烈很强烈的悲伤，那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萨拉查说得有些艰难但很快又坚定起来，回握住德拉科的手，“我觉得明天我们就能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