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她不装了》陛下不上朝

6、第 6 章

　　看着靳森的眼神，姜司茵背脊发凉，内心波涛汹涌。

　　来不及了。
　　她已经上了他的车，就没有下去的可能性了。

　　姜司茵只能无精打采地低头，默默地扣上了安全带，坐在副驾驶上。
　　如果等会儿车速太快，保护好自己，是她最后的倔强。

　　靳森垂眸，姜司茵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他的眼中，视线掠过她身前的安全带。
　　他语气耐人寻味：“扣好了？”

　　姜司茵乖巧地点头，但右眼皮突然一跳，她莫名心慌。

　　怎么了？她姜司茵从小到大还没有怕的东西，就算现在贞子爬到她眼前，她也能面不改色地把它踹回去。

　　还会怕区区一辆布加迪？
　　笑话。

　　更何况，布加迪上还有她暗恋多年的人。
　　就算告诉她这车下一秒就坠崖，她也坚决不会下车。

　　靳森慢悠悠地收回视线，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直视前方。
　　车顶骤然收起，风猛地刮进车厢里，车身线条在阳光下倍显流畅，这才彰显了敞篷跑车的魅力。

　　靳森一脚踩下油门，布加迪瞬间驶入赛道。

　　姜司茵猛吸一口冷气，身子栽向前面，还没反应过来，人又被安全带拽了回来，过山车般的体验。
　　特么的别人开车要钱，他开车要命啊。

　　顾泽的兰博基尼就在前面，比他们早开出去两分钟。
　　靳森又是一个加速，顿时超越了那辆兰博基尼，车速越来越快，直接把所有人都甩在了后面。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被风砸了一脸。
　　她无比庆幸自己穿了防护服，不然可能今天就死在靳森的车上了。

　　跑车转弯又直行，绕了一圈又一圈。
　　姜司茵反反复复地被甩来甩去，在这辆车里，就只有胸前的安全带是最靠谱的存在。

　　这时候，姜司茵已经顾不上发型了，没有一丝惬意的感觉，她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往后靠去，背部贴紧了车座。
　　她捏住安全带，心脏在噗通乱跳。

　　姜司茵认命地闭上眼睛。
　　靳森打着方向盘，轻轻瞥了她一眼，目光划过她颤抖的睫毛，就连身体也害怕得发抖。

　　她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脆弱得不堪一击。

　　车速慢了下来，不像先前那样极具攻击性的开法，布加迪恢复了平稳而缓慢的走向。

　　轻柔的风拂过姜司茵的脸颊，她缓缓睁开了眼。
　　布加迪拐了个弯，开出了超跑俱乐部，转而进入了盘旋的山路。

　　咦，他们不是在赛车吗？
　　怎么现在开到盘山公路上了？

　　姜司茵百思不得其解，抬眼看向靳森的侧脸。他的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少了禁欲气，隐约能看到锁骨。

　　姜司茵还没来得及往下扫一眼，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
　　她眼眶微红，瑟瑟发抖，好像没从刚才的赛道那儿缓过神来。

　　四目相对，姜司茵这会儿笑不出来，唇抿成一条直线。
　　冷杉味道随风而来，靳森淡声问：“玩得开心吗？”

　　和喜欢的人一起坐在跑车上，姜司茵当然开心。
　　但车速实在是太快了，她的小心脏受不住。

　　姜司茵颤巍巍地说了今天的第一句实话：“不开心，我怕。”
　　她的喉咙被风灌了一路，嗓音变得沙哑，眼神可怜巴巴，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司茵看见靳森弯唇，轻笑一声，她的心不由得一跳。

　　这一刻，这个冷得像冰的人，仿佛融化了些。

　　姜司茵忽然觉得，刚才那些事都不算什么，就算她现在手脚酸软，连抬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但今天非常值得。

　　靳森因为她的话笑了。

　　也就是说，她往靳森的心门前进了一小步。

　　姜司茵唇边微弯。

　　靳森打方向盘过弯，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哂：“姜策划有灵感了吗？”
　　姜司茵刚才全身泄了劲，没注意周围的环境，听到这儿，目光渐渐聚焦，看向车外。

　　时间已至中午，清凉的山风兜头袭来。
　　阳光落进了车内，照亮了两人，敞开的跑车外，山间的景色一览无余。

　　姜司茵愣了，靳森开出超跑俱乐部，就是为了让她找灵感？
　　这个念头一晃而过，但她现在只能强忍住身体的酸痛，看着山间的绿林转移注意力。

　　或许是因为靳森终于有了点儿人性，又或许是因为这里风景太好，姜司茵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下来。

　　靳森就坐在旁边，她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久违的心动，又是因为他。

　　风声心跳声齐响。
　　姜司茵逐渐在大脑捋出一条清晰的思路。
　　她似乎知道那个策划案要怎么写了。

　　-

　　布加迪开到了山顶，停了一会，靳森去接了个电话。

　　远处是绿木，近处是悬崖，倒有了几分与世隔绝的意味。
　　男人站在崖边，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答，他微低着头，周身是太阳的光晕，显得他眉眼深远。

　　姜司茵坐在车里，迎着耀眼的阳光，偷拍了一张他的背影。

　　靳森站在山顶，居高临下地俯瞰，像是在睥睨众生。

　　姜司茵怔怔地望着，有些失神了。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她和靳森之间仿佛总隔着一条分界线。

　　他那样高高在上，犹如神祗般遥不可及。
　　她需要用尽全力去追赶，才能追逐上他的脚步。

　　姜司茵说不清此刻，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因为这样甜涩参杂的滋味，几乎贯穿了她的一整个年少。

　　姜司茵眼角带着酸涩，她凝视着照片，紧紧地握住了手机。
　　像是握住了那年盛夏，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算靳森不记得她也不要紧。

　　总有一天，她要坦坦荡荡地站在靳森的面前，告诉他。
　　她喜欢他很久了。

　　这时，姜司茵看见，阳光在靳森的前方，山林间层层绿意晕染开来。
　　就连背影也这么好看。

　　这一秒，她的心脏似乎也染上了阳光的热度，清晰而炽热地跳动着。

　　等靳森坐回车里前，姜司茵早就将偷拍了背影的手机收了起来。

　　靳森扣好安全带，手臂不经意蹭过她的防护服。
　　硬邦邦的，但能想象里面纤细的身形。

　　靳森慢悠悠地回头，打量姜司茵一眼，问：“休息够了吗？”
　　姜司茵愣了一下，有些出乎意料。

　　在这休息一天都行！
　　能这么说吗？
　　姜司茵没有得寸进尺，只是故作矜持地点点头：“可以回去了。”

　　他们按照原路返回，开回了俱乐部。
　　尽管已经在车上坐了一段时间，姜司茵下车的时候还是觉得腿有点软。

　　可能是刚才的后遗症，姜司茵差点踩空，整个身子往前摔——
　　靳森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隔着厚厚的防护服，捏住了她的手肘。

　　姜司茵仰起头解释，眨了眨眼睛，轻柔的声音咬得刻意：“第一次坐，没经验。”
　　话语暧昧不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靳森右手青筋凸显，他松开了手，似乎已经没了交流的欲望。
　　“……”

　　姜司茵脚步虚浮，她眼眸转动。
　　刚才可能产生了一点误会？
　　随便吧，反正她今天也不是第一次说错话了。

　　“我们这都已经比了好几圈了。”顾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哟，靳总开了这么久的车？去哪儿了？”
　　姜司茵接道：“没什么，其实就是去找了下灵感。”

　　顾泽的视线在两人间逡巡。
　　不知道他信还是没信，松散地扯了下嘴角。

　　“不是我说，你今天运气真好。”顾泽笑了笑，“这辆布加迪是限量，你算是第一个坐他车的人。”
　　靳森没说话，扫了眼顾泽，眼神波澜不惊。

　　姜司茵友好地笑了下，算作回应。
　　面上很平静，心里肯定了顾泽的话，靳森的车她当然要第一个坐。

　　姜司茵去更衣室，把防护服换下来。
　　她回到大厅，靳森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他们隔着人群，视线遥遥相交。
　　姜司茵露出一个微笑，靳森视线挪了几寸，又很快收回。

　　她胳膊上挂着外套，腰带收得很紧。
　　底下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从他们的对话里，姜司茵听到，靳森下午好像有工作。
　　俱乐部在郊区，不好叫车，顾泽提出想送姜司茵回去，被她拒绝了。

　　她没上靳森的车，却转头上了顾泽的车，要是被误会了就不太好了。
　　她可是来追人的。

　　顾泽完全没有架子，被拒绝了两次倒也不生气。他和几个朋友坐沙发上聊天的时候，不时瞥姜司茵几眼。
　　博网总部和世能大楼离得很近，总有机会再见面。

　　姜司茵最后还是坐了靳森的车。
　　当然只有司机送她。

　　姜司茵在宾利后座靠了一路，回到家，还是浑身酸痛。
　　她走到全身镜前，发现肩膀勒得有点红。

　　可能是之前在赛道上，安全带扣得太紧，勒了肩。
　　为了追靳森，她容易吗？

　　姜司茵身残志坚，打开了电脑。
　　她不浪费一点时间，把刚才的灵感先在脑子里顺了顺。

　　姜司茵在文档名上敲了几个字，《总裁人设策划案》。
　　她手指动得飞快，键盘敲得很响，文思泉涌，工作状态简直达到了近几天的巅峰。

　　靳森出现后，姜司茵顺利度过了工作的瓶颈期。
　　年少时最初的心动，让她灵感爆发。

　　人物性格、职业、成长背景……再加上细节。
　　不需要思考，那些语句就从脑海中自动蹦了出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夕阳余晖落在屏幕上。
　　合上电脑，姜司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

　　刚才太投入了，手机的消息一概没理。姜司茵打开微信，看见主策划伍薇15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伍策划】：小姜，策划案写得怎么样了？

　　姜司茵回了句“差不多了”，点了份外卖，很快又收到主策划的消息。
　　【伍策划】：星期一带来公司给我。

　　姜司茵答应了，对话框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伍策划】：关于两周年直播会，你准备一个presentation，下周在会议上展示。
　　【伍策划】：最终选择你还是小万，我和赵制作考虑后再做决定。

　　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姜司茵差点把手机摔了。
　　真的假的？

　　伍薇之前不是已经内定万萝了吗？
　　姜司茵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如果公平竞争，她一定会赢。

　　只是……
　　万萝认为这份工作归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真的愿意拱手相让吗？

　　没等姜司茵细想，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这时，周意正好打电话过来：“上午去哪儿了？我去你家找不到人啊。”
　　姜司茵叹气：“为了写一个人设策划案，我去俱乐部坐跑车了。你知道吗？我和靳森单独相处了好久。”

　　“这不是好事吗？怎么听着感觉你很难受？”
　　“他时速特快，在赛道上绕了好几圈……”

　　姜司茵说到这就脑壳痛：“现在我可太疼了，不仅胳膊疼腿疼，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电话那头，周意的笑很放肆：“不是啊，你确定只是坐了跑车，而不是在脑内开车吗？”

　　姜司茵打住她的念头：“不要笑得这么变态，我就是坐了靳森的跑车，又不是别的，谢谢。”
　　周意顿时改口：“可以啊你，久别重逢，就坐上他的布加迪了。”

　　被这么一吹捧，姜司茵正要得意，忽然想到，那点儿小雀跃瞬间消散。
　　她垂下脑袋，语气恹恹。

　　“但是，他不记得我了啊。”
　　“记不记得不重要，起码现在认识了。”

　　说到这里，姜司茵脑海里浮现出靳森的脸。

　　她突发奇想，打开门看了一眼电梯，电梯显示的楼层依旧停留在20楼。
　　也就是说，她回家后，这部电梯还没人使用过。

　　这说明什么？
　　靳森还没回家。

　　姜司茵扫了一眼门口的全身镜，她一回家就把妆卸了，头发随意盘起，睡衣也完全遮盖了她的身材。

　　下一秒，姜司茵立马跑到了衣柜前，一件件把衣服在身上比对，翻找了好几件衣服，才确定下来。

　　针织方领的豆绿上衣，配上一条修身的浅色牛仔裤，配上一双小白鞋，看似毫无心机，实则处处用心。

　　姜司茵隔几分钟就跑阳台上瞄一眼，抽空化了一个素颜妆，整理了好几次头发，才营造出一种小白花的氛围感。

　　全副武装完毕，姜司茵又往阳台下那么一望，熟悉的宾利由远及近。
　　姜司茵眼睛一亮，掐好时机，提起门口的垃圾袋，乘着电梯下楼。

　　电梯直达一楼，姜司茵刚走出电梯，门廊便传来了脚步声，她状似无意地转头，故作惊讶地来了一句。
　　“好巧啊，靳总你这个点才回家啊。”

　　靳森站在阶梯之上。
　　外头不知何时下了细雨，随着开门的动作，干净清冽的空气徐徐涌入，他沉静的目光落在了姜司茵身上。
　　夜色半掩着他的眉眼，分辨不出他的神色。

　　唯有顶上的一盏白炽灯明晃晃亮着。
　　姜司茵刻意打扮得清纯干净，中和了她过分明艳的五官，平添几分温柔。

　　靳森望了过来，语调随意。
　　“那你呢？这个点还出门？”

　　姜司茵脸不改色地轻晃手上的袋子：“我正准备倒垃圾呢。”

　　“在十点？”
　　靳森仿佛看破了她的谎言，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姜司茵毫无被拆穿的尴尬，别说是十点倒垃圾了，让她做些其他的也行。

　　靳森走近几步，站在电梯前，和姜司茵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时，姜司茵才看清了靳森西装上的细小雨珠，在电梯关上的那一刹那，她忽的开口。

　　“原来外面下雨，那我明天再倒吧。”

　　靳森听到身后的自言自语，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再次被打开，姜司茵笑盈盈地走了回来。

　　姜司茵一边走着，一边无意识地捏着肩膀。

　　不可避免的，靳森的视线落在了姜司茵的肩膀上，随着她的动作，方领上衣轻微晃动，隐约窥见了她的肩膀。
　　今天中午安全带系着的位置微微红了，不难猜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一时之间，电梯静谧了下来。
　　20楼的电梯很快到了，姜司茵刚踏出电梯，就转身朝靳森招了招手。

　　“靳总，晚安。”

　　话音落下，电梯门缓缓合上，将门外纤细的身影挡在了外面。

　　虽然姜司茵的晚安没有得到回应，但是依旧能支撑她做个好梦了。

　　姜司茵没急着离开，站在了电梯外面，看着电梯上升，停下。
　　她想象，靳森走出了电梯，打开房门，最后关紧了房间，将她的那句晚安彻底关在了走廊上。

　　姜司茵不急，她知道她和十年前不同了。
　　遇到挫折，她不再只是离家出走，想着躲避。

　　在这么大的城市里，她能和靳森遇见，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姜司茵哼着小调，转身往自己家里走。
　　夏天黏而闷，她身上早就出了一身薄汗。

　　从浴室出来后，姜司茵身上仍带着水汽。
　　房间里开着空凋，冷气将夜晚的燥意尽然吹散。

　　房间里只有床头一盏台灯亮着，姜司茵翻了个身，刚好和枕头旁边的一只草莓熊对上视线。
　　玩偶看上去已经有一些年头了，但能看出被主人保护得很好。

　　姜司茵将脸埋在草莓熊身上，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好像还能闻到那年夏天的草莓味道。

　　影影绰绰的光线中，姜司茵又忍不住回忆起她和靳森的初见。
　　记忆的夏天，远远不止那条小巷。

　　那天，靳森的身后多了个影子。

　　少女的情愫来得就是这么古怪，明明靳森只是蹲在她的面前，说了句话，她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
　　好像，她的内心早已经知道，这个少年会占据她一整个青春。

　　靳森没回头，他稍稍侧眼，就能瞧见身后多出来的影子。
　　影子亦趋亦步地跟着，始终隔出三米的距离。

　　那时，姜司茵不知道，她近乎无赖的举动，反倒让靳森久违地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靳森放慢脚步，姜司茵也跟着停下，靳森快步往前走，姜司茵也小跑着跟上。
　　仿佛玩游戏般，乐此不疲。

　　姜司茵只记得前方的靳森倏地停了下来，走进了一家玩偶店。
　　她在外头乖乖地等他出来。

　　不一会，玻璃门再次打开，靳森走了出来。
　　姜司茵站在不远处，急匆匆地收回视线。

　　“给你的。”
　　这次，靳森径直走到她的面前。

　　下一秒，姜司茵的怀里多了一样东西。
　　她低下头，是一个草莓熊玩偶。

　　这时，姜司茵脑海中忽然冒出靳森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她下意识反驳，简单的话被她说得磕磕巴巴。
　　“我……我又不是小朋友了。”

　　靳森怔了几秒，轻笑了一声。
　　盛夏炽热的阳光下，姜司茵恍了神。

　　这样的天子骄子，本就应该站在阳光底下发着光。
　　她心口处堵着的郁气被另一种情绪占据。

　　姜司茵原本只敢用余光打量靳森，靳森这么一笑，她像是失了魂似的，傻傻地抱着玩偶，站在原地。
　　她竟然光明正大地盯着靳森瞧。

　　好像第一次有这么复杂的情感，塞进了她的脑海。
　　滚烫的，酸涩的，期盼的，沉迷的……

　　靳森那个转瞬即逝的笑，成了姜司茵十六岁夏天最闪耀的事情。
　　又像是飘忽不定，抓不住的一道风。

　　那时，她还不知道。
　　这个夏天，会在她的心中珍藏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