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即事》小幼幼

3、凋落的花儿

　　小时候，最怕洗澡。那一阵子，老是有各种各样的新闻哪里哪里有人洗澡煤气中毒而死。每次洗澡前，我就要问爸爸，这个煤气会泄漏吗，我会不会洗澡洗着洗着就死掉了。爸爸总说不要担心，我给你看着呢，煤气很安全的，不会泄漏。最可怕的是，有时候煤气快没了，奶奶会把煤气罐斜着放在水盆里，这样好像煤气会多一些。我老觉得这是最不安全的一种了，正正常常的煤气都有泄漏风险，斜着岂不是更危险。还好，提心吊胆的直到煤气热水器变为电热水器，家里并没有出现煤气中毒的事情。可是，身边却有两个女孩都因此离开了人世。
　　花姐姐比我们这群孩子大上几岁，非常的心灵手巧，那时候流行的编织花绳、毛线、塑料管，她都能编出各种好看的图案。特别是毛线编织，她能给芭比娃娃打出各种漂亮的小衣服、小裙子，所以总有一群小女孩围绕在她身边。小女孩们对待花姐姐的态度真叫一个众星捧月，嘴最甜最能得到花姐姐欢心的，便能得到一件花姐姐亲手编织的娃娃衣服，而且可以自己指定款式哦。
　　那时，我家刚刚搬到这个小区，刚刚融入这群小孩子，在花姐姐眼里大概挺陌生，嘴也不甜，每次随着众人挤上前去，还没有说几句漂亮话，便又被人群挤了出来。每次回家，我就暗暗想，下次一定要多夸夸花姐姐，夸的花姐姐心花怒放最好，这样就能得到想要的一条芭比娃娃鱼尾裙了。
　　可是，还没有等到下次，突然有消息说花姐姐死了，拿到花姐姐娃娃衣服的小孩子倒了大霉。不知道谁说的，有死人的东西不吉利，那些东西就都被家长们烧掉了，有的孩子很喜欢那些娃娃衣服和花姐姐，聚在一起狠狠哭了一场，有的孩子胆小，老担心有幽灵跟着自己，病了一场的也有。我从花姐姐家楼栋前路过，远远的看见飞扬的白幡和纸钱，隐隐约约听到大人交谈大概是洗澡时煤气中毒死了。
　　自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提起花姐姐，好像她从未曾存在过一样。
　　小今比我们小上1-2岁，和我们这一圈小朋友并没有交往过，但是家住附近，经常能看到她风风火火的身影，是个很泼辣的小姑娘。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常常能看到她买很多辣条，有时还跟店老板讲价，那个时候一般的小孩子是不敢这样的。说话的声音很大，吵起架来也毫不示弱，手腕上戴着银镯子，随着她讲话姿势哐啷哐啷的响。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是，突然有一天，传说她也死了，在家里洗澡煤气中毒死了。小卖部里再也没有见过她风风火火的身影了。虽然和她没说过话，但是经常看见，反而感觉比花姐姐熟悉的多。那年期末考，正好轮换考场，居然坐在了原来小今的班级小今的座位上。打开桌斗，满满全是千纸鹤，据说都是同班同学思念她为她编织的。本来小学生并不会有固定座位的，她离去了，全班同学为她保留一个座位，就好像她还在他们中间一样。
　　大概，只有被遗忘，才是真的死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