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即事》小幼幼

15、禁毒

　　前几天跟妈妈聊天，突然想起以前楼下的一个玩伴小明，问起来她爸爸怎么样了。妈妈说，她爸早就死了，她妈还活着。说着说着还感叹了一句，以前住的那一片，吸毒的人都死光了，就剩小明她妈了。对了，她妈还在老地方支着杂货店呢，你从那经过的话应该还能看到。
　　这个消息，让我既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想起小学时的这段故事，真是觉得非常光怪陆离。
　　小学的时候，大概毒品有一阵非常猖獗的泛滥期，故而隔三岔五学校就组织小学生学习各种禁毒知识，形式五花八门，到现在我脑海里还有十分深刻的印象。
　　一般是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并不是教室，而是一般用来举行大型活动的房间，墙上贴的满满当当的触目惊心的照片，吸毒者的惨状，毒贩的穷凶极恶，当然也有很多科普知识，但是远没有恐怖的画面留下的印象深刻。不光是墙上，地上也放慢了宣传板。每次只准一个班的同学进去，却因为宣传材料太多了，让人都有种水泄不通的感觉。
　　学习了知识跟着来的还有各种抢答竞赛，整个小学时代感觉这样的活动举办过很多很多次。
　　最吓人的是学校组织看的禁毒电影，本来照片就够恐怖了，动起来的视频更是让人不忍直视。有毒瘾发作癫狂发疯的，有为了毒品牺牲自己啥事都肯做的，有吸毒之后人日渐枯槁变得像只剩一层皮的骷髅的......看的时候觉得比看过最恐怖的鬼片还可怕，一开始还抱着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的态度看电影的，后来实在太害怕，一到不敢看的地方就和小伙伴聊天了。当然，也可能有人和家长反应过太恐怖了，禁毒片总共就看过两次，而且听说我们后面的年级就没有再放给他们看过了。
　　回头想想现在的家长神经真脆弱，书里有自杀的内容就不敢让孩子看，我们当年神经大条看了也没怎么样，就是做了几回噩梦。当然，好处也有，毒品的危害被深深刻在脑海里，想起便毛骨悚然。
　　可是，现实和习得的又差的很远，时常让我有种割裂的感觉。
　　我们住在附近的小孩子，有一群固定的玩伴，包括楼下的小明。小明大概比我小个3、4岁，加入我们的时候刚刚上一年级。人还算乖巧，就是有点贪嘴和爱占小便宜，不过因为年纪小，这点毛病不算什么，大家也都让着她。
　　有一次，突然听别的小伙伴说小明爸爸吸毒，吓了我一大跳，之后路过小明家都会走的快一点。但是奇怪的是，邻居们和小伙伴们并不把这当一回事，也并没有因此疏远小明，基本上如果不是特意问起，并不会有人提起小明爸爸的事情。小明呢，还邀请我们到她家去玩，我很紧张的问一起玩的一个姐姐，小明爸爸不是吸毒吗，我们还敢到她家去？姐姐也一脸无谓的说，没事啊，都去。不过去了小明家，并没有看到小明的爸爸，她的妈妈也不在，家里只有奶奶。屋子里乱七八糟的，穿过客厅，小明带我们进了她的卧室，一个小小的拥挤的小房间，在那里打了一下午的扑克牌。直到临走，也没有看到小明的爸爸，我还一直想吸毒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因为大家的态度都挺轻松，我也就不再害怕和小明玩，就是很好奇小明爸爸是不是和我们看的宣传片里的吸毒者一样，只是一直到我搬家，都没有见过小明爸爸。就是心态一直在为什么吸毒者没有闹出什么事情的疑惑和还好没有什么事发生之中切换，也不知道表面的风平浪静是不是因为大人隐藏了些什么事情没让小孩子知道。
　　平静的日子慢慢走，有一天居然还真让我碰到了两个吸毒者，还好没有发生什么，我后来想起这件事还是觉得无尽的后怕。
　　那是一天中午，本来我已经到了学校，忽然想起来想买点小零食吃，但是身上又没有带钱，就准备回家从自己的存钱罐里拿些钱出来。夏日的午后，非常安静，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大概大家都在家里躲凉。我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忽然眼角余光看到楼梯间的转角处居然坐着两个瘦瘦的男人，正拿着注射器往自己身上注射。我第一反应就是糟了，遇上吸毒的人了。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转过了好几个念头，这些人会不会抓住我向我爸妈威胁要钱？这些人会不会神经发作杀了我？我该怎么办？要不要转身就逃？但是当下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目不斜视的打开了我家大门，开门的那一刻我还在想这些人会不会冲进我家抢东西。我回家拿完钱又假装淡定的把门锁上，下了楼梯。一出单元门，赶紧往学校跑，心跳的扑通扑通快，也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放松下来之后紧张的情绪便出来了。
　　后来我想想，其实那天也完全是侥幸，如果吸毒的人正毒瘾发作没毒品，估计我怎么选择都要GAME OVER。只不过那时时机良好，他们大概正在享受，没有心思关心旁边的事情。这件事之后我每天回家都提心吊胆，有的时候要赶上有大人一起上楼才跟着回家，不过好在没多久，我们就搬家了。
　　现在已经是很多年后了，果然那些吸毒的人都已经死了。小明的爸爸是近几年才死的，听说这消息感觉很复杂，作为孩子呢，单纯的觉得父母都在生活会容易一些吧，但是吸毒的这些年给家里带来的伤害呢？原先小明家还比较富裕，现在来剩小明妈妈一个人支着杂货店养着小明，门面看着也破破落落的样子，这样的死亡对他们母女俩不知道算是悲伤还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