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即事》小幼幼

10、老师们

　　幼儿园升学前班的时候，妈妈特地找关系，把我放到了班主任是一个亲戚家的奶奶的班级里。因为是亲戚，对我的各种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一次，这位亲戚奶奶实在忍不住了，向我妈妈告状，说：“你家孩子，天天上课上着突然就从座位上下来乱走，好几次了，实在太影响课堂纪律，你要好好管教一下呀。”回家妈妈对我说起这件事情，我振振有词，“坐久了屁股不舒服呀，可不得遛遛。”后面便继续在两方的纵容下，我行我素。
　　好景不长，没多久亲戚奶奶就退休了，又换了一个班主任，也是一个老奶奶。这下，全班同学的苦日子来了。这位班主任，也许是园丁出身，见不得一丝丝不端正的行为，有一点点不合规矩，便要严厉的剪掉。比如，爱溜达的我，一走下座位就被赶出去罚站了，这么反复三次，再也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的坐在小板凳上了。
　　记得那一年冬天特别冷，我的同桌老是冻得发抖，小孩子可能本来就体温低。他说太冷了，每天在家烤火多舒服，不愿意来上学。他的奶奶劝他，冷的时候可以跺跺脚，就暖和了。小同桌高高兴兴的来上课，冷了就跺脚，可是跺脚还是冷，便更加使劲的跺脚。这下惹恼了这位老师，点名把我的小同桌赶了出去。小同桌很懊恼，小孩子眼中大人说的话都是真理，为什么奶奶让他做的事，在老师眼里却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很是困惑了一阵子，并且，因此再也不相信奶奶说的话了。
　　有一个小姑娘更加可怜，鼻头冻得通红，上课的时候只好不停的擤鼻涕。也许是声音大了点，又惹恼了这位老师。把小姑娘拎到讲台前，众目睽睽之下，使劲把纸巾卷成一团往小姑娘鼻子里捅，还边念叨着，我叫你上课擤鼻涕，叫你上课擤鼻涕。这件事情给班上同学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很长时间，大家都不敢用纸巾擤鼻涕了，一直忍到鼻涕快要流到嘴里再赶紧用衣袖擦一下。
　　在老师的暴政之下，同学们常常凑在一起唉声叹气，老师不是应该都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老师，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小孩子们都是仰望大人的，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反抗的方法，只是大家偷偷给老师起了个外号叫“簸箕老师”，簸箕是用来把垃圾扫进去的，这样叫似乎就偷偷替大家出了口恶气。
　　升入一年级了，妈妈又费尽力气把我送进了一班，一班的班主任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开学送孩子的时候很多男家长的眼睛都仿佛盯在了她身上。美女老师在人群里确实很出挑，那个年代，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朴素的，她便身着超短裙，画着超浓烟熏妆，远远的便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倒是不像一位小学老师，仿佛是从珠三角回来的时髦大美人。
　　可惜，不符合人美心善的规律，美女老师特别暴戾，一言不合便把小学生的书、书包、铅笔盒往楼下扔。都是家里的小宝贝，谁见过这种阵仗，刚开始被这样操作的一位同学就惊呆了，哭着跑出去说告诉爸爸妈妈，老师一脸戾气，说出去了就别回来。后来这事还真以父母向老师赔礼道歉告终。这种事情后来层出不穷，某同学作业没带，老师一巴掌甩过去，长脑袋是干嘛的，这样也配来上学，“哗”书包扔到楼下去了，某同学写生字，错了好几个字，老师一巴掌甩过去，怎么这么蠢，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哗”书包又扔下去了。
　　后来可能光扔书包不过瘾，同学下课了总能去楼后面捡回来。美女老师便开始撕书了，撕裂了扔下去，孩子捡回来也用不了了，只能回家让父母买新的。家长一问，书怎么破了？老师撕的。老师为什么撕？是不是你不听话？于是又是一顿打。
　　美女老师还很不喜欢人告状，小朋友嘛，家长最初的教育都是有问题告老师，可这位，只要有同学告状，便把这位同学又是揍一顿罚站，还说，我生平最恨告状的人，都是小人。这下，很多老实的同学，被欺负了也只好忍气吞声，欺负人的人反而更加耀武扬威。因此，之后再也没有同学去找过老师，她可能还觉得自己管理的很好，乐得清静吧。
　　在美女老师的治下，我做作业简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天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作业忘带了，作业做错了，哪里有什么不对惹得美女老师不开心。但是，这样的情况，在三年后，竟然被家长们的集体起义给改变了。
　　也许是美女老师变本加厉的处罚，也许是家长们私下交流过了，反正家长们来学校闹事的时候，简直义愤填膺、来势汹汹。听我妈说，当初一年级入学时，我们一班是大热门，因为班主任年轻，很多家长抱着这样这位老师可以把孩子们一手带到六年级毕业的心态，绞尽脑汁，把孩子送进了这个班。没想到，老师是这样的老师，群情激奋之下，学校把这位老师给辞退了。
　　临时没有新老师可以接替，学校赶紧返聘了一位退休老师暂时顶替我们班的班主任。新的班主任非常慈祥，对所有同学都一视同仁的爱护，也不会歧视成绩不好的学生，会安排好学生和他们同桌带带他们，对调皮捣蛋的学生她也没有恶狠狠的痛骂，甚至开玩笑说调皮的孩子聪明，好好努力成绩也可以赶上来的。
　　对于我们来说，这样的好老师简直如久旱逢甘霖，从没得到过老师关怀的我们，开心极了，班级成绩也蹭蹭的往上，在各类活动中也很愿意奋勇争先，班级凝聚力一时无两。这位班主任还带我们去她家里玩过，那时大部分人都住上楼房了，她仍然住在平房里，家里条件不好，却还是把大部分的精力给了学生们。
　　好景不长，一年后，新的接班老师来了，我们就又换了班主任。新的班主任很奇怪，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老是要在我妈面前黑我。班级里选班长，我的票数第一，结果她硬是让第二名当了班长，还和我妈说，我票数第一，是因为我是个老好人。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老好人这个词，自认为并不算是一个老好人，真是很无奈。
　　又有一次，这位班主任在路上碰见了我妈，说我最近不好好学习，成绩下滑了很多。还好，我妈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盲目相信老师的人，回来问了我什么情况。我也很是诧异，我的成绩一直是班级前三，何来成绩下滑之说。
　　这位老师最迷惑的行为是，让我找我爸去帮她改名。那个时候，改名很麻烦，要跑好几个政府部门，人家也不一定乐意给你弄，我爸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帮她弄好了，她给了我两块钱，说谢谢你爸爸。天真的我也就拿着两块钱回家了，我爸气的把钱扔了。
　　这又让我想起一件很坑的事情来。有一次，有一个音乐老师拿着一个杯子全年级走访，问有没有谁家有相同的杯子。那个时候，小学生都以能帮上老师的忙为骄傲。我一看，这个杯子我家里有一整套呢，赶紧举起了小手，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回家找爸爸妈妈打算把这套杯子借给老师，妈妈很心疼，说这套杯子特别贵，是她结婚的嫁妆。可是我答应了要借给老师，妈妈虽然不情愿还是交给了我，只是千叮万嘱一定要完璧归赵。我把杯子借给老师的时候，也细细的叮嘱了一番，老师千恩万谢，发誓说一定完完整整的还回来。结果，还杯子的时候，随便打发一个低年级的孩子送了过来，杯子碎了好几个，没碎的里面全是蜡油。拿回家妈妈气哭了，蜡油根本就洗不干净，这套珍而重之的杯子也只好扔垃圾堆了事。
　　自这些事情以后，再也不相信老师了。大概这也是一种成长，小学教会我们的事，大人并不是真理，老师也不是权威，都是凡人而已，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
　　印象深刻的还有两个非典型老师，都是男老师。一个是隔壁班的数学老师，只体罚男生，但是体罚的特别凶。听隔壁班同学说，有把男生从楼梯上抱着扔下去，摔的很惨。但是我持怀疑态度，如果真是这样，怕是要被学校辞退了吧。还有一个是我们班的体育老师，女生做什么都夸，男生做什么都一脚对着屁股踹过去，很多男生都被踹过，说踹的很重很疼。虽然作为女生被优待了，但是并不高兴，还是觉得男生挺可怜的。
　　回头想想，经历了这么些老师，没有长歪也真是难能可贵的事。仍然发自内心的感激那位慈祥的班主任，虽然只带了我们一年，却给我们心上洒下了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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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经历过印象最深刻的小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