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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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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夏岁一进医院,就发现通往负一层的楼梯口还处于警戒状态。
医院导诊台的小护士见了她眼神都有些怪异,大概是有人认出了她就是撞了鬼差点被掐死的倒霉蛋。
夏岁抱着鸡汤上了8楼,直奔孙伯伯的病房。
这两天,孙伯伯已经将她垫付的医药费尽数归还,他的儿女正在积极处理国外的事物,会尽快回国,还要多转给她一些报酬,夏岁怎么也不肯收。
这几天夏岁又多了一些对孙伯伯的了解,孙伯伯退休前是一个大学教授,学历史的,老伴是一个学校的政治教师。两个人婚后不久,孩子还小的时候,老伴就因病去世了。他一个人将一双儿女拉扯大,而且都培养成才。他本身也是一个非常有底蕴的老人。
“小夏你是学什么的?”
夏岁:“我是学设计的。”
“哦,设计。你们年轻人适合,头脑活跃。”
夏岁有点不好意思:“学艺不精,大学毕业以后也没有能从事本专业的工作。”
孙伯伯摆摆手:“无关紧要,只要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和是不是你的专业并无关系。我大学本科的时候,还是学习俄语的呢。”
“是么?”夏岁有点惊讶。
“后来我做了一个梦,醒来以后我就换了专业攻读历史研究生,算起来也有四十多年了。”
夏岁好奇:“是什么梦?”
孙伯伯笑笑:“说来是个很普通的一个梦。我梦到自己身居庙堂,逼迫一个史官改史,他不肯,被拖出去砍头。至于改的什么,全然不知。”
夏岁感叹:“史官一画,忠骨为笔。”
孙伯伯点头:“是啊。有点奇怪的是,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做这个梦,现在只想快点出院,回到家里面去翻我那些史书宝贝。”说完自己便笑了。
夏岁也跟着笑,然后催促他喝了些汤,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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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岁从电梯出来,正准备离开,突然面前闪过一张面孔。
李火!
不对,李火这个时候应该还在魏迟那里。
那这个人……是凤鸾另外一个男朋友!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岁赶紧跟了上去,见他走楼梯上了二楼,进到一个病房里面。
夏岁跟过去,震惊地看到病房里面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只是风格各异。躺在床上吊起一只腿的是新潮风,耳朵上还有一排耳钉。旁边削苹果的是优雅风,头发微长,垂在而后。最后提着食物回来的则是居家风,格纹衬衫,麻利地拿出外卖最里面还嘟囔着:“明天还是买一个小锅可以煮一点面,在这么花下去,医药费就付不起了。”
吊着腿的那位满不在乎:“再去当个耳环就是了。”
优雅风不满他这种没出息地生活态度:“下次你自己去,这种事情只能在最危急的时候做,若是以此为生,就是没了做人的尊严。”
“行了行了,数你大道理多。再说,要不是你们两个推我,这腿怎么会摔得这么惨。我跟你们说,咱们三的仇怨没了,等老子好了,咱们决一死战。”
居家风把饺子往他床上的桌子上用力一放:“吃不吃?”
新嘲风闭上了嘴巴:“吃,给来点醋。”
夏岁在门外看得目瞪口呆。
但不得不感叹,凤鸾对各个风格的拿捏之到位。
在被发现之前,夏岁迅速逃离了现场,想着回去联系凤鸾,最好是连带着家里面那个吸血鬼的一块带走。
夏岁在回去的车上给凤鸾电话,对方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年年把头插在被子里面正在生闷气,一打听,原来是魏迟抢了她的小饼干。
夏岁电话找魏迟理论:“你怎么和一个孩子抢饼干?”
魏迟:“她只是看着小,谁知道已经几百岁了。”
夏岁:“……总之,以后你不准在和年年抢东西,多大的人了。”
魏迟一只手敲着窗台,答应着:“成,那你以后买双份的。”
夏岁嗤之以鼻:“美得你!不和你聊了,有快递。”
夏岁那边挂了电话。
魏迟将手机扣在胸口,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
李火从平板电脑后面抬起头:“哥,你为了叫人家主动找你,去和小孩子抢饼干,这事干的……忒机智了。”
魏迟骂了一声滚,丢了个纸巾盒过去,却不自觉笑了。
或许师父说得对,有些事情很突然,又很美妙。
·
夏岁签收了快递。
她前天在网上买了两双鞋子,没想到物流还蛮快,就是盒子有点大,更像是一个家用电器。
拆开外面的包装,里面是一个暗红色十分奢华的盒子,199两双的平板鞋,至于包装的这么奢侈么?
夏岁愣是抱着盒子找了半天,才搞明白是怎么开。
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件银灰色的礼服,抹胸的设计,裙摆处点缀浅色水晶。
盒子上层固定着配套的首饰:项链、手链,还有一对款式极为新颖的耳坠,下层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同裙子相比更加低调内敛。
夏岁不由自主的小心将裙子提起来。
年年刚好从卧室出来,发出惊叹:“哇……姐姐这是公主的衣服吗?”
夏岁:“可能是邮错了,帮姐姐把电话拿过来,我问问快递公司。”
几番确认,东西确实是给她的,但是联系不到寄件人。
夏岁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会是谁邮给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
带着疑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夏岁脑海里面才蹦出胡莫耑那张英俊又冷漠的脸。
转天,夏岁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胡莫耑的属下打来的,确认了她的猜想,晚礼服确实是胡莫耑送来的,为的是今天胡莫风的订婚宴。
夏岁干脆利落的拒绝:“订婚宴我不会去,你们叫人过来把东西去走。”
“对不起夏小姐,部长的命令我必须要执行。请您换好衣服,一个小时后车会在楼下等您。”
“喂!喂!”夏岁觉得自己快要被胡莫耑逼疯了,怎么就被他缠上了呢?夏岁拼了命的回忆,除了最初自己不顾警告参与了他的家事,就只有在结界里面有过两次交集,胡莫耑的一举一动是不是太过莫名其妙了?还是他另有目的?
夏岁打定了主意,今天怎么也不出家门。他们就是再厉害,总不能将她抬去吧?
结果,胡莫风和田佳佳一个视频发过来。小两口站在一块,又是作揖,又是装哭,还说夏岁不来不去,会是他们婚姻路上的一大遗憾。
夏岁为了不成为他们婚姻路上的一大遗憾,只好答应了下来。
但是,胡莫耑那身裙子,她是万万不会穿的。
夏岁到衣柜里面挑了一条肉桂色的半露肩的长裙,上半身修身显露曲线,下半身是蓬蓬裙的样式,显得整个人优雅中又带了些轻快。头发夏岁没有特别处理,挽了一个丸子头。
出门的时候特意走了小区侧门,结果一辆黑色的奔驰车见到她立马上前,司机开了车门一路小跑下来。
夏岁这时候才想起来,对方是妖怪……
夏岁上了车。
胡莫耑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打眼就知道是高级定制款,领口处一枚胸针款式竟然和她丢在家里面的耳坠居然是同一款式。
夏岁尽量忽略这些奇奇怪怪的细节,只当是两件衣服买一送一,胡莫耑的人缘又不好,找不到同行的女伴,才会对她纠缠不放。
胡莫耑意外地没有挑剔她的穿着,只将一个小礼盒放在她的腿上:“进场的时候交给管家。”
夏岁此行冲忙,没有来得及准备礼物,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胡莫耑:“会上跟紧我。”
拿人家的手软:“哦。”
·
胡莫风的订婚宴就设在自家的别墅。
穿过林荫小路,到了胡家的门前。
门前停了不少的车,院子里面有三三两两刚刚到的客人在打招呼。
夏岁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倒不是因为订婚宴的盛大,而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都是人是妖亦或是那个洞府的神仙。
胡莫耑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
“今天的订婚宴是普通场,仙界的朋友也会以普通人的身份来才加宴会,不用紧张。”
所以今天胡莫耑的身份是某特殊部门的部长,胡莫风的身份是某连锁书店的老板,胡家二老则是普通的退休老人。
夏岁跟着胡莫耑下车,进别墅。一路上总觉得别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是错觉,直到胡莫风跳出来,埋怨他哥历史首次带女伴在公开场合出现,把他的风头都给抢光了。
打过招呼,胡莫风把自己大哥叫到了一边,今天是他的订婚宴,他瞧准了机会觉得今天可以大胆一些。
“哥,你不是反对娶普通人类么?夏岁姐可是个普通人。咱们家已经有我了,要是最后你也娶了一个普通人……哥,我错了!”胡莫风突然觉得,再订婚宴被打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哥,我不应该多嘴你的私事,你想娶谁是你的自由。”
胡莫耑一直冷眼看着他这个傻弟弟,好一会,才开口:“姑姑过来了么?”
胡莫风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了:“在楼上。是管家亲自去接来的,正和妈聊天呢。”
胡莫耑往二楼看了一眼,点点头,转身要走,被胡莫风拉住。
胡莫风:“哥……我知道你反对我和佳佳是为了我好,怕我……步了姑姑的后尘……但是我不会的。”
胡莫耑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好。”
胡莫风十分真诚:“还有,谢谢哥,谢谢你成全我和佳佳。”
胡莫耑脸上有了表情,难得的温和:“后面的路你自己走,但是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代表着胡家,也同样肩负着家族的兴衰。”
“我知道了哥。”
(22)
订婚宴很快就要开始了。
宾客也到的差不多,胡莫风和田佳佳一对璧人站在那里很是养眼。
食物也很好吃,果汁红酒都是顶尖的。
唯一令夏岁觉得如芒在背的就是胡莫耑像一块甩不掉的膏药,而且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是场上的第二个焦点。
今日宴会上大家议论的话题反复在“人妖恋”和“胡家大少爷终于有女伴”了的话题中横跳。
尽管大家都很小心,但是他们因为八卦而在脸上散发出的光做不得假,三言两语地也进了夏岁的耳朵。
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跟着胡父胡母一块出来的还一位看上去年事已高的老人。
最初夏岁还以为这位满头白发皮肤沟壑一般的妇人会是胡父的长辈,结果在胡莫风热情地介绍中才知道,她竟然是胡莫风的姑姑。
在场的人大多并不意外,像是早就知道内情。一部分普通人则是有些惊讶,但也出于礼貌并没有加以议论。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
胡莫风和田佳佳分别在长辈和亲朋面前发表了一番肺腑之言,并且宣布了正式的婚期。
夏岁跟着喝了一大口红酒,大概是喝急了,脸上都热乎乎的。
胡莫耑十分自然地将她剩下的半杯拿走,给她换了一杯橙汁。
夏岁十分不满地瞪着他。
胡莫耑淡淡道:“酒量不好就不要逞能。”
夏岁不满:“不怎么知道我酒量不好?你不要小瞧人!”
胡莫耑冷笑,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错觉,好像他的脑海里存了不知道多少夏岁的黑料。
夏岁一个激灵,醒了酒:“看什么看。”
胡莫耑转头,不再说话。
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管家过来,在胡莫耑耳边说了几句话,又看了看夏岁。
胡莫耑稍微犹豫了一下,对夏岁道:“姑姑想见见你。”
夏岁想拒绝。
但是拒绝的话没说出口,人先上了二楼,站在门口。
心里面暗骂自己太怂,在管家敲过门以后,乖乖地走了进去。
“你好。”胡姑姑的声音很和蔼,“不用紧张,过来坐。”
夏岁走近了,更清晰地看到胡姑姑苍老的面孔,而且注意到一个细节,姑姑的两只手都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
“姑姑。”夏岁礼貌地叫了一声。
“你叫夏岁?”
“是的,夏天的夏,岁月的岁。”
“好名字。”
“谢谢。”
“我看过你的直播,你是一个善良又智慧的姑娘。”
“也没有……”夏岁被夸得不好意思。
“不用自谦,莫耑的眼光我还是知道的。”
夏岁立刻解释:“姑姑你误会了,我和他……”
“其实今天在见到你们两个在一起之前,听嫂子说你们两个关系并不怎么好,是莫耑那孩子欺负人吧?”
夏岁觉得自己终于遇到了知音,但是回答的很克制:“可能是因为他担心弟弟,不大同意这门婚事”
胡姑姑叹气:“唉,莫耑会这么强烈反对,也是因为我。”
夏岁不解。
胡姑姑问夏岁:“看到我的容貌了么?”不等夏岁回答,又道,“我们是九尾狐族,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为高贵的血统之一,即便是再活数万年,也不会苍老至此。但是……”
但是在300年前,她遇到了自己喜爱的人。
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商贩,做得一手好糖人。
“可是我就是喜欢,第一次在烟花下看到他照着我的模样捏糖人,抬起头对着我笑的时候,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即便,我的人生很长。
最初的时候,兄嫂反对,后来所有的朋友都反对。但是我不怕,我选定的事情就绝不回头。”
那年小贩用所有的积蓄修缮了房屋,着了媒婆、雇了轿子,将一身红装的新娘子娶进了家门。
“我没有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但是他从来没有一句抱怨。还说,生子是女人在鬼门关走一遭,太危险了,不生也好。他的一生很平凡,甚至,除了做糖人没有任何的成就。但是你说,还有谁比他好呢?”
夏岁以为她在问自己,正在纠结怎么回答,胡姑姑便自己做了回答。
“再没有了。所以在他百年以后,我发了疯的思念,想要再见到他,于是我不停地借着神力,将他的命运逆转,逆天改命,又留了他70载,可是对我来说还是太短了……最终引来了天雷,我躲不过,便被破了神格。若不是耑儿,今日你见到的就是一堆骨头了。”
听完胡姑姑的故事,夏岁久久没有讲话。
或许是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她从不知道,人和神之间的爱恋相隔的不仅仅是身份。甚至、也理解了胡莫耑,明白了他为什么如此霸道地干涉弟弟的婚事。
半晌,夏岁开口:“姑姑,你后悔么?”
胡姑姑眼中带着笑意:“有时候会有一点,后悔为什么在那个正月十五跑到人间去看花灯。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嫁给他,还是会贪图那70年。”
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直到敲门声将这一切打破。
胡莫耑站在门外:“姑姑。”
夏岁第一次见他如恭顺的模样。
胡姑姑大概猜到夏岁所想,笑着道:“他是我带大的,他出生的时候正是冥界叛乱的尾声,大哥大嫂忙着清理战场。他百岁之前,都是跟在我后面跑,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整天顶个臭脸。”
夏岁忍不住笑了,心里面给姑姑点赞。
胡莫耑脸上有些挂不住:“姑姑,您今天出来的时间很长了,别累坏身子,我叫人服侍您睡下吧。”
胡姑姑:“也好,就不占着你们年轻人相处的机会了,你们两个好好相处不要吵架,出了问题要多互相包容。”
胡莫耑:“好。”
夏岁:“???”
·
从胡姑姑的房间里面出来。
夏岁突然感觉到脚边一痒,低头就看到一只黑色的小猫,两只眼睛圆溜溜地望着她,萌到人心化。
但是夏岁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它其实是一只凶猛健硕的黑豹。
“喵~”这是从结界里面出来,黑旗第一次见到夏岁。它清楚且深刻地记着主人当初的命令“阵里面的事情都忘了吧,不要再提起她”但是现在主人自己似乎是忘了。
不过黑旗并不在乎主人的言而无信,能再见到夏岁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喵!”黑旗又兴奋地叫了一声。
胡莫耑对黑旗道:“去陪姑姑。”
黑旗失望的喵了一声,恋恋不舍地从门缝进了屋子。
往前走了两步,离姑姑的房门稍远一些。
夏岁停住脚步,十分正式地对胡莫耑说:“胡先生,我希望以后我们之间可以划清界限,你不要再做和说一些会引起别人误会的事情。”
胡莫耑静静看着她,眼眸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
夏岁:“什么?”
胡莫耑不着痕迹地叹气,转身走在前面:“我试试吧。”
夏岁被他搞得又是一头雾水,抬步追上去:“喂,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奇怪。我跟你说,以后别再缠着我,别以为你位高权重就可以仗势欺人,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还没有王法了……”
夏岁追着胡莫耑,走得急,完全没有注意到转角处过来的人。
一直到差点撞到人被胡莫耑拉住,才注意到一个模样非常美艳的女孩子正颇为不善地盯着她。
“胡莫耑,你今天可是叫大家大吃一惊,看来胡家双喜临门的日子不远了。”女人穿着黑色V领晚礼服,雪白的肌肤,纤细的脖子上是一条蛇状的项圈。
胡莫耑冰冷地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借你吉言。”说完拉起夏岁的手腕便走。
美艳女子瞳孔不受控制地竖起,魅影一样晃到胡莫耑的面前,几乎贴在了鼻尖:“胡莫耑你不要过分,你以为弄这么个垃圾货过来,我就会放弃了?”
胡莫耑原本沉敛的目光陡然犀利:“虞副将,明天你的调度令就会送到桌上。”
虞绕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胡莫耑:“军中调度,冥府暗影军需要你。”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夏岁离开。
大厅还有不少宾客没有散去,眼看着胡莫耑拉拉着夏岁穿过大堂离开,后面跟下来的虞绕面目狰狞,破口大喊:“胡莫耑你别后悔!”
有些小仙不明情况:“怎么了这是?”
“这是胡将军的副将吧?”
“这是蛇族的虞绕,数千年来天赋最好的一位,听说多年来一直爱慕胡将军,求而不得的典型。”
“小点声,蛇族最是记仇,小心扒了你的皮做兔毛大衣。”
兔妖赶紧闭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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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
夏岁沉默地望着窗外,不想说话。她清楚,胡莫耑刚刚又给自己拉了个仇恨,那女人明显就对他有意思,这没人品的拿自己做了挡箭牌。
胡莫耑同样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夏岁的手机响起。
市医院打来的。
孙伯伯的病情突然恶化。
“胡莫耑,我们得去医院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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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夏岁到了医院,此时孙伯伯还在抢救室里面。
有护士同她说,孙伯伯的病情中午的时候还很稳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恶化了,医生正在极力抢救。
夏岁颓然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面。
这些天的相处,她几乎将老人当做了自己的长辈。
胡莫耑站在急救室的门外似能看透遮挡物,微微蹙着眉,冷哼了一声:“胆子不小。”
夏岁敏锐地察觉这句话是弦外有音:“什么意思?”
胡莫耑:“想救人?”
夏岁:“当然!”
“随我来。”胡莫耑朝夏岁伸出手。
夏岁犹豫了一下,用指尖搭住,随即就被对方微凉的掌心包裹,被带着往抢救室走。
胡莫耑推门而入,抢救室里面的护士和医生都在紧张又有序的实施抢救。
奇怪的是,两个人就这么走进抢救室,其他人都像是没有看到一般。
夏岁刚一走近病床,就看到了令她惊悚的一幕。
(23)
正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孙伯伯的身上,有一个衣衫破烂的鬼趴在上面,那厉鬼面色惨白,正死死掐着孙伯伯的脖子,同时发出嘶嘶的怪叫声。
夏岁想要惊叫,下意识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看向胡莫耑求救。
胡莫耑只一抬手。
匍匐在孙伯伯身上的厉鬼便是剧烈的颤抖,突然间抽搐起来,扭头看到胡莫耑没有一丝白色的眼珠诡异地转动。
胡莫耑冷哼:“还想跑?”只见他在半空中摊开掌心,里面凭空出现一块椭圆形的令牌,上面是阴兵图腾,令牌飞起,厉鬼来不及反抗,就被收了进去。
孙伯伯也在医生的抢救之下恢复了呼吸。
夏岁悬着的心落地,略显别扭地对胡莫耑说了声谢谢。
胡莫耑牵着她的手离开抢救室。
“这只鬼就是那日设结界,险些害你性命的鬼魂。”
夏岁点点头,其实刚才她也认出来了。
“那我们要不要把他交给特事局?”夏岁记得特事局一直在抓这只鬼。
胡莫耑看她。
夏岁恍然:“差点忘记,你就是特事局的头。”
胡莫耑又道:“交给他们也可以,毕竟他们的能力有限,破一个案子不容易。”
夏岁:“嗯?”
·
魏迟在家里面打了个喷嚏,紧着就接到了局里面的电话,说是中心医院遁逃的鬼物抓到了。
“谁这么牛B?”魏迟穿衣服,一只肩膀夹着手机。
小潘笑嘻嘻:“是胡部长,亲自给咱们送过来,现在在局长办公室呢。”
魏迟把衣服脱下:“……你们自己审吧。”
小潘:“对了魏哥,和部长一块来的还有那天被鬼缠的夏小姐。”
又穿上衣服:“我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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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
夏岁经过批准,坐在监视器后面观看审讯过程。
胡莫耑坐在她身边。
特事局的审讯室和夏岁在电视里面看到的审讯室大致相当。
同普通审讯室不同的是,这里的审讯室棚顶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犯人所在位置是一个困阵,后方是用LED灯做的八卦。
当然最不同的就是坐在犯人位置上的是一只厉鬼。
“说,你为什么偷盗他人尸身?又是怎么逃脱我们的结界?”
厉鬼开始是拒不配合的,直到他们不知启动了什么装置,厉鬼仿佛坐在了电闸上面,一阵抽搐:“我……我说……”
夏岁心道,这不是就是严刑逼供?再看胡莫耑,他是头,也不奇怪。
胡莫耑以一种十分轻松的姿态看着刑讯的场面,给人一种他已经知道答案,只是想听犯人从嘴里说出来一样。
“快点说!”
“我借用那些人的尸身是因为这样……可以吸收他们在阴阳交界时候的尸气。”
“你还挺聪明,怪不得魏哥的结界困不住你。”
他在刚刚附身的时候有一瞬间全身阳气,会被结界判断为生人,自然困不住他。而且这些尸气一旦吸入,就会让他的阴气更盛,今天若不是胡莫耑恐怕就会被他逃脱。
“你从何而来,为何要伤人性命?”
“我……游魂而已。我可不是乱伤无辜,那是个罪大恶极的人。死不足惜!”
“胡说,孙教授为人正直,你这是血口喷人。”特事处已经对孙教授做了全面的调查,孙教授一生清贫,桃李满天下,学生们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厉鬼突然激动起来:“你们都被假象蒙蔽了!不过没关系,老天总会惩罚他的!总会的!”
胡莫耑食指在高挺的鼻梁上面轻轻滑下,低垂的眼睛抬起:“看来却有同伙。”
夏岁问:“你们看出来的?”
“捉他时候他向外面发送了信号。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再去索命。”
夏岁猛地站起来,撞到了椅子:“那孙伯伯不是很危险?我们得去医院。”
胡莫耑:“医院有特事局的人,不用急。”
尽管这样,夏岁还是不放心。
“我出去打个电话,问一下那边的情况。”说着夏岁走出审讯室,走廊的信号不好,索性到了院子里面。
孙伯伯的电话和预期一样接不通,于是又拨给医院。听到护士说孙伯伯情况暂时稳定,这才稍稍放心。
“刚才来了一个人探望孙伯伯,已经进了病房。”
夏岁一凛:“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天都没人来探望,这个节骨眼怎么会来人?
“是个女人,说是大爷的妻子。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像女儿辈的……坐着轮椅,还是我们帮着推进病房的呢。哎呀,不说了,医生叫我有事。”
夏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就在这时候,一辆摩托车停在夏岁的前面。车上人摘掉头盔,是魏迟。
魏迟看夏岁脸色不好:“怎么了?”
夏岁:“我觉得孙伯伯有危险。刚护士说有人去探望,可是大爷身边没有什么亲人了。”
魏迟也觉得事情不对:“上车,我们去看看。”
“可是……”
“先上车,我电话给局里。”
“好。”夏岁也不再犹豫,上了摩托车,带上魏迟递来的头盔。
夏岁的鞋跟踩在医院的走廊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魏迟进了医院发现特事局的同事都不在岗,不知道去了哪里,掏出手机边走边给局里打电话。
推开病房门。
病床上面空无一人。
夏岁和魏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好!”
·
“这里有水。”魏迟在病床边找到一滩水,取出一张符,丢在上面,符纸瞬间化作飞灰。
“水有问题。”他立刻掏出手机,把信息告诉特事局的人,叫他们分开到整个江城叫得上名字的江、河、湖去搜查。
“夏岁,这里现在是安全的,你留在这里,我去楼下接应特事局的人,很快就回来。”
“好,不用担心我。”
夏岁这个时候也帮不上忙,急得在屋子里面团团转,一直转到头都有些晕了,直直撞在了一个宽阔的胸口上。
“不好意思……”夏岁抬头,正好同胡莫耑那双寒潭一般的眼睛对上,说不上为什么了,夏岁有那么一点心虚,“你……你怎么来了?”
胡莫耑不说话,越过夏岁,朝着地上的那滩水看了一眼。
夏岁知道胡莫耑的厉害,赶紧问:“有线索么?”
胡莫耑像是没听到,转身对身穿制服的下属道:“叫人去找。”
“是!”
吩咐完任务转头就走,好像夏岁是一个透明人。
“小气……”夏岁心里知道自己不打招呼就走是有些不够周到,但事出紧急,自己也不是故意的。
又在房里面待了一会,实在是待不住了,想要去外面找人问问消息。
一出病房的门,就看到门两侧站着两个守卫,都是穿着和胡莫耑身边人一样的黑色制服。
看到夏岁出门,也不言语就在后面跟着。
夏岁不得不停下脚步:“你们干什么?”
其中一个人回答:“确保您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
夏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的命令。
·
夜里九点钟。
夏岁等待的地方从医院换到了特事处。
夏岁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洗手,镜子里面照射出一脸疲惫的她,夏岁本就白,现在缺了血色更是白得吓人,就连唇色都是淡的,整个人好像一张纸,风一吹就会倒。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声响:“夏岁,你答应的事,该办了。”
夏岁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
再转回来时,却从镜子里面看到了一阵黑色的烟雾,径直从她的眼睛钻了进去。
夏岁惊恐的眼睛瞬间变得麻木,接着动作僵硬地关掉水龙头,低着头走出卫生间。
胡莫耑派来守着她的两个人等在卫生间门口,看她出来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有所察觉。
突然,夏岁以极快的速度对两人发起了攻击。
两个人本时胡莫耑身边得力的干将,在这一瞬间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在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夏岁处理掉两个人,动动脖子,朝着走廊尽头的关押室走去。
几分钟后,特事处里面警铃大作。
“不好!有人打开了关押室的门!”
“咱们留守的人不多,两人一组,分散抓捕逃跑的恶灵!”
“快点打电话请求支援!”
“各中队注意,注意,通过抢夺钥匙打开看押室大门的是夏岁,有见到者立刻抓捕。”这条消息通过通讯设备,迅速传到了所有队员的耳中。
魏迟正在城市北边的一处人工湖搜索,二话不说跳上车就往回赶。
等他回来的时候,夏岁早已经不知踪影。
逃脱的大部分恶灵受结界所困,没有出特事处就被抓获,还有一部分逃出了特事处,而这部分才是最为穷凶恶极的一部分。
“她解救的最主要目标应该是今天在医院抓回来的那个厉鬼。”副局长边看监控边分析。
魏迟牢牢盯着监控画面,夏岁的一举一动都仔细观察,最后他得出结论:“她被控制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穿过我们特事处的结界!”
·
另外一边。
胡莫耑第一时间得到了夏岁打开看押室随后失踪的消息。
“旌诺!”
旌诺是胡莫耑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生前是鼎鼎有名的少年将军,后在战役之中突发恶疾而亡,死后被胡莫耑征用,数百年来一直忠心耿耿。
“将军。”旌诺从门外进来。
胡莫耑起身往外面走:“联系魅娜,就说我有事求她。”
旌诺为人实在:“救夏小姐?”
胡莫耑嗯了一声。
旌诺二话不说去办事。转头时候脸上却挂着:将军您几个小时前带着醋味回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是发话这件事交给下面人去管,不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