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帕罗西汀》rainwater

3、温柔

　　少年记事（温柔）
　　“妈妈，为什么爸爸一点都不温柔啊，您都浑身是伤了，还不还手？”这是5岁的小余星野抱在妈妈怀里含着哭腔说的。那时母亲只是冷淡瞥他一眼，并没多说什么。
　　“你们这群混蛋对女孩子这么暴力，一点都不温柔！”10岁的余星野挡在受欺负的女孩前面，咬牙承受面前的拳打脚踢，那时那群斗殴者只是讥笑着骂他“娘炮！多管闲事！”病情已经向深度恶化。
　　“妈，你要谈恋爱了吗，对方对你好吗？”
　　“嗯，好，她很温柔。”
　　“那就好。”15岁的余星野抱着电脑，流着眼泪，庆幸母亲和父亲终于离婚，独自一人躺在学校附近自己租的房子的床上，是有些寒冷的，和他一样。病情已经拖他栽进名叫痛苦的漩涡。
　　再后来，余星野上了高中，病情减轻，但还是药不离手，只是偶尔发病厉害了，才吃一两片帕罗西汀。
　　他终于见到那个母亲经常念叨的蓝帆，是个同她母亲一样温柔的姑娘，是他的姐姐。
　　有一天阳光正好，他同姐姐在学校大厅聊天，透过玻璃窗，发现了个星眸剑眉，他冲那少年微微一笑，身穿白色只可惜他突然向后扭头没看到，余星野怔了怔，叹了口气，和姐姐离开。
　　他和那个男生总是偶遇，在食堂，在走廊，在花坛，他有些害怕，害怕像从前一样被殴打，辱骂，跟踪。
　　…….
　　“药呢？药呢？药呢！”余星野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躲在男厕所隔板门后，拼命翻自己已经翻了无数次的书包，泪水不停地淌过，心里被狠狠攥着，有些喘不过来气，厕所阴冷，余星野的身子更冷，他陷入了痛苦回忆的泥潭。
　　“嘿，你还和你那没骨气的妈一样，打你不知道还手啊！是不是男人。”浑身带着酒气拿着酒瓶的父亲骂骂咧咧地嘟囔。
　　小于星野躲在墙角，躲避着凶兽的再一次进攻，一个酒瓶砸过来，嘭的一下，没打中，玻璃渣溅了他一身，他不敢动，生怕父亲再拿他动这个令人耻笑的理由再爆发一个战争。
　　有关父亲的回忆总是惨烈的，余星野被困在绝望的烈火中，暴戾的浓烟让他发不出声来，眼前是烈火，背后是深渊。
　　“谁来救我？”
　　已经放学3个多小时了，高二走廊寂静无声，倏地响起一阵崩溃的哭声，哭声有些嘶哑，刺耳。
　　李煜吓了一跳，“妈的，谁啊奔丧？哭这么惨。”手上的扫把掉落在地，李煜没去管它，往哭声的地方走去，小声抱怨“嗳，估计这次主任又得骂我了，罚我的地没打扫完，又出这档子事儿，嗳~”
　　他打开厕所门，就看见余星野抱着书包坐在地上，哭得天崩地裂，厕所昏暗，余星野被笼罩在黑暗之中，眼神涣散无光，麻木，冷淡，萧瑟，这是李煜看到第一眼想起的词语。
　　不或许还不够，一个人到底有多大的不甘与恨意才能感觉世界无趣，人间脏乱，人心难测，灾难永远比快乐先一步到达，你能想象吗？那感觉就像是一觉睡到太阳下沉，周围陪伴的只有烦躁与孤楚，内心荒芜人烟。
　　李煜一下子慌了神，心里被扎了似的，密密麻麻泛起苦涩，他赶快快步走到余星野跟前，“嗳，你怎么了？别哭了啊，你….你”李煜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眼泪，那眼泪好像开了闸一样止不住，像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余星野抬起头，一看到李煜拽着自己手，就尖叫着往后退“你别过来！离我远一点！都是混蛋！都！呜呜呜呜呜…”他怒瞪李煜，就好像有什么弑父之仇这类的绝境似的。
　　李煜被这绝望一惊，竟有些忘了此刻应该做什么，只是怔怔盯着余星野有些扭曲的脸。
　　余星野重重呼吸了几口，强忍下哭嗝，堪堪平复好心情，余星野推了推李煜，故作镇定“我没.....”他没说完，就被李煜抱住，他被牢牢牵制在臂弯中，一股谈谈清新的衣粉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好闻地有点委屈，鼻子发酸。
　　李煜有些脸红，有些闷闷地说“你，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你这…一看就憋了这么久，你要不就哭一下，嗯？”余星野被这低沉却带着少年独特的清澈的声音一震，“我…我没事”但这刚一说完，就被温热的泪水暴露出此刻真正的情绪。
　　李煜静静地感受肩膀上的湿热，心里只是再一次感叹：我怀里的人好瘦，得多吃饭啊....余星野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也拥在少年的结实的脊背，环住了温柔。这是高二，正是冷淡克制的18岁，遇到了那个温柔。
　　这是第一次，被别人婉劝哭一场是第一次，被人轻柔地拥抱是第一次，被人小心地擦拭泪水是第一次。没有什么比赠予一个拥抱更珍贵的礼物，他要的不多，不多，不多。
　　仲夏的夜，仍是闷热，学校天台，两只雏鸟在看星星，可那天阴沉，没有星，微微拂过的风带着原野的心动，捎上来自小水坑里鱼的怜惜，吹响名为年少苦楚而又张狂的号角。
　　不知君可愿与吾，脚踏落之魄，手挥人之恶，怒而飞，同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