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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河如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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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煞费心机是名垂千古凭什么她一心要护江山护百姓就该是臭鱼烂虾?你们懂什么?不知事不评事,你不喜欢那是你自己的事,你凭什么去诋毁侮辱他人?”
一位白衣少年坐在客栈屋中的石桌前,笑着对窗台上蒙着双眼的少年复述他今日从城中出来所听到的趣闻。
他头发在后脑挽成了个结,用桃枝固定住,桃枝上还盛开着几朵发着粉光的桃花,在这间只靠月光照亮的屋子里显得十分温暖。坐在窗台上的少年手里握着杯酒,酒随着他的手微微的颤抖撒了出来,但他笑了,听到白衣少年的话,他露出了两颗虎牙,自嘲般仰起头喝下了酒,向窗外倒去。
“世人皆道是你山河君不知世俗,没来人间走过一遭,不能懂得人间疾苦,他们皆道生老病死不过常态,但真正意外来临时,还是责怪你不能护着世间万物。”桌边的少年端起酒杯,踏出窗外,落在从极高的地方脸朝天倒下来的少年身边。
窗外有棵树,枝丫调皮的伸到了窗边。树枝在他掉下来的时候留住了他蒙在眼上的布。
“你说……我为什么会想不开,要去做一个什么破山河君,引火烧身呢。”
少年头上落着七零八零的树叶,紧紧闭着眼,吸了吸鼻子,捏碎了握在手里的空酒杯。
“江河,你本是没有错的。”
“……”
“本来你可以只要你所谓的山河,不用管世人的,但是你心向天下,情在百姓。”
江河,他并非男子,只是长相与身材较像,所以大家也都将她当做男子。
她本是高高在上,可以无忧无虑的神明,年幼飞升。时过境迁,在上仙界待了五百年,本可以平平无奇做个普通神明,却在一朝辉煌,百姓皆敬仰。
而也是一朝,她陨落了。众神在他辉煌时来巴结,又是送礼又是献殷勤。但在她犯了大忌,需要其他人的帮助时,没有一个人前来相助……她身后自始至终空无一人。
江河后脑勺被石头磕到,她无暇听站在身边任何人的言语,她觉得疼,但也没动,陷入了回忆里。
“山河君呐,恭喜恭喜啊,四百多年了,我就说了吧,只要您肯吃苦,还是可以熬出盼头的对吧。”
江河:“啊,是是。里面请里面请。”
“唉,山河君呐,此番是皆大欢喜,还请日后在帝君那边多多美言几句,这是我托下属找的人间最好的剑师打造的利剑,还请笑纳啊。”
江河:“言重了言重了,里面请里面请。”
……
她甚至连人都认不全,但只能满脸笑意相迎。
前几日她去人间施恩,为人间的皇帝帮了忙,击退了敌国的进攻,让突发意外的将士们活了下来,帝君趁此帮江河托梦给了人间的皇上,让他们供奉山河君。
也就几日,人间突然多了很多江河模样的泥塑,虽做的精致好看,但好巧不巧却做成了个男子。
也就在那四天后,人间开始大肆给江河烧香,供奉她,向她祈愿。他们的愿望都会通过祈愿君转交到她手里,连续两天,不休不眠,看了两天的祈愿,量力而行批准了一些祈愿,倒让她是又乐呵又心累。
一朝成名。
好景不长。
五天,仅仅五天,她被贬下上仙界。
她接到人间皇上的祈愿,他说他想他的山河万里百姓无忧,她想,本也就是她分内之事,便用极大的灵力为人间罩了个结界,妖魔等邪祟不得入内,入者皆魂飞魄散,她与结界缔结了契约,永远供奉这个结界所需的所有灵力,她也从不曾想过,若有一天所有百姓都不再供奉她。
但事情永远不是一帆风顺的。
西方的神明与帝君造反,利用神明优势虐待并且欺负百姓,帝君想让山河君一同前往。
江河心下也了然肯定是去打架,只是疑惑帝君为何只带她一人。
帝君讨厌佛,曾经西门口有两尊很大的守门佛像,帝君第一次飞升来到西门时,就砸碎了这两座佛像。但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讨厌佛,自然也是无人敢问。
再次来到西门,门口依旧放了两座佛像,帝君连瞥都没瞥一眼,解开头上的发带,遮住了眼睛。
最后谈判不成,结局不出所料的打了起来,本就只有两个人,但刚开始打人间的结界便随着江河缔结的契约开始干扰她,最后脑子里和着心脏里的巨痛引得她不得不快速赶回人间。
但她一走,就只剩帝君一人了。
在御剑离开时,回头看到了摘下发带的帝君,垂着眸子看着地面,把剑握得更稳了些……
“对不起……”
她不知道帝君能不能抗住,但在人间和帝君之间,她选择了人间。
曾有日,帝君带她去缘合的姻缘树下喝酒,她不会喝酒便在边上吃甜点,帝君问她池子里的鱼自由吗,她一时有些哑然,愣了一会儿答到:“也许算不得自由,但一定算得上安全。”帝君笑了笑,把杯盏丢到了池子里,激起的水花和着桃花朵朵,映在了帝君的眸子里,那双眸子里还有水面映出的江河,连着一起收进了波澜不惊的岁月里。
但江河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到人间的时候,百姓与山河果真是无一幸免,死的死伤的伤,但众人看到她的一瞬间,皆指着她破口大骂,骂这个结界就是灾祸的根源,骂她就是想杀了百姓,骂她蛇蝎心肠,骂她杂种,骂她有娘生没娘养,骂她狗东西……
没有一个人能来帮她……也没有一个人会去帮她。
妖魔鬼怪还在横行霸道,她想借天神之力来镇压这些邪祟,但途中不能被打断,可谁能来帮她呢?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些都是些赤手空拳的凡人,与妖魔来比,是差得远了些。
阵法刚召完,一只亡魂凭着庞大的身躯向她这里攻击过来,正当她以为阵法要被破,自己将无力面对这一切的残局时,一只沾满血的手捡起了她因为绝望而掉在地上的剑,随着蓝光快速劈去。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关怀。
三尺认主,在那人手上时一直躁动不安,江河担心那人会发挥不好而死,便让三尺认他做主了。一把剑一生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主,除了正主要求,其他人是不可能轻易使用的,而这第二个主人就这么草草的认了……
她催动阵法,从天上照下一道光束,向阵法四周扩散开来,凡气流所及之处,妖魔邪祟皆往地下沉去,慢慢的四周开始安静下来,她刚起身还没站稳,背后被人猛的一撞……
她不敢动,来者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倒是顺着他的背滑坐了下去,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但对方没有等她先开口便自己搭了话。
“山河君……”
江河:“……”
“山河君……我……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至少在我看来……”
他这一开口,江河惊了,这声音……是人间的皇上。
江河更加不敢回答,她连一个“嗯”也说不出口,后背的人说话都带着伤口撕扯的疼痛感。
“错不在你,别太自责……倒也是……若不是我啊……咳……”
江河崩溃的也一同滑下来,同他靠在了一起,她不敢相信从头到尾他竟没有一丝责备。
“山河君……我的江山无异于你的江山,等我死后,还请你务必……务必保护好……百姓。”
该怎么说呢……他到死想的都是百姓。
他护着在这片江山里的所有人,包括……江河自己。
私自使用天神之力,大罪,战时丢下帝君一人,小罪,二罪最后决定将其贬下上仙界,最后也逃不过这个结局。
被贬下人间,八月飞雪,在雪地里冻了三个时辰的江河有幸被草木族的桃花妖桃不言所救,再加上帝君允诺她八百年后再准许她回到上仙界,给了她不死等等的特权,她得以在失去灵力后再次练就人间的武术和其他七七八八的魔、道等术法。
而这,已经是两百年了……转眼过去了两百年,桃不言带她去看了很多人情世故,一开始有许多人为她辩解,她走在巷子街口都能听到争议,连一些孩子都能原谅她并且坚信她是对的,她心里是有百姓江山的。
但后来,慢慢的……这件事再没人提起……但再被提起,竟然已全是骂名了,为她辩解的竟寥寥无几,她竟是害怕了,次次听到相关的话总会发抖,一个人在夜深人静,月光皎皎的夜晚也总会在被子里发抖,而桃不言只负责在边上冷嘲热讽,教她喝酒解愁。
“喂,醒醒啦,天都亮了,该起床办事儿啦,你酒量咋还这么差呢,这才一小杯啊!哎嘿,你还翻个身继续睡?你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桃不言在边上挂着张笑脸,用脚踢她屁股,但奈何醉的太过去,缓了好久江河才清醒,醒来看着桃不言第一句话还是“你是谁?我是谁?”
但桃不言老爱回答她:“你叫江蠢蛋,是我儿子。”
但缓过来的江河总会嘲讽回去:“这点便宜你都要占……”桃不言就会很嘚瑟的站起身拍拍衣袂,扇着扇子转身就走。
江河:“去哪?”
桃不言:“富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