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蚀骨》南山婆

4、第 4 章

　　夏刚在特调局待过，对怪力乱神心里有些数，电光火石间就反应过来。
　　急声朝边上两位还有些迷茫的警员喊道
　　“小王，小刘，去查报警人，赶紧把人带过来！”

　　那两位一听，赶紧跑出去与网信组的人联络。
　　夏刚再上前一步，有些拘谨的看着李庆国和萧洛。
　　“李局，萧队，那这个案子……”

　　他指了指地上惊恐的睁着双眼的人，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盗窃归你们，杀人归我们！”
　　李庆国也一扫方才对萧洛说话时的那副唠叨样，言辞短促简练。
　　“有什么后续我会跟老秦联系。”

　　“李局啊……禾城已经平安了太久了……你说这会不会是误会……”
　　“而且我之前听报告说，这年头，连苗疆那里事儿也不太多了……”
　　夏刚忧心忡忡的看着地上尸体。但是越说自己也越没有底气。
　　他担心的不无道理。

　　其实不仅禾城，整个沿海区域，近来二十几年前几乎都没有发生过怪力乱神的事件。
　　特调组形同虚设。
　　上一次大型案件还是得追溯到20世纪末，一队外国‘驴友’去往沿海一个山区里爬山。
　　开始8人进去，到最后出来的只有两个。
　　其他6人尸骨无存。

　　那两人被人在山脚下的水库边上发现时，全身化脓溃烂，神志不清。
　　声嘶力竭的嚷着‘demons（撒旦）’
　　最后两人中一人至今疯疯癫癫，未恢复神智；一人找了条绳子，在医院的铁扇上吊死了自己。

　　这案件在当时引起了国内外极大重视。
　　两国都派出了各自的专家去调查。
　　但调查刚开始就不太顺利。

　　洋人说自己上帝大天使米迦勒掌管万物，国人说如来佛祖太上老君普渡众生。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辩论除鬼技术哪家强。
　　几乎要当场撸起袖子干一架。

　　所幸后来有个身强力壮的新入职员工将两队人拉开。
　　那员工就是李庆国。

　　“难说。”
　　时任特调局副局长沉沉开口。
　　“这些年滇南，甘肃等地确实事情少了，沿海更是接近没有。但小子你还是说错了，风声小了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

　　——黑暗从不会消亡，他们更懂得如何隐藏与伪装自己了而已。

　　两人对话期间，萧洛却留心着这个叫顾清河的人。
　　他好像有点累了，面色有些苍白，嘴唇紧紧抿着。
　　即不对夏刚和李庆国的对话显出丝毫兴趣，也没有再看地上的死尸。
　　甚至对萧洛有意无意投去的目光也视而不见。

　　只是自顾自的走到一边，抬头看着房间中的布置。
　　像是欣赏画展般，对着平平无奇的墙壁出神。
　　这个人有些古怪。
　　萧洛心中的感觉愈发清晰。

　　他自小直觉就十分准确，对危险与怪异事情比平常人能敏感上三分。
　　这也是他能一次次躲过任务中危险的原因。
　　他仿佛就是危机晴雨表，鬼怪照妖镜，捉妖界的人工智能。

　　而顾清河带来的不安气息，不亚于他在苗疆遇上食人树魔的那次。
　　甚至更甚。
　　几乎全身所有细胞，所有毛孔都拼命的对近身危险捶鼓呐喊。

　　——可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警员，又哪来的问题呢？
　　“难道我心理真的出毛病了？”
　　萧洛有些心烦意乱摸出口袋中的烟。
　　叼起，点燃。
　　不让自己去回想前几天见心理医生时，医生语重心长说的话。

　　“哦，萧队，忘了介绍。”
　　夏刚瞥见萧洛蹙眉，又看了看走开了些的顾清河。
　　“这是我们顾队。去年刚从云南调过来的。”

　　带着点自豪，夏刚又朝着萧洛挤眉弄眼，悄声说
　　“他可是省里跟云南拍桌子抢回来的。特训考试五A高材生！可牛逼了！”
　　“五A？？”
　　纵然是李庆国，也不免惊讶的重新看了看顾清河。

　　连萧洛这类堪称是天才的选手，在公大毕业进行特训之时，最终也只是拿了4A1B，也已经算是大部分学生难以企及的高度，而五A……”
　　射击，体能，指挥，格斗擒拿，心理素质五项全能。

　　要知道，在公大魔鬼般的特训期，要拿一个A就已经难于上青天。
　　全都是顶尖中的顶尖
　　而要想全A……
　　这类人几十年来国内都没出几个。

　　这就像是007拿着根牙签，戳穿了百米外靶子中的十环，背起靶子跑了个马拉松之后，再组织一帮小弟上山端了毒贩的窝。

　　然后回家洗个了热水澡，给自己做了份鸡胸肉沙拉喝了杯橙汁，看了十页书之后，在11点半准时就闭眼睡着。
　　反正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非人哉’。

　　李庆国想起，自己在公大时有一个学长拿了5A之后，人立马就不见了。
　　寝室里还放着半桶泡面，BB机都还开着，人却再也没有回去过，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
　　谁都不知道他究竟被谁带走去了哪里，或者参加了什么任务。

　　宿管带着他的父母第二天来将他的东西理走之后，有关这位学长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都没了。
　　人就这样突然消失了。
　　“我靠……”
　　萧洛和李庆国不约而同地出声。
　　“五A ……那为什么会在这里当个队长？不是应该要去做什么碟中谍吗”萧洛不免叹道。

　　但他心里真正想法却是
　　——“这究竟哪来的变态，来这里干嘛。”

　　此时顾清河转过身来，面上依旧半点表情都没有，黑黝黝的眼珠子在萧洛脸上划了过去。
　　好像……能听得见萧洛暗搓搓的腹议。

　　“咳，学长好，学长好，来，咱抽烟。”
　　萧洛顿时换了张脸，笑眯眯地走上前去递烟。
　　油子气质展览无遗。

　　他出了社会之后，在各种场所摸爬滚打，对人情世故的拿捏是超过年龄的准确。
　　他清楚，跟这种人只能打好关系，半点矛盾都不能有。

　　却不料，顾清河只是冷冷的看了看那根‘中华’，扯了扯嘴角，转移了视线。
　　萧洛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如果公大考社会人际关系处理，这姓顾的不拿个F-我他妈就真不信了！”
　　他缩回自己的宝贝烟重新揣兜里，忿忿然暗道。

　　跟前的人却冷不丁的传来一句话
　　“你脸色有些不好，少抽烟。”
　　明明依旧是毫无升降的语调，却突然像是一个重锤砸向了萧洛脑袋。
　　在他的心脏处又温柔的摸了一把，酸酸软软。

　　“啊……”
　　他张了张嘴，愣了神。
　　“对啊，你看看自己这个猪肝似的脸！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生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庆国在一旁疾步上前。
　　“啪”的直接抽走了萧洛都抽了一半的烟，在地上踩灭了。

　　仿佛有了五A选手的金口玉言，做什么都有底气了。
　　一旁细皮嫩肉的夏刚也拼命点头
　　“对啊，萧队，少抽烟，听说对那事儿不好，影响体力。”

　　“滚滚滚！”
　　萧洛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原地蹦起三尺高。
　　“老子功能齐全，别给我瞎操心！”

　　看着顾清河眼底再一次的隐隐笑意，萧洛有些胸闷。
　　不服，主要是不服。
　　敢情姓顾的这小子，一句话居然能让李局和小刚子临阵倒戈？
　　萧洛不免重新审视眼前深不见底的人。

　　可这会儿再怎么看，却没了刚刚见面之时那股肃寒危险气息。
　　左看右看，也不过是个眼高于顶的五A 选手。
　　再多……
　　也不过就是长的比一般人好看了些嘛。
　　此时他已经拉下了口罩，面部五官跟雕刻出来般精致。

　　高鼻薄唇，眼中倒映着外面的灯光，聚成了璀璨星光，在眼眸中静静流动。
　　不过就是……精致到有些没人情味！
　　萧洛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回事，怨气会这么大。
　　鸡蛋里都能给他挑出骨头来。

　　“小夏。”顾清河无谓于萧洛探究的目光，转向夏刚
　　“小王小刘还没把人带过来吗？”
　　夏刚还没回答，门外就传来了喧闹声。

　　“政府，领导，我我我我我我不是，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啊！”
　　“没说是你动的手！”
　　年轻的声音无奈道。
　　“可可可可你们把把把我带到这里来又干啥子嘛。”

　　四人朝门口望去，方才领命去找人的小王小刘，拉这个中年男子往里面走。
　　这应该就是那位报警人。

　　“嘿呦。”
　　那人一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就紧紧捂住了脸。
　　“造孽啊。”

　　“是你报的警？”李庆国率先走到那缩着脑袋的人面前。
　　“你叫什么抬起头来！”
　　“回，回领导，我叫苟二，草字头写个句的那个苟，一二三四五的那个二。”

　　这人倒还挺心细，给自己的名字加了句解析。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苟二这会儿更是将脖子都缩进去了半寸。

　　“我偶尔回来这小区转转的嘛。没，没别的意思，我就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在家门口放些塑料瓶子嘛，捡些过来好卖钱……”
　　他又看了看四周全部穿着警服的人，腿肚子连带着牙齿都在打抖。

　　“一直等到我我看到这家的时候，发现门开着嘛，我就心想，谁家这么迟了还开着门，这太不安全了嘛……我就，我就推开门进去看了看，没想到地上躺着个人，我以为他是喝醉了嘛，没想到仔细看看，哎呦我的亲娘喂，这可是死了呐。”

　　门口的两位警员，再加上屋内的四位警员，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说过程经过，谁都没有多说话。
　　但无形中形成的气息却让苟二汗如雨下。

　　他哆哆嗦嗦，极力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上三分的笑容，在这张比树皮还皱的脸上歪歪扭扭的挂着
　　“各位领导，你看，我，我也读过六年级，也知道咱要做个守法好公民嘛，这不，就给你们打电话来了嘛……”

　　“行了行了，别编了。”
　　萧洛有些不耐烦继续听他他这么扯，摆了摆手
　　“你就说说清楚，那些你在他家带走的东西，现在都放哪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