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痴心》朱朱清颜

30、以身饲毒

　　心底一片狼籍，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如此明白的放在我眼前。
　　“子明哥哥，你真的要和她一起走么？”如雪这么快就追上了。
　　“雪儿，你回去吧。今晚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师父和师娘。”裴正陵没有回头，拥我的右手稍稍加了一把力气。
　　“师兄，你怪我么？”如雪楚楚可怜的问。
　　“雪儿，你是我师妹，永远都是。”裴正陵还是没有回头。
　　我却听着那纯净的声音，浑身打冷颤，这样的声音下面会藏着什么阴谋。想到她刚才的手段，一身冷汗。那种难熬的滋味，如果没有裴正陵及时赶到，恐怕我现在早成一具尸体了。
　　“颜姐姐呢？你怪我么？我只是喜欢子明哥哥，不想让你抢走他。”如雪的声音可怜哀怨。
　　“你觉得呢？”我反问。
　　“颜姐姐不会怪我吧，虽然我害了你，但也成全了你。”如雪笑语如珠。
　　“妖精，绝对妖精。”我在心里暗抽了一口凉气，刚才做过下毒杀人的事，这会却又像个孩子似的。
　　“颜姐姐怎么不说话了？”如雪探究的声音问，她慢慢转到我们面前，看了我一会儿说：“颜姐姐，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子明哥哥没舍得对我下手。”
　　裴正陵扶我的右手一阵阵发紧。
　　“对不对，子明哥哥，你心里还是舍不得伤我，尽管我害了颜姐姐。”如雪从我面前转到裴正陵面前继续说。
　　“如雪，你想怎么样？”裴正陵的语气惊疑不定。
　　“我还敢怎么样呢，子明哥哥。你对颜姐姐一片真心，只是颜姐姐身上的毒刚解，经不起长途劳顿。不如你们再住几天，身子大好的再走。”甜美娇柔的声音。“好不好？子明哥哥！”
　　“不必，我自会保童颜周全。”裴正陵的声音冷冷的。
　　“子明哥哥，我就怕你要走。你试一下，现在还有力气么？”如雪娇俏的声音。
　　“你！”我听到裴正陵惊疑的声音。
　　“如何？”我握住裴正陵的手。
　　“颜姐姐，不好意思。刚才没说清楚，如果有人帮你解毒，这毒会传那人身上。”如雪淡淡笑道。
　　“你？你怎么这样歹毒？”我心里发抖。
　　“你不知道，子明哥哥也是知道的呀。这毒本就是我娘研制出来的，我又加了几味小料，见效更快一些！”如雪依旧是那样甜美的声音。
　　“怎么为他解毒？”我不顾身上的伤痛，拉住如雪的手。
　　“现在才想起我呀。”如雪轻轻拍拍我的手道：“谁让他是我师兄呢，偏生你又是我爹的小徒儿，我肯定会救他的。只不过……”她故意停下来。
　　“只不过什么？”我追问，明知是个坑也还是要跳。
　　“需要你以身饲鸾，这新的鸾鸟血才能解得了师兄身上的毒。”如雪又在我身边转了一圈慢慢说：“你就是解药！”
　　“颜儿，不要听她胡说！”裴正陵厉声道。
　　“果真如此？”我问他。
　　“颜儿，不是的。”裴正陵语气焦急。
　　“你不要骗我，说实话！你刚才还说永不骗我的。”
　　“怎么师兄不敢说了。”如雪玩味的问。
　　“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要你为我解毒。”裴正陵的声音忽然冷静下来。
　　“你不愿意让她解毒，我愿意呀！并且以她饲毒最唯一能解你身上移毒的法子。”如雪甜甜的插话。
　　“如雪，你放她走。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裴正陵向如雪说。
　　“我不舍得你死的，我怎么会放她走呢？你现在有什么条件和我谈，别忘了你们现在即使联手也不能胜我。”如雪笑意盈盈。
　　“子明哥哥，你现在真是变笨了，别忘了我娘是谁！”如雪看我们都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你若不放她走，我马上就死在你面前！”裴正陵猛然松开我的手，向如雪扑去。
　　“子明哥哥，你果真这么讨厌我么？”如雪这话说得犹如梨花带雨，可怜得很。
　　“如雪，我不会害你。只要你让她走。”裴正陵的声音有些虚弱。
　　“她怎么能走？她走了你就死定了，你这个笨蛋。”如雪很难得的发起了脾气。
　　“让她走。”裴正陵的声音冷静异常。
　　“裴正陵，你别妄想。我不走，我不能走也不会走。”我主动走到如雪身边，对她说：“你带我去给他解毒。”
　　他明知道救了我以后，他会身染此毒，竟然还是救了我。我，岂能这么走了。
　　“颜儿，你别做傻事，快走。”裴正陵向我怒斥。
　　“我不会走的。我一定要救了你，要活就一起活，死就一起死。”我只能拉起裴正陵跟随如雪回去。裴正陵恐怕已经毒发了，靠在我肩头软软的像没有了骨头，鼻息越来越弱越弱。
　　“快一些，三个时辰之内不救他就没机会了。”如雪焦急的向我喊。

　　鸾鸟，听着名字我一直以为是鸟，却没想到竟然是一种类似于蝎子的动物，却是软体的，摸了一下我吓得连忙闪开。
　　“你如果这次为子明哥哥死了，那我就不会再怪你了。”如雪笑吟吟的捏着那条虫子站在我身旁。
　　“颜姐姐，你手臂真是白呀。”如雪挽起我的袖子。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只要能救了裴正陵，我已经无所谓如何了。
　　那条虫子在胳膊上缓缓爬着，手壁猛然一疼，我不由皱了一下眉。
　　“颜姐姐，别那么害怕，这条小虫子一会儿就能钻到你身体里喝血，吃饱了就会从心脉里钻出来。本来是巨毒的鸾鸟，再喝了你中过鸾毒的血，用到普通人身上不知道有多好呢。幸好是治子明哥哥的良药。”我听着这个娇美的声音，一身的冷汗。还好，我看不到，不然该是多恐怖的场景。
　　那虫子慢慢向我胳膊里钻，那种麻麻的疼让我一阵反胃，几乎吐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个场面有多诡异，只是觉得水一般的疲倦慢慢卷上来。
　　“颜姐姐，你可不能睡，如果睡着了这鸾鸟就钻不出来了，那子明哥哥也就没救了。”如雪轻轻拍拍我的脸。
　　“我不睡。”我强撑着坐直身子。
　　幸好这虫子钻进去以后，那疼反而减轻了，只是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心慌的感觉、空气不够用的感觉。
　　“看样子，你喜欢子明哥哥更多一些，要是我肯定不舍得自己死只为救他。”如雪还是笑吟吟的。
　　“你知道么，被这虫子喝过血以后，身体就会很快腐烂，但是心却死不了。等烂到最后一块肉时，心还在噗噗噗的跳着呢。你说好玩不好玩？”如雪轻轻拂着我的脸又说：“可惜了你这么美的样子。”
　　“我死之前，我要确认裴正陵已经活过来了。”我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有这件事还挂在心上死，不太安心。
　　“放心，我会让师兄看着你一点一点烂掉，然后他就死了心。”
　　“你，不要这样。他会恨你的。”我不想让裴正陵看到我那么惨的样子，他会一生不安的，即使活了过来。
　　“不会的，颜姐姐。你现在还不知道我娘是谁吧，我娘是冰姬，最擅使毒。我还一直忘记和你说了，其实你师父根本不是我亲爹，我爹被你师父给杀了，所以他才对我娘和我这么好。我娘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呢，可是谁也没想到，我五岁的时候就知道我天天叫爹的人就是我的杀父仇人。”如雪吐气如兰，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仿佛在向情人说着情话。
　　“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你……”
　　“别跟我说这个，我六岁开始跟我娘学用毒，现在已经学了九年，你说我为什么。”如雪打断我的话。
　　“如雪，上一代的恩怨与你无关，你何必把自己……”
　　“我告诉你，不要再说这话。”如雪轻笑着堵上我的嘴。
　　“如雪，我……”
　　“你别说话了，不然心血不够用了。”如雪轻轻笑着坐在我身边慢慢开口道：“我说你听，子明哥哥和我从小一起玩大的，只有他是真心对我好，你却要抢了他走，你说你可恶不可恶！”
　　我点点头，确实没有力气说话了，心脏跳得“嗵嗵嗵”的，仿佛一张嘴就能跳出来似的。
　　“你真是聪明，杀了你都可惜。可是，谁让你跟我抢子明哥哥呢。”如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很为难的说。
　　“我还知道你很多事情呢。子明哥哥说你连王妃都不做只是为了他。你若去做了王妃，这些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如雪说着还为难的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力气正在被一丝一丝抽去。
　　“哎呀，那鸾鸟快要跳出来了。”如雪高兴地说。
　　“如雪，答应我一件事。”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
　　“你说，我能做到的就答应你。”如雪轻巧的回答。
　　“等你……救活裴……正陵以后…………把我……扔到山崖底下，别让他看到。”我用心全身力气说完这句话。只听到“嘭”的一声，胸口被撞出一个大洞，冷冷的风灌了进来。
　　“呀，鸾鸟都长这么大啦。”如雪惊喜的声音。
　　身体千疮百孔，脑子里反而清醒。我清楚的听到如雪取到那只鸾鸟放到药杵里捣药的声音，听到咕噜噜水开的声音，听到如雪撬开裴正陵牙关的声音。
　　“子明哥哥，你把鸾鸟的血喝一半，另外一半用来做药引，七天毒就能解了。”如雪一边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裴正陵一边灌药。
　　……
　　终于那些声音尘埃落定了，我听到如雪的脚步声向我走来。
　　“颜姐姐，子明哥哥再有半个时辰就醒了，你是等他醒了以后再走，还是现在就走？”如雪俯身问我。
　　“你确保他……没事，现在就……走。”我艰难的说。
　　“颜姐姐，谢谢你救了子明哥哥物。”如雪轻轻拍我两下又接着说：“走之前再告诉你一件事，子明哥哥喝过你饲过的鸾鸟血以后，就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啦，所以咱们还是现在走吧。”如雪俯身抱起我向外走。
　　“我早料到他会去救你，故意受制于他。没想到事情这么顺，每一步都是按我设想的发展的。只有这样一种药可以让他忘了你，也可以让你彻底消化，干净得如同没有来过这世上一样。”如雪在把我扔下悬崖之前，细声细语的在我耳边说了这么一番话。
　　“颜姐姐，谢谢你成全我！”如雪手松开我的腰，扑面而来的冷风，夹着冰凉的雪花。
　　又下雪了，下过这场雪，这地上就更干净了！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