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人 米罗中心》写文攒RP

8、第八个人

　　第八个人阿布罗狄学徒

　　12月22日 7:00PM 纽约 布鲁克林

　　我发现阿布罗狄的时候，他正在夜店的门口与门卫争执。
　　“您要是不出示您的ID，我是绝不能放您进去的。您得明白这是规矩。”高壮的黑人略为不耐地说道。
　　“我把驾照落在家里啦，”阿布罗狄争辩道，“您看我哪里像是不满21周岁的模样呢？”
　　黑人很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
　　这也是难免的，一看阿布罗狄那副青少年式的削瘦身材，就能知道他不过是在信口开河罢了。
　　“晚上好。”我走上前向黑人递出了驾照，指着阿布罗狄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您就放他进去吧，我保证他今晚不会沾一丁点儿酒精的。”
　　阿布罗狄立刻老实不客气地缠上了我的胳膊，一副与我亲密无间的模样。自然只有我知道那姿势令人不适极了，他的力道简直有些凶狠——黑人这才点了点头。
　　走到门厅那儿，阿布罗狄突然松开了我的手，他抬起头一脸戒备地盯着我，恶狠狠地说道：“您帮着我有什么目的？可别指望从我这儿捞到什么好处……我是不会同陌生人出去过夜的！”
　　我不禁有些失笑，好像方才紧抓着我不放的人倒不是他似的。
　　“放心吧，我对未成年人哪有什么兴趣可言。”我揶揄道。
　　“那我走了。”这男孩子竟恼怒地瞪了我一眼，漂亮的脸上满是自尊心受了挫的屈辱。我这才敛起玩笑的神色说道：“阿布罗狄，我确实有求于你……不过与你想的那件事可没有关系。”我压低了声音：“是关于米罗的。”
　　他果然停住了步子。

　　我在吧台为阿布罗狄点了一杯橙汁。他忿忿地看了我一眼，那表情像是在谴责我是个“墨守成规的中年人”。
　　“说说您想知道点什么吧。”阿布罗狄老气横秋地说道。
　　“我对米罗一见钟情了，可是他总不肯理会我。”我慢吞吞地说道：“我听说你们私交不错，所以才想向你讨教个法子。”
　　“哎，原来是这回事。”阿布罗狄一脸怜悯地看着我：“我看你是没有什么希望啦。像你这样严肃又缺乏趣味的人，与我们哪有什么共同语言。”
　　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一旦获得了强烈的心理优势，便有些忘乎所以地同情心泛滥。
　　“实话与你说吧，米罗以前倒是不排斥您这样的人，他还同一个个性极其单调的政客交往过好久。不过从那以后，他算是领教了异类之间不宜往来这个道理了。想想您每天该同他谈论些什么呢？您的政见？信托基金的收益？那就太荒谬了。趁您现在还存着一线理智，我劝您早早放弃了吧。”
　　“如果要说艺术的话，我也未必不懂。”我装作不死心地说道：“除非他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
　　“我做米罗的模特与学徒已经一年多了，也不敢说对他的艺术有非常深刻了解。您就更不必说这样的大话了吧。”阿布罗狄冷冷地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他是个容貌至上主义者，那我岂不是他最喜爱的人了。”
　　这个男孩子态度倨傲，又有些微妙的伤心：“我跟米罗初识是在一次布鲁克林的地下艺术家聚会。那一天我随随便便地就去了，也没有想到修饰头发，或者穿一件漂亮的衣裳，反正这种场合，大家都是邋遢惯了的。可是没想到我居然在那里看见了米罗，那时候他已经是媒体的宠儿，名声很大，我私下里仰慕他的作品，自然也希望与他结识——可绝不是在那样脏兮兮的情况下。”说到这里，阿布罗狄气恼地鼓起了脸：“可是我倒没想到是米罗先与我说话的。他说我的气质很适合他正在策划的一组作品，问我愿不愿意去给他当模特。我自然是喜出望外了。于是我们就相约一周后在他的工作室会面。”
　　“那你这一次总是体体面面地去见他的吧。”
　　“那当然了。”阿布罗狄毫无愧色地点了点头：“为此我不仅去梅西买了衣服，还去发廊做了个头！一路上大家都用惊艳的眼光看我，我想这回总没错了。没想到米罗见到我，却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你是谁？’他居然这样问我！我就说了他邀我做模特的事，他这才恍然大悟。可谁知道紧接着我就被他臭骂了一顿。‘谁让你去剪掉头发的？！’他简直气急败坏：‘你完全破坏了我所需要的那种气氛！’我当时真是沮丧得要命。为了等头发长长，米罗就把这组作品搁置了三个月。我心里又满是感动……可是三个月后我才知道，原来作品的题目叫做《驯鹿与公路上的尸体》，而我在画中的形象——居然只是堆支离破碎的骨头！”
　　“从小到大，谁不是对我青眼有加呢？只有米罗，他好像觉得我和一具腐尸没两样——而他偏偏还是个艺术家！可是就因为这个，我喜欢上他了。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叫我生气的事情，我也要给自己找个理由原谅他。就算他在与我过夜的时候管我叫‘格兰姆小甜心’，我也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米罗最不喜欢别人与他较真，所以就算我认真了，也要摆出无关痛痒的态度……谁让我喜欢他呢。”
　　阿布罗狄嘴里叼着吸管，神色郁郁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蠢极了？”他问道。
　　“怎么会。”我伸手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卷发，那柔软的触感突然令我有些难过：“我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阿布罗狄呆了一下，突然叫道：“快拿开你的手，别把我的头发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