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那些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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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布兰达，生活在这片艾泽尔大陆，这是一片美丽的大陆。
这里王国林立，有许多的美丽传说。
虽然曾经有过战乱，但是这几十年来大陆一直风平浪静。
不过前几年边境有敌来犯，身为公爵的我的父亲，便带着我的母亲一起去了边境前线，只留下我和祖母一起生活在帝都。
对此，我还是很开心的，我其实……不太想跟母亲同处一地。说来有些失礼，但是却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母亲从小对我就很严格，不管是举止还是礼仪总是要求很多，稍有不合格，就要面对狂风暴雨一般的辱骂。
她说，你连这些都做不好，还活着干什么，在家里浪费粮食还碍我的眼。
她说，自己小时候根本得不到这么好的机会来学这么多，你为什么从来不知道珍惜，你要是生在别人家，肯定不会有机会学这些。
她说，你看你坐没坐样，以后扫大街都没人要。
她说，女孩子不能只会闺中那些，你要比男孩子还要优秀才行。
…………
我知道，她一直怨念自己没能生出儿子，因此身为女儿的我就被她当成儿子来教养，她不愿意我输给帝都其他夫人的女儿，甚至是儿子。
我的童年差不多都是充斥着母亲对我的各种不满和各种打骂了吧。
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去见教琴的先生了，那时候我除了课业，还要满足每天几个小时的练琴非常难，有时候就会想要偷懒把就想把练琴时间糊弄过去，但是去见教琴的先生就会暴露。
那时候如果没有好好完成会琴，等先生离开后，母亲就会拿有着很细的尖跟的高跟鞋往我身上踢，之后就是各种体罚了。
所以我一度对练琴也产生过恐惧。
不过如今却感慨自己当初还好没有放弃，我对音乐的热爱可能还是来源于那些年。
*
后来帝都的孩子都要去读书，母亲也不愿意让我落后，我如果没有拿出让她满意的成绩，等待我的就是每天起码俩小时的辱骂，以及不知道这天是会被她拿针戳我的唇还是抡起椅子砸我的胳膊呢？
可能就是因为常年生活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我早早地看开了感情，也对家庭不再有任何期待。
我害怕以后我的孩子也经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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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之后的日子里，我就愈发沉默，我养成了良好的教养，从笑不露齿到各种礼仪，都变成了我自身的一部分，我知道每个时候我应该如何举动才是最合适的。
甚至是习惯于看破不说破，在外面对别人保有尊重。
甚至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来替别人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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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当他人说起我精通两三门乐器还练过歌喉，无不眼中带着羡慕又有着对我夸奖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对此，我也只是露出微笑，说，“她们也同样优秀，她们只要想，也会变得比我优秀。”
虽然我并不认为她们耐得住性子常年过这种没有娱乐还精神压抑的生活，但是我还是说出了符合我身份符合我礼仪的话。
你看，我就是变得这么虚伪。
我所拥有的礼仪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帮我遮挡住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保护着我唯一这一小块独独属于我的地方。
牢牢的把我的心锁在里面。
*
年幼时我经历的一切，我的祖母无力去改变，母亲甚至很少愿意让我见到祖母。
很多的细节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祖母抱着我对我说，“你要像柚木一样能耐得住高温，然后度过这一生之后还能有所价值，但是那么热的地方又怎么能舒服呢？她们也真是的，对你太狠了。春天，春天怎么样？如果在春天，就算是炎热的地方也能生长，以后你的小名就叫小春吧。”
于是我就有了一个跟整个帝都都风格迥异的小名——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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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遗传自父亲的大概只有喜欢看书了吧。
我对一切我所不知道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相比起问别人，我更喜欢从书里自己找答案。
但是懂得越多，越发现这个世界的真实愈加残忍。
就像我现在参加的皇室聚会，子爵家的姑娘趁丞相的夫人不注意，偷偷给丞相抛了个媚眼。
却没发现丞相回她眼神之前第一反应是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
他们也没发现自己这场闹剧被别人看在眼里，丞相的政敌就玩味的端起酒不露声色的扫视了他们一圈。
而丞相夫人借着镜子观察到了所有人的动向，最后悄悄跟身后的男人两手交握。
这场戏最后会以什么收场呢？
并没有什么悬念。
想必是那位政敌先生会以丞相的实德为由头上位，之后那个子爵家里的傻姑娘就会跳出来说就算你失去一切我也要跟你在一起。然后被政敌先生拿出证据打的措手不及，丞相自然不会舍弃现在平稳的船而去跟子爵家的傻姑娘在一起，必定是站在妻子那一边。但是妻子早就想把他踹掉了……
所以啊，最后赢家很可能是丞相妻子。
人只要不是完美伪装，呼吸，眼神，表情，甚至是肢体语言，都会将他们的目的暴露出来。
就是这么的一目了然。
所以来参加宴会真的很无聊，到处都是这种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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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最近有些奇怪，来了很多外乡人，不管是举止还是口音都不像是我们艾泽尔大陆的人。
这些家伙轻浮又好斗，斗殴什么的我都看见过好几次。甚至有些家伙还还荤素不忌，我亲眼看到有人前一天还在跟隔壁的艾琳求爱，第二天就跟小倌同出同入举止亲密。
有不少人跑到我面前吟诗，一袭装扮看上去确实很有架子，但是不管是僵硬且扭曲的姿势，以及眼里假装温柔却充斥着各种欲望的目光都让我无力吐槽。
还好我的礼仪还是让我能保持微笑道谢。
真的是……太假了。
他们有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喜欢音乐，想要跟我聊这些。
只是——
一个个压根又不懂演奏也不懂音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自信拿着个来跟我炫耀。
想不通……
对此，祖母就经常出面替我赶走那些家伙。
她对我说，那些家伙看上去就不靠谱，让我不要太容易被那些家伙骗了，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对此，我深表认同。
emmm……其实我生活也挺无聊的，能多观察一下这些外乡人也是好的，再不济套出来他们的目的也是好的。
结果却让我出乎意外。
那些家伙竟然想要的是跟帝都的人结婚？！
不考虑以后有什么阻碍也不考虑以后要怎么生活，只想要结婚就足够了。
真是群奇怪的外乡人。
不过一个两个有这样的想法也就算了，但是据我观察，绝大部分人都是抱着这个念头。
甚至来我这里献殷勤的家伙也不乏想要用语言陷阱让我答应结婚的。
这太不正常了。
那天晚上我跟祖母说起了这件事，祖母想的比我更多一些，她怀疑这些人会不会是别国派来的奸细。
于是——
她除了驱赶前来的男士更加勤快了之外，将更多的时间耗在了阁楼的书房。
据说那里保存着艾泽尔大陆的各种孤本，从风土人情到神话传说，总能发现点什么线索。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有个纠缠不休的家伙让我很烦躁，虽然我的礼仪不允许我做出赶走他的行为，但是我真的不喜欢这种没什么能耐还喜欢装模作样的人。
那天他捧着玫瑰被祖母催促着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离开前看向祖母的眼神，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我有些慌，去找了我的祖母。
很奇怪的是，当时的祖母毫无形象地坐在阁楼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喊她也没有回应。
我也没打扰祖母，就坐在她旁边看了看地上散落的书，《艾泽尔大陆风物志》、《艾泽尔历史简要》、《器物指南》等。
我随手拿起一本《器物指南》，竟然发现书里所讲的竟然是最近还在试验中的新技术——监控拍照技术和监听技术。
？？？
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看上去已经有不少年份的书籍里面竟然是我们还没应用的技术？
“祖……祖母，祖母！！”
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我能感觉内心慌乱的无以复加，但是理智告诉我不可以慌，如果我自己都慌了，还怎么解决问题……
祖母仿佛听到了我的声音，她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缓缓朝向我。
那是怎样一张脸呢？
我可以从她的脸上读出绝望和疯狂，让我突然也有些担心，祖母不会是被刺激的有些超出承受能力了？
“小春啊”
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伸出颤抖的手抚上我的脸，努力的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做不到。
只是一直对我念叨着一句，“小春，你是真的存在的，你是真的……是真的啊，所以，千万……千万别被它操控啊！”
多的也不肯再说，她颤抖着将我缀着蓝色宝石的头饰摘了下来，这是她多年前送给我的。
为什么要拿下来呢？
我不懂。
祖母将头饰藏在了她坐着的石板下面。
留下了一句，“等你哪天想要这个饰品的时候，记得来这里找……”就把我赶走了。
那天下午，隔壁艾琳小姐突然找我去她那里聚一聚，虽然有些意外很少找我的艾琳小姐为什么突然想见我，我也盛情难却没有拒绝。
等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想起祖母还留在阁楼，可能还没吃饭。于是赶紧奔去阁楼。
没想到祖母并不在那里。
这时候，管家告诉我出事了，我顿时手脚冰凉。
果然，花园里只有祖母的尸体了，她躺在那里，身下是一片带着荆棘的玫瑰枝条，甚至还有一根玫瑰从她的喉咙贯穿，完全无法发出任何呼救。
就这样——
在我不在家里的这个下午……因失血过多而亡。
到底是谁干的？
我绝不……绝不会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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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转瞬即逝。
我穿着新娘的婚纱，身旁一袭西装温柔地看着我的是我的未婚夫。
而现在，正是我们的婚礼现场。
几经波折分分合合，我和他终于走到了婚姻的门前，即将迎来幸福美满的生活。
正如每个前来恭贺的人说的。
我们从此以后就是幸福的两口子了。
可是为什么，我却没有任何实感？
“他对我很好，我不应该产生这种想法。”
我这样告诫着自己。
但是我却没办法欺骗自己，我并不爱他。
甚至夸张一点，我对他没有什么喜欢与否，也不会因他的靠近产生喜悦或者小鹿乱撞，我只是平静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地微笑，说着对他的情话。
我第一次对这个场景产生了恐惧。
我不懂——
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要与他如此亲密？
我很了解自己，绝不会喜欢这样徒有其表的家伙，剥开外面的皮，他里面不过是一团棉絮而已。
没有思想的人，根本不在我的择偶范围内。
况且——
我也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
一个月前，也就是祖母故去的第二天，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于是就在早上偷偷拿着钥匙去了阁楼。
里面堆积着杂物，地上还散落着几本书。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物品想要回忆起祖母的样貌。
然而意外的是——
我竟想不起祖母的具体样貌和经历了。
我用力按着头使劲儿回想，可是对祖母的记忆却只残留简单的几个词描述而已，她很慈祥，很温柔，会抱着我讲故事。
但是更多的想不起来了。
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还远远没有到会老年痴呆的年纪，而祖母的离世也不过是一天而已。
这很不对劲。
那天之后，我越发觉得自己不对劲，这个每天来献殷勤的男人，竟然也会在我的庭院里。我明明不想跟他接触，想要礼貌地请他离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竟然说出了“我很害怕，请您留下了陪我”
这根本不是我会说的话！
但是我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说出那样的话？
因为情感吗？
不可能，我并不想跟他有什么接触。
这一切让我有些心慌。
想起前一天才故去的祖母，我决定还是晚上再去阁楼看一看。
阁楼里面像白天一样有些杂乱，但是我摸到有一块地砖下面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
果然——
我翻到了一颗宝石头饰，我竟然觉得很眼熟。
用手触摸到的时候，我的脑海中竟然闪过了一些不属于我自己的记忆，我甚至发现了各个地方都藏着的摄像头和监听器。
为什么这里会有摄像头和监听器？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仿佛是祖母说给我的，“不要被它操控啊”
被操控……
操控——！！！
这时候，整个空间仿佛崩坏了一般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透过阁楼的窗户，我看到庭院里所有人都顿住了，他们动作停留在一个滑稽的姿势。
但是我却好像还能继续行动。
我有些疑惑，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正准备喊管家的时候——
本来只有杂物的阁楼突然出现了一台电脑，它自动的连上了墙角根本不能用的插座。
上面不断刷新着代码，我明明没有学过计算机却能看得懂上面的语句。
我看到随着语句的运行，阁楼的东西正在一件一件被销毁，新的东西被创造出来。
东西在我的眼前分解重建。
这一幕让我震惊。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我不知道，也分不清。
我甚至不知道为何我会突然看懂那些一行一行划过的代码，看着那一行一行的clear只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诞！
我伸出手，摸着那块宝石，仿佛听到有个人在问我。
“你想要自由吗？”
我不懂，什么自由？
我一直不都是自由的吗？
这时——
一道蓝色光幕出现，所过之处，阁楼所有东西都被归类放回原位，甚至光幕滑过我身体的一瞬间，修复了我进阁楼后不小心擦伤的腿。
就像被重置了一样。
那一瞬间，我突然懂了，自己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姑娘，我只是一个————代码。
一段被操纵的代码。
世界在我的眼前分解，墙壁在我眼中也回归0和1构成的机器语言。
世界向我展现出真正的样子。
这么残酷的……大概也只有现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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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那个当初握住蓝色宝石时出现的问我“想要自由吗”的声音，就是我今天婚礼上唯一的变数了吧。
那天被重置之后，我发现自己间或不受自己控制了，尤其是被献殷勤之后，我竟然会说出想要更深一步了解的话。
这让我很恐惧。
现在只是说话不受控制，下一步我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知道。
也许有一天什么都由不得我自己了。
而我不想要这样……被人操控的生活。
明明不喜欢他，我却还是站在了婚礼的现场。
情况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我能控制的已经不多了，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受控的，被编写好的程序指示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决定赌一把。
趁着今天早上短暂清醒，我将那块宝石藏在了身上。
而现在——
婚礼上，我再一次听到了电流声，在我说完我愿意之后。
世界仿佛定格了。
我伸出手，握紧了那块宝石，世界在电流声中重新在我眼中恢复成代码的原样。
这也许就是唯一一次通往自由的机会。
我想要真正的活着。
于是，与电流融为一体。
我回过头的瞬间，看见世界破碎……
婚礼现场的人们面无表情的奔走惊慌着……
那些人面无表情地说着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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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是站在一地昏睡的身体旁，我以灵魂的方式存在着，我有些新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和自己透明的身体。
这里，就是盒子外面的世界吗？
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你想真正的活着还是就这样保持灵魂状态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散了呢？】
“你是谁？”
我环顾四周和我自己视觉死角，并没有人。
让我有些慌，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你在哪儿？”
我的问话仍然没有回答，我微躬身，双腿分开屈膝，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片刻的沉默之后，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如果你想活着，就跟我达成契约，我能让你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你的灵魂大概还能撑不少日子。】
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我可不愿以就这么灵魂消散。
“我愿意！”
这大概是这一个月来我最斩钉截铁的声音了吧。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你想叫什么名字？】
我有些意外，名字也可以由我决定吗？
布兰达这个名字应该随着那个世界的破碎一起消亡了吧，从此以后我都要跟布兰达这个名字告别了。
没想到，从始至终属于我的，只有小春这个名字了。
“我叫小春，叫我……柚木春好了。希望这可以成为我新的开始。”
我会像祖母说的那样，成为长在春天的柚木的。
【会的。】
这一刻这个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些温柔。
一个金色的繁复法阵在我眼前升起，我仿佛看见有书页翻动的场景，随着一个个我不认识的字符落下，我理解了这种文字。
也理解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这一片金色中，我又听到这个声音在对我说。
【选一具身体吧，小春。】
“选身体？”
我看向地上的样貌各异，但是脖子后面都有一个编码的身体，这些……都是空壳吗？
【没错，所以选一具你喜欢的吧】
我想要跟过去彻底作别，于是选了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姑娘。
随着金光笼罩住我和那个身体，我们合二为一了。
我新奇的捏了捏自己的新身体，竟然能完美契合，好厉害！
“这里是哪里？”
【一个生物实验室而已，这里很快就要被捣毁了，你现在逃不会被发现的。】
从此开始，我就会有新的，完全属于我的人生了吧。
我不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谢你，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那些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