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君子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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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煜这两年行走江湖时所干的这些事比起历代云梁千秋的弟子干过的“好事”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若说是跟她那策川师叔当年的威风史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但这些事搁在河清海晏的时代来讲，还是有点过分的。
沅山，翠微林，孤昼。薄雾，莺飞，草长。
裴煜一大早就起身给嵇丞捣药了，昨日的不合不欢好像经过了一夜之后已经消失殆尽了。
嵇丞没别的爱好，他就喜欢在沅山里拾掇一些药材，研究一下药理。捣药这些事繁琐的事情往常也是裴煜替他做。
静厅前，嵇丞专心致志地坐在竹阶上阅读《神农本草经》，而裴煜也跟着安静地在小竹案上面捣药。
她细视着嵇丞，看他看书看得如此认真，一时玩心忽起，暗想：“不知道这一坨黑漆麻糊的东西抹嵇丞的脸上他会不会打我？”
按照宋牧的说法是——“裴妹妹不知道为何总有找抽的心态。”
裴煜用食指抠了一坨灰色的药泥趁嵇丞不注意一下子抹他脸上。
不料嵇丞一动不动，但裴煜见他白皙的脸上抹上了这么一坨灰色的药泥，兀自傻笑着。
“他是不是睡着了？”裴煜心想。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挖了一坨药泥抹在他的鼻尖上，嵇丞还是没反应。她生怕吵醒他，只好捂紧了嘴巴憋笑。
嵇丞不是睡着了，他只是在垂眸思考罢了，裴煜爱玩儿，他便由着她。
裴煜想一探究竟他是不是睡着了，便凑过去看看。
她悄悄地靠近嵇丞的脸，不料嵇丞忽然抬头，他鼻尖上的药泥都蹭裴煜鼻尖上了。
嵇丞这突然的一动，把她吓得不轻，吓得她一屁股坐地上了，“哎哟！”
嵇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道：“我让你帮我捣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裴煜觉得他冷淡，自觉无趣，嘟囔道：“还是牧哥好玩。”
嵇丞翻了一页书，道：“你说什么？”
裴煜一边把鼻尖上的药泥擦了，一边道：“没什么。”
不知为何，素爱干净的嵇丞好像没有要擦掉脸上药泥的意思，而是一反常态地端坐着，好像在等着什么。
裴煜好奇，不禁问：“你怎么不擦脸上的药泥，你不是有洁癖吗？”
嵇丞凉凉道：“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收拾。”
裴煜明白了他的意思了，嘀咕道：“不就抹一下。”
语罢，她正想用衣袖给他擦，不料嵇丞又开始盯着她的脸了。
裴煜蹙眉，道：“你又不满意了？”
嵇丞道：“衣服抹了不脏？”
于是裴煜改用拇指帮他擦认真地干净，嵇丞分明心里愉快，可是他面上却是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情。
在裴煜温润如玉的手轻轻地捧着他的脸的时候，不知为何嵇丞心里竟然兀自冒出了一句：“给我舔干净。”
这念头一冒出来，嵇丞就马上把它掐死，独自懊恼自己为什么又有这样的想法，不禁皱了
眉。
裴煜看他又皱眉，心想许是嫌自己。
宋牧昨夜没走，只因他师父叫他陪着嵇丞他们历练，便正好在这里休憩。
他本想趁着这袅袅清晨出来散散步，好吸收这沅山里的灵气，不料正好看到了裴煜给嵇丞擦脸的这一幕。
他顿时觉得自己吃了成吨狗粮。
宋牧摇着折扇，心道：“如果我师妹能这么对我就好了。只是这云梁千秋的弟子心性我着实品不来，怎么分明两心欢喜，平时却非要故作讨厌之态，可能这就是高人的生活方式吧。”
“咳咳！”宋牧咳了两声后，向嵇丞这边走来。
裴煜笑着道：“牧哥早啊！”
宋牧温声道：“裴妹妹早，昨天休息了一天，今日气色果然好很多，越来越好看了。”
裴煜乐道：“我做了青团，你吃点啊。”
语罢，她将摆在嵇丞面前碟子挪给了宋牧。
宋牧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嵇丞，敢情他心里不乐意了，却还要强装镇定，他今天非要逗他一逗。
宋牧故意调戏她，道：“一边看着美人，一边吃着美人做的青团，真是人生一大乐事。这青团我能吃十个。”
两人正在和睦相处之际，嵇丞忽然凉凉道：“小心噎死。”
宋牧眼见得逞，便在心中兀自偷笑：“坐不住了吧？”
裴煜已经习惯了嵇丞时不时的毒舌，跟他生气也没必要，所以权当听不见。
嵇丞道：“耺岂，吃完就我们该过去找你师父了。”
裴煜道：“找朝晖老前辈吗？我需要去吗？”
嵇丞道：“嗯，你不去。”
裴煜皱了皱眉，道：“你们又要去天山？”
嵇丞不语，宋牧语重心长地说：“是呀，唉，这次机巧阁的人肯定会咬死不放，凉州此举也是为了你。”
裴煜不喜欢卫清泽和李阮阮那两兄妹，不明白为什么云梁千秋不受武林规矩管束，他们两人是一代内功大师，为什么还要仰人鼻息。
裴煜扭过头，嘀咕了一句：“多半是因为那个李阮阮。”
宋牧道：“你在说什么？”
裴煜道：“没什么，帮我问候祖老前辈，乏了。”
宋牧的师父，乃是朝晖大师祖奕，祖奕大师是一代剑尊，据说当年他使的一手朝晖抬景剑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否则，也不可能和一代内功大师拆岳成为好友。只是世间上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没有。
朝晖大师家住邵山，山中僻静清幽，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
他们在山顶搞了个院子，叫什么君子院，神秘得很，反正裴煜是没有进去过。冬不暖夏不凉的，裴煜宁愿窝在孤昼，也不想去。
裴煜除了在师父去世的那段时间经常能见到朝晖大师，在之后的日子里几乎没有怎么见到过。
嵇丞偶有拜访，可是大多在院外寒暄，而且是一个在院内一个在院外。
据说朝晖大师除了弟子以外不喜欢有人上邵山，嵇丞已经是个例外。况且他和嵇丞都能用内功传声，由是便有了这种特殊的对话方式。
宋牧不懂，他也品不来。
“可能大师跟大师之间想要彰显自己优秀的沟通方式吧。”他摇了摇头，无奈地想着。
邵山，君子院。
宋牧带着嵇丞来到师父的住所，只见那座白色的小院子里冒着袅袅炊烟，他猜测应该是他师妹秦凉在给师父做饭。
“到了。”他望了一眼嵇丞。
嵇丞毕恭毕敬地行了拜见礼：“朝晖大师，晚辈嵇丞前来拜访。”
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洪亮的声音。
朝晖大师道：“坐。”
嵇丞和宋牧面面相觑，朝晖大师不想让嵇丞进去，院子外有没有座椅，秦凉师妹又不打算搬凳子出来，这上哪儿坐去？
接着朝晖大师才补充道：“就不用坐了。”
宋牧：“……”
嵇丞：“……”
宋牧无奈地笑道：“我师父这大喘气的，把话说一半不说一半。嵇丞，我终于发现世上比你还令我无语的人了，原来近在咫尺。”
嵇丞斜眼看宋牧，冷笑道：“我很令人无语么？”
宋牧哭笑不得，他耸了耸肩，说道：“我还是收回方才的话吧。”
朝晖大师通过内力传声，说道：“小丞，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嵇丞道：“我回孤昼一趟，明日就去机巧阁。”
朝晖大师道：“这次去是要对付天峰雪狐么？”
嵇丞道：“是。”
朝晖大师道：“你们走的哪条路线？”
嵇丞道：“这次随机巧阁的安排吧。”
朝晖大师道：“行吧，耺岂，你陪嵇丞去吧，好生历练历练。”
宋牧边走边高声喊道：“师父，我进去看看师妹！”
不料朝晖大师却泼了他一身冷水，他道：“不用了，下次回来再看吧。”
宋牧止步当前，他的笑容凝固住了，失望地说道：“行吧。”
朝晖大师道：“天魔教肆虐已久，你们赶紧去吧。”
宋牧和嵇丞给朝晖大师道了个别，准备回孤昼了。
嵇丞在转身前看了一眼君子院，只见那白墙上方的树株冒出了一点点红，虽是只露出了一点点，却着实红得灼眼。
回去的路上，嵇丞发现宋牧的兴致并不高，于是他便问道：“你很少见到秦凉的么？”
宋牧点了点头。
嵇丞道：“你师父不让秦凉下山么？”
宋牧垂头丧气地说道：“唉，也不知道是不让还是她不愿意下山，她很少陪我的。”
嵇丞道：“这样。”
宋牧捶了一下嵇丞的手臂，说道：“凉州啊，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裴妹妹这么能闹，你就开心吧你！”
嵇丞负手往前走，也不见他回话，但是宋牧却看到了他勾起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
嵇丞问道：“秦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秦凉，宋牧脸放光彩，他一展折扇，悠悠道：“秦师妹清高冷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手朝晖抬景剑法尽得师父真传，她……”
宋牧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对秦凉的溢美之词，过了好一会，嵇丞才问道：“君子院，是一座怎么样的院子？”
宋牧弯眸道：“这个，师父他老人家不让我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君子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