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由发错消息引发的惨案》路小鹤

2、第二章

　　明明只隔了一层楼，九楼技术部和十楼策划部那可是天壤之别。
　　如果说十楼是阳光普照鸟语花香的天堂，那么九楼就是怨气冲天阴气逼人的炼狱……
　　每个角落里，都窝着一只名为程序员的鬼卒。

　　沈乔轻轻提着她的小仙女裙，不发出一点声响……
　　顾长逸有独立的办公室。她看见那扇门虚掩着，停下脚步，先在门外努力组织语言。
　　先道歉，再卖惨？再求原谅？
　　至于需求什么的……就让它化为浮云吧……

　　正心思不定的想着时，忽然有一只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沈乔回头一看，无语了。
　　惨白的脸、惨白的衣服、十天半个月没修理过的大胡子，白眼上翻，如果再吐个舌头，妥妥的吊死鬼无误。
　　是小白，一年前跟她同一时间进公司的技术部码农。

　　一年前，他还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现在……
　　小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乔，你怎么下来了？”
　　他的声音就像陈年老尸，嘶哑难听。
　　“我来找你们顾部长……”沈乔沮丧道。
　　小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默然不语的看她。通红的眼里透露出的，分明是同情到幸灾乐祸……
　　他悄悄的拉沈乔到隐蔽的地方，说：“你做好心理准备啊，今天部长他……”
　　“他心情不好？”沈乔寒毛直竖。
　　“不不不，也不能说心情不好，反正……不太正常！”小白说：“听说他今天一直在办公室盯着手机来着，感觉有点，呃怎么说，失魂落魄？”
　　沈乔被这个词吓了一跳，迅速联想到不好的方面：“我们公司不会要倒闭了吧？！老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了？？还是说，顾部长被别人挖墙脚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儿啊！”

　　“呸，瞎说什么！”小白对她伸中指：“老板才不会放部长离开的，技术部要是没有他根本难以为继！他要是走了，我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誓与部长同生死，共进退！”
　　沈乔看到他这副大义凛然正气十足的样子，忍不住给他比大拇指：“小白同志，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忠犬抖m啊！为你鼓掌！”
　　小白还挺自豪：“过奖过奖！”

　　然而聊天总不能聊一辈子……该来的总会来的。
　　小白还有工作要做，沈乔依依不舍的目送他远去。长吁一口气，蹑手蹑脚的来到顾长逸门外，轻轻敲了敲他的门。
　　没人回应。
　　门没锁，沈乔只能硬着头皮推开，“顾、顾部长……”
　　声音小的像蚊子。
　　窝在电脑椅里的那个人，头发乱的像鸟窝一样，佝偻着背，没精打采的，不是顾长逸又能是谁？

　　沈乔偷偷瞄到——
　　真的像小白说的，他今天居然在看手机！竟然没有沉浸在代码的世界里……
　　不知道他是不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眼皮一跳，立刻把手机黑屏，冷冰冰的看她。那双无神的黑眸，盯得沈乔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有个事需要跟您这边沟通一下……”沈乔鸭梨山大，低声下气道。
　　顾长逸淡淡“嗯”了一声。沈乔看见那份报告书就躺在他桌子上，看着孤单又可怜。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是关于中秋拜月活动的……”
　　顾长逸拿起建议书，不是很认真的打量了几眼，忽然开口问：“这是你的意见？”
　　“是我们部门的意见。”沈乔没底气的说，果断把责任推到大伙头上一起分担。
　　“哦，这样。”顾长逸冷冷说：“对于你们的需求我不是很理解。”

　　沈乔一听这话，心里拔凉拔凉的。这语气，摆明了接下来要喷人了……
　　她垂下头，双手纠结在一起，手心儿里都是汗。
　　然而没想到的是，竟然没有等到顾长逸的恶语相加。顾长逸说：“既然你们坚持要改，就出个人留在我这边指导。”
　　沈乔很惊讶：“那不行，策划部最近上班时间都很忙，抽不出人手的。”
　　“我指的是下班时间。”
　　沈乔一双猫眼瞪得又圆又大：“下班时间指的不会是……加班吧？”
　　“嗯。”
　　沈乔：“策划部本来下班时间就是八点，已经很晚了……”
　　“公司有休息室。”

　　尼玛，这是不让人回家的意思嘛！
　　沈乔还在尝试反抗：“程序员哥哥们平时已经够累了，还让他们加班，恐怕不太好意思呀……”
　　“不存在。”顾长逸语气极其淡然自若：“这个程序我亲自改。”

　　噗……
　　沈乔一口老血喷涌而出，此刻只想逃离这个可怕的人。她惊惧万分的点头，表示自己懂了，“我会跟我们部长说的，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
　　看见顾长逸默而不语，沈乔默认他没事儿了，迅速遁走。

　　她先去厕所尿了个尿冷静了一下，然后冲上楼去找部长：“大事不妙啊部长大大……”
　　部长和柳柳他们聚在一起说话，被她这么一嚎，愣了下，“顾部长已经告诉你了？”
　　“嗯嗯！”沈乔小鸡啄米样点头，心有余悸道：“顾部长这是睚眦必报啊，居然拉着我们一起加班，丧心病狂！”
　　“什么我们啊？”柳柳捂嘴直乐，幸灾乐祸说：“就拉了你一个好嘛。”

　　“……”沈乔瞠目结舌的凝视她们。
　　“看来你不知道啊。”部长语重心长说：“刚刚顾部长给我来电话了，指名道姓让你从今天开始，晚上跟他一起加班搞中秋拜月活动。”
　　沈乔一瞬间天旋地转，觉得世界末日到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你答应了吗？”
　　“这是好事儿啊！肯定答应了啊！”部长理所当然道：“看来你跟他沟通的效果还不错，顾长逸他居然决定自己亲自改程序。如果是他改的话，预期效果很可能就是200%了！小乔你一定要好好配合顾部长工作啊！中秋拜月活动要是搞好了，我准你一天假！”

　　一天……
　　沈乔此时已经无力吐槽这个点了，她只觉得自己估计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泪眼婆娑的说：“部长大大，大半夜的，你就不怕我有危险？”
　　“你怕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就住公司对面，走路3分钟！”部长不以为意道：“再说你要是害怕，就跟顾长逸睡公司，他那个人每天晚上都睡休息室，非常有经验，这方面你可以请教请教他。”
　　“你就不怕顾部长对我……”沈乔义正言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别人会说闲话的！”
　　“这个你大可放心。根据我对他的了解，顾长逸可是个单身了三十年的黄金单身汉，他是一个莫得感情，莫得七情六欲的人。再者，你觉得我们公司存在敢说他闲话的人？”

　　沈乔彻底绝望了。
　　她一瞬间，甚至还想到了……辞职？
　　但一摸口袋……只得忍气吞声忍辱负重。
　　“顾部长这是对我的建议书怨念到了极点啊，甘愿自己加班也要拉上我，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沈乔跟柳柳吐槽。
　　说完这话，她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可能。

　　会不会跟早上发错了信息有关……
　　顾长逸被她辣瞎了眼睛，所以在报复自己？

　　柳柳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说：“小乔，相信你自己，你是最棒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八点钟到了，同事们纷纷走了。
　　沈乔却还在磨蹭着。
　　柳柳是最后一个走的，沈乔抱着她胳膊依依不舍：“柳柳，再多写一个字陪伴我多一分钟吧，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滚。”柳柳毫不留情的甩开她：“拜拜！”

　　挽留失败！
　　沈乔只能抱着自己贴满了猫爪印的笔记本电脑，端着杯子，极不情愿的往九楼磨蹭。
　　技术部还有人没下班，但是都沉浸在代码的海洋之中，没人注意到她。
　　顾长逸的门关着。沈乔用杯子敲他的门，敲了半天都没反应。

　　她心下一喜，准备用这个原因遁走，明天应付部长，正欲离开时，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正巧跟顾长逸打了个面对面。
　　他很高，但总是驼着背，沈乔的个头能挨到他的下巴。沈乔一抬头就能看见他青色的胡茬。
　　顾长逸脸色不佳，估计是被人打断了思路，心情不爽。

　　沈乔狂鞠躬：“我错了！顾部长求原谅！”
　　“……”顾长逸看了她一眼，往屋里走：“把门带上。”
　　狗腿子沈乔立刻照做。
　　顾长逸又窝进了他那把电脑椅里，抬眸一看沈乔还假装乖巧的“侍立”桌前，皱眉道：“坐啊。”
　　沈乔果断选择坐在离他最远的沙发上。

　　顾长逸：“坐近点。”
　　沈乔挪了下屁股。
　　顾长逸：“坐我旁边。”
　　沈乔犹豫：“这样不好吧？”
　　顾长逸：“如果你坐在那里看得清我的电脑的话，那就自便吧。”
　　沈乔乖乖搬了凳子坐到他旁边。
　　他面对电脑，侧着身子，沈乔得以偷偷看到他电脑屏幕上是一串蝌蚪文。

　　唔，什么也看不懂啊……
　　她只能假模假样的打开电脑，假装也在工作，目光其实在房间里四处乱瞄。

　　虽然以前来过好些次，但是都没敢仔细观察过。
　　顾长逸的房间不大，而且布局极为单调简单，唯一有点意思的是窗边摆着一排绿色植物。
　　这些植物是他养的？
　　沈乔只能认出芦荟、多肉这些常见的，还有很多都叫不出名字。
　　这些植物长势都不错，一看平时就是被悉心照料过的。

　　没看出来，顾长逸还有除了工作以外的爱好？
　　沈乔目光回到他的桌子上，看见上面也没什么有意思的。散乱几支笔，摊开的书，还有他的杯子，一个普通的塑料运动水杯。
　　“你自己找点事干。”顾长逸似乎看出来她很无聊，头也不回：“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叫你。”
　　“好好好……”沈乔道。

　　她白天的工作也做完了，实在没什么事，一看手机，帮会群里基友早就开始疯狂@她了。

　　[魅魅]：小乔你怎么还不上线！！都几点了！！该打本了！！
　　[王司徒的腋毛]：小乔是不是去约会了啊~[抠鼻][抠鼻]
　　[凤凰传说]：是跟老大吗？嘎嘎……
　　[王司徒的裤衩]：明显不是啊，老大在线呢~
　　[凤凰传说]：噗。爱是一道光，如此闪亮。[绿帽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乔没好气的回复：
　　[荞麦饼]：滚滚滚滚滚犊子！我在加班好嘛！[翔][翔]
　　[魅魅]：加毛线班啊！马上开团了，说好今晚一起刷90本爆猫咪挂件啊！

　　沈乔心水那个猫咪挂件很久了，但是那个本是出名的又臭又长，没人愿意打。好不容易央求帮主带他们开团，竟然被顾长逸留下来加班了！

　　差点忘了这茬！
　　沈乔偷看顾长逸好几眼，发现他完全没空搭理自己。放下心来，抱着破罐破摔的态度，打开了游戏。

　　悄咪咪的，不发出噪音，应该不要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