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弱柳扶风》山谷深鹭

3、初探望

　　03
　　初春的阳光极好，伴着暖风，吹落了正开的艳丽的桃花。
　　鱼衣柳穿着穿了件桃红色的盘锦薄袄裙，梳着流苏髻，外头披着一件乳白色锦缎披风，明艳又动人。桃枝提着一个精致的小食盒走到她身旁，忍不住嘟囔着：“小姐，做什么要去看三少爷，不如去和芷兰小姐还有二少爷一起去看戏？”
　　鱼衣柳知道桃枝在想什么，如今贺南风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她要是想过的如意，更应该去讨二少爷和芷兰小姐的好，可她带着重活之前的记忆，早就知道贺南风会成为将来的皇帝，如今不去讨他的好，才是真的呆傻，“三少爷身体不好，我初来乍到，是应该去瞧瞧的。”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鱼衣柳才领着桃枝站在贺南风的院落门口，他的院子里也养了一株桃花，密密匝匝的花朵挤在一起，然后细看下去，又是一朵朵的淡粉色的小花拥簇着，阳光从花瓣穿过，洒下光斑点点。
　　鱼衣柳脚步轻巧的走到院门前，裙角纹丝不动，可说不出为什么，桃枝瞧着只觉得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所有的力量的都蕴在了那抬起的纤纤手指上，抬手去叩门，待院内有人应声她才停下，转了身微微退开，静静地立着。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的男子身影闪了出来，不惊不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请问小姐找谁？”
　　鱼衣柳微微愣神，等回过神来赶忙作揖解释，“我是鱼家的表小姐，特地来看望三少爷。”
　　男子抬着眼眸打量了她一番，“稍等。”
　　“好。”鱼衣柳点点头，袖下的手指微微握拳，焦虑着自己似乎并未想好一会儿见到贺南风要说些什么，可还未等她想好，院门又被打开了，依然是方才那男子，面容柔和了一些，轻声道：“少爷请表小姐进去。”
　　鱼衣柳点点头，微微笑了笑，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桃枝快步跟上，却被男子拦住，“少爷只请表小姐进去。”
　　桃枝一愣，正要开口反驳，却见鱼衣柳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桃枝，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桃枝皱了皱眉，可主子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点点头，“小姐路上可小心些。”
　　“嗯，去吧。”鱼衣柳轻声道，心中却暗自腹诽，贺南风竟然如此警惕，仅仅是一个小丫鬟而已，他也不放心。
　　鱼衣柳跟着男子身后，一脚踏进了院子，她今生所有的一切，就从这一步重新开始。
　　远远地鱼衣柳便看到桃花树下坐了个人，阳光穿过花树仿佛在他身上镀着一层金光，盖碗上手绘的明蓝色花纹在阳光下泛起细润光泽，一身黑青色长衣，除了身形有些消瘦之外，面色是格外的沉静。鱼衣柳悄然地低下了头，贺南风还这样年轻，却有着这样的沉静，就如同深沉的夜色，将一切都沉淀其中，也难怪皇帝会扶他上位。
　　贺南风坐在软垫上，瞧见鱼衣柳走进后放下手中的盖碗，一双桃花眼带着温柔的笑意，可偏偏眼神却冷漠无比，“表小姐怎得来了？”
　　鱼衣柳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贺南风看他的眼神仿佛能看入她的心底，窥视她所有的想法，她将目光投向别处，面上微微一笑，冲贺南风作揖，温和的道:“三表哥安好。”
　　贺南风扫了她一眼，语气不明，“表妹同安。”
　　对上这样的贺南风饶是重活一次的鱼衣柳，也有些局促不安，她淡淡一笑，兀自将食盒放在贺南风面前的桌上，“听姨母说三表哥身体一直不好，所以特来探望。”
　　贺南风勾了勾嘴角豁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仿佛在看幼稚孩童一般，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鱼衣柳后退一步，拉开与贺南风的距离，贺南风个头极高，她只堪堪抵达在他胸前，他面容生的极好，若是换作寻常女子，此刻怕是要脸红心跳，可偏偏她不是真正的妙龄女子，却又不能让他察觉到她的心思，只能佯装娇羞，低着头沉默不语。
　　“听风，替表小姐沏盏茶。”贺南风低笑一声，很轻，轻的鱼衣柳耳根发痒，只能又退后一步，才听见慢悠悠开口，“将表小姐带来的糕点拿下去装好，我和表小姐一起尝一尝。”
　　鱼衣柳笑了笑，没说话，她此刻不敢多说，怕说多错多，被贺南风看出什么端倪。
　　可贺南风却注视着面前的少女，他对于任何事情都十分的警惕，不光是事情，对任何人也一样。第一眼瞧见鱼衣柳的时候他惊讶于她的容貌，可再细看之下，却发现这人并不像表面那样稚气，眼神十分的沉稳，即使是偷偷的打量他，也不是寻常少女一般爱慕的眼光，反而充满了探究。他方才故意挑逗她，她虽然装的含羞，可面上却无一丝红晕。
　　所以她今日前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鱼衣柳不知道贺南风已经在心里盘算了这么多，她自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柔柔的笑一笑，“三表哥身体可好些了？”
　　贺南风重新在石桌前坐下，又示意鱼衣柳也坐，淡淡道：“劳烦表妹挂心，已经好多了。”
　　鱼衣柳勾起嘴角笑了笑，“那便好。”她低着头，一丝俏皮的黑发落在耳边，抬起手不着痕迹的将它别再而后，所有的举动悄无声息的落在了贺南风的眼里。
　　听风很快将茶水和糕点端了上来，沉默地立在一旁。
　　贺南风笑了笑，将装着糕点的盘子推到她的面前，“表妹尝尝？”
　　鱼衣柳一怔，微微蹙了蹙眉，糕点是她带来的，贺南风让他尝一尝糕点便是不相信她，他难不成怀疑她会害他？她默默地抿了抿唇，纤纤素手自然地捏着一块糕点，轻轻地咬了一口，“这桃花糕是新摘的桃花做的，三表哥也尝尝？”
　　贺南风眼神清明，看着鱼衣柳咽下去口中的桃花糕才淡然的夹了一块，咬了半口，轻笑道：“味道果然不错。”
　　鱼衣柳知道贺南风不过在说客套话，她将手中的桃花糕吃完，默默地饮了一口茶，茶香扑鼻不是凡品。
　　贺南风静静地打量着鱼衣柳，一时之间二人之间陷入沉默，桃花满枝头斜依在他们二人的头上，微风吹过，粉色的花瓣籽枝头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俏皮的落在了盘中的桃花糕上。鱼衣柳微微一怔，嘴角带笑伸手将花瓣捻起，起身冲贺南风福了福身，“三表哥需要静养，衣柳就不打扰了。”
　　贺南风正凝神，听得鱼衣柳出身回过神来，笑道：“表妹慢走。”
　　鱼衣柳微微笑了笑，起身正要离开，却又被贺南风拦住了去路，她皱了皱眉，却见贺南风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朝她的脸颊伸来，她微微偏头才发现那手不是伸向她，而是要抚掉她肩头的落花。
　　鱼衣柳有一瞬间的失神，慌忙退后一步，她虽然与贺南风是表兄妹，可到底没有血缘关系，她初入贺国公府，若是被人瞧见她与贺南风有这样亲昵的举动，怕是要惹人非议，她这一世不过想明哲保身，找机会为父翻案而已，图惹是非的事情她不会做。
　　贺南风扫了她一眼，低笑一声，却不说话。
　　鱼衣柳低着头，稍稍作揖，脚步轻快地离去。
　　贺南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方才鱼衣柳的头发从他掌心划过，不着痕迹却又像蚂蚁爬过一般酥麻，他握了握拳，继续坐在石桌前。
　　“少爷，这桃花糕。”
　　贺南风低头瞟了盘中的桃花糕一眼，淡淡道：“倒了罢。”
　　听风点了点头，将盘子端起，转身离开，他身影才消失，桃树后边闪现一个人影，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微微垂着头：“主子。”
　　贺南风歪着头，手指捏着一片残留下来的落花，轻轻地丢开，“查一下。”
　　“是。”影卫答了一句，立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风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盏新沏的茶，放在贺南风的面前，“少爷怎么会见表小姐？”
　　贺南风笑了笑没说话，他不说听风也不再问，只默默地立在一旁。
　　为什么见她？大约是瞧着她长得赏心悦目吧。
　　鱼衣柳独自回了姨母的院落，桃枝早在门口等候着，瞧见她之后便快步相迎，手中提着一个用绣花锦布包裹着的手炉，“今个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二奶奶竟然派人送来了手炉，连四奶奶都有。”
　　鱼衣柳笑了笑，提点道：“有了便好，不许乱说。”还能是因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不想落人闲话，担心她若是离开国公府，同旁人说三道四而已。
　　午间的时候下人去厨房领了吃食，原本院子里只有四奶奶一人，如今鱼衣柳来陪伴她，倒是没有那么冷清。
　　“听说你今日去探望了三少爷？”
　　鱼衣柳并不打算对姨母有什么隐瞒，冲四奶奶点点头，“三少爷身体不好，我初来乍到总是要去探望的。”
　　四奶奶点点头，瞧着她含笑的面容，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语重心长开口：“那孩子也是命苦……只是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万不能与人太过亲近。”
　　鱼衣柳乖巧的点了点头，“如今姨母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只盼着不让姨母操心太多。”
　　四奶奶眼眶含泪，抬手摸了摸，发髻间的素色银簪微微晃动，“你听话乖巧，我又怎么会操心，只是你年岁渐长，却还未婚配……”
　　鱼衣柳怔了怔，没料到自家姨母是担心这个，她亲昵的拉着四奶奶的手，羞笑着撒娇：“姨母……”
　　四奶奶笑着摇头拍拍她的手，到底是私房话，提点一下便好，缘分这种事是上天安排的，强求不得。
　　鱼衣柳靠在四奶奶肩头，她眼神清明，带着一丝执着和坚定。南梁的男子最晚不过二十娶妻，女子最晚不过十九，她今年已经十六，如今依靠着贺国公府，最晚也不会过十九岁便要嫁人，可重活一次她一定要为自己找一位如意郎君相知相伴相守，绝不会像上一世那般糟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