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天天在作死》风过春江

54、第 54 章

　　这是初暖第一次参加烟霞宫的夜宴。
　　踏浪亭亭如其名，亭子位于一碧万顷的湖心处。刚踏上水面，脚下的浪便左右分开，露出一条碧浪的传送路径，将你送入湖心的踏浪亭。那亭子真是奇怪，远处望去就是一座散发着莹莹玉光的亭子，等来到近前才发现原来是偌大一座宫殿。
　　此时，一轮明月升上半空，玉砌的宫殿背倚明月，琉璃瓦上落满皎皎光华，令人产生风露羽衣、广寒寂寥之情。
　　初暖站在宫殿前走得慢下来，旧时便陪着他一同看湖心明月的风景。这情景在别人的眼中，未尝不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白衣的少年宛如临水的白芍，举手投足间似有暗香流动。蓝衣的少年则身姿英挺仿佛玉峰映月，眼里尽是星沉大海。
　　云意眼眸闪了闪，快走两步来到旧时面前，微笑道：“二十弟到得好早，看样子身体已恢复了。”
　　旧时挂上假面，两兄弟虚与委蛇了一番。云意又将目光调转到初暖身上，微微惊异道：
　　“这位就是你那灵兽了吧？”
　　他这是第一次见这妖兽的人形，果然是一副邪魅惑主的相貌，二十弟这颗棋子可是布置得相当成功。
　　旧时淡淡道：“他是我朋友，初暖。”
　　云意温和地朝初暖道：“烟霞宫不比外面，凡事多跟你主人商量。父尊很好，用心伺候就好，能不说的还是不说为好。”
　　初暖忙挂上旧时同款诚惶诚恐的表情，因为担心和惶恐羽睫颤微微的，显得既单纯又可怜，“我知道了，谢谢六公子，以后有什么事还望六公子帮忙。”
　　云意看着旧时道：“自家兄弟，有事自然帮忙，相互扶持才能在这宫中活得舒服一点。”
　　“六弟还要怎样舒服呀？”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大家回首，但见一位身材略清瘦、气度清华飘逸的公子翩然走来。
　　云意抬袖施礼，“四哥来了。”
　　白焱在白天的试练折在第一轮比赛上，他本不是以法术见长的人，很难相信一个清华无比的公子特长是情报和暗算。白焱颔首，神情高远，似乎对宫中事乃至世间事都不放在心上，
　　“二十弟入宫不久，六弟别教那些有的没的带坏了孩子。六弟还小，随心随性就好。”
　　云意兄友弟恭，连连道：“是，四哥说的极是。”
　　突然，一道银色身影过来，冷峻而犀利，仿佛他手中的战灭枪。云意和白焱都暗暗紧张起来，这个少将军可是个混不吝的主儿，他要做什么？云意垂眸的时候，眼里流过一丝欣喜。
　　旧时迎上去，朝临杉大声道：“少将军，哪天有空，咱们再打一架吧？”
　　临杉微怔，这正是他想说的，他望着对面少年爽朗的笑脸，也短暂地笑了一下，“就是，今天没打痛快。”
　　旧时接着道：“必须再打，不为输赢，棋逢对手实在难得。你说哪天吧。”
　　听二十公子句句说在自己心坎上，临杉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说定了！”
　　旧时对这个未来的战神自是很了解的，毕竟他们做过两百年的君臣。
　　两个并列魁首的会面居然是这么和谐、融洽，令云意和白焱大跌眼镜，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后来，八公子和十三公子也陆续到了，不多时，试练的三十二名公子全部到达踏浪亭。这时，远处的水波分开两边，让出一条揉碎了千里星河的水路，仙帝璇吾踏浪而来。他着一袭白底绣金色龙纹的长袍，铂金色的长发与缓带一同在半空中飘浮，身上仿佛被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华，在明月之下、碧波之上宛如神祗。璇吾的身后跟随着十一公子飞渡，高贵冷艳的面容，仙剑出匣般的犀利、耀眼。
　　众人跪拜。
　　璇吾坐上殿内金灿灿的宝座之后，朝地上众人微微抬手，“今晚没外人，大家随意就好。”
　　随后，丝竹声响起，两排拖着彩虹般尾羽的凤凰飞入殿内，落地的瞬间化作媚眼如丝的宫娥。天上的素娥凌波飞舞，如云如雾的缓带在半空中流动，眼前拂过一带又一带七彩的虹光，让人不觉生出今夕何年的感慨。
　　忽然，璇吾朝下面招了招手，众人不明所以，只有初暖知道。他慢吞吞地弯下腰，打算再变回猫形。只听璇吾道：
　　“变猫上瘾吗？这么喜欢当猫，当初为何要修炼成人？”
　　初暖只得又站直身体，踏上殿内最高的玉阶，他迅速地跪在仙帝的案几旁，煮水泡茶。倒了一盏碧绿的茶汤后，又变出两碟样式奇特的茶点，端到案几上。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弯腰垂头，低眉顺眼，显然是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不知道这个样子温柔乖顺至极，看起来格外楚楚动人。
　　璇吾充满趣味地看着猫妖，吃了一口叫作“三明治”的点心，啜了一口茶，嗯，就是这个味。他示意初暖，“也给小二十送一盏茶过去。”
　　初暖一愣，璇吾道：“喝惯了你的茶，喝别的不行，小二十还受了伤。”
　　初暖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璇吾，咧嘴笑了，“帝尊你最好了。”
　　璇吾微微笑着，好像还点了点头，然后，他又捻起一块叫作“鸡肉卷”的点心，送入口中咬了一口。仙帝身旁的玉内侍官敢用自己的身家发誓，此时帝尊脸上的表情绝对是美滋滋的。
　　连玉内侍官都惊讶，可想而知这情景在下面众人看来是何等的惊险刺激！有一阵子，云意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那眼里永远不会真正看见谁的帝尊，莫不是被勾得三魂不见七魄了？怎么能变得这么有……人气？白焱并不像云意那么惊讶，他的神色永远是淡然的，只有喝茶的时候他觉得这一口有点太烫了。飞渡为自己设立的人设就是嚣张跋扈的，他自然不用遮掩，骄傲而冷艳的脸上写满了不满，拿一双眼尾上挑的凤目瞪旧时。
　　璇吾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当然，看见了他也完全不在意。初暖可不一样，他回到璇吾身旁后，又担心又有点期盼地看他，羽睫一眨一眨的，璇吾被他看得心里直颤，
　　“又怎么了？”
　　“帝尊，您不会就赏他一盏茶吧？”
　　璇吾一愣，然后忍笑道：“最近开销大，试练一次又出了两个魁首，确实没的赏了。”
　　初暖“哦”了一声，倒没再说什么，蔫蔫地为他泡一盏新茶。璇吾逗猫成性了，问他：
　　“不高兴了吗？”
　　初暖笑容纯净，“没有，旧时早就说了，仙帝的灵石是仙帝的，自己挣的才是我们自己的。”
　　璇吾挑眉，果然有骨气还不恃宠而骄，挺难得，不枉给他机会。可是，这孩子私下里也“仙帝”、“仙帝”地叫他吗？他扭头示意玉内侍官，玉内侍官忙让人把两份赏赐捧上来，光看那珠光宝气的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旧时和临杉跪在地上，接过两只宝盒。宝盒里装的是一套具备高阶保护功能的手环。眼下九天城里，这种写了高阶保护符文的保护装备，越小越贵，这手环无异是居家旅行、出门打怪必备的宝贝。
　　初暖无限感恩地望着璇吾，又是那一句：“帝尊你最好了。”
　　璇吾瞥了一眼旧时，心里隐隐生出你要是也这么觉得就好了的心意。

　　又过了两天，一个傍晚，金灿灿的仙帝悄然出现在莫离宫外。
　　他先从宫门半开的一线朝安静的庭院里看了看，他发现初暖成为大陆最强的年轻炼丹师的原因了，果然是天才在于勤奋。白天在枕霞宫做了一顿午膳和一顿茶点，现在还支了个架子烤鱼呢。味道还真香！
　　旧时在一旁刮鳞剖腹去鱼鳃，一套动作非常娴熟，清洗干净后将灵鱼放置在一只大盘子里，用一种什么酱料涂满了鱼身，然后递给初暖。初暖接过鱼，放在一只模样怪异的扁扁的火炉上。不一会儿，鲜香的味道便飘了出来。
　　旧时继续收拾鱼，再递给初暖之后，初暖将鱼切成几段，不再将鱼段放上火炉，而是投入一只不大的丹炉里。那丹炉里竟有半锅汤汁。初暖第一次使用灵力，点火，控制丹炉的那锅汤汁，直到汤红亮亮地翻滚。等他撤去灵力，熄火后，他并没有像璇吾想象的那样开盖取鱼肉丹药，而是将丹炉端到一旁的石桌上。这时，扁火炉上的鱼也达到外焦里嫩的程度，初暖在鱼身上撒上一把碧绿的灵菜末和辣椒等粉末，也把烤鱼端到石桌上。这时，烤鱼和炖鱼交织在一起的浓郁香气已经达到了它们的香味巅峰。
　　两个少年坐到石桌旁，头对着头，用筷子从丹炉里夹闪着金色油光的鱼肉，汤里面好像还有别的食材，初暖不时用筷子夹了送到旧时的碟里。旧时给什么吃什么。一会儿，他将烤鱼剖开，拣没有刺的鱼腹和中段的肉放到初暖的碟里，将有刺的鱼肉随手放到自己的碟里。丹炉的汤可能是辣的，两个少年吃得直哈气，哈完气接着吃。
　　璇吾微笑着步入殿内，旧时先看见的马上站起来，初暖刚刚夹了一大块鱼头放嘴里，璇吾抬手示意旧时不要声张。初暖看着旧时站起来，嘴里含糊地问：
　　“你肿么了？”
　　璇吾从侧面看初暖，一边腮帮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停地在动，像只小仓鼠，他忍不住笑了。旧时忙把初暖转过身去，让他看璇吾，然后，初暖嘴里的鱼头便喷到仙帝的袍子上。璇吾早有防备，广袖轻摇，鱼头便凭空消失了。
　　辰时，白焱得到消息，仙帝去莫离宫，还在二十公子处用了晚膳，现正在院里同二十公子闲话家常，没有起驾的意思。听完汇报，白焱微怔，半晌他挥手把人遣走。宫人关上门之后，室内传来一阵清脆的瓷器被砸碎在地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