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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歉意 ...

  •   因为昨天晚上榆桑想亲自去九云岭看看,耽搁了回学校的时间,只能在秦炽锋家里过夜。
      照理说,胡奇有份参与陷害榆桑的爸爸,最终害得他惨死,昨天那场声势浩大的抓捕行动,可以说让胡杨吃到了不小的苦头,榆桑应该高兴才是。
      然而并不是,昨天晚上胡杨被按倒的那一幕总是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消散不了,她郁闷的心情也并没有因为胡杨这件事而得到丝毫的纾解,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昨夜,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总觉得心里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清晨,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榆桑的杂乱的心情得到片刻缓解的机会,她感觉到自己慢慢平静下来,而一整个晚上没有找上她的睡意终于光顾了。
      正当榆桑昏沉的睡意来袭,即将沉入梦乡的时候,一阵恼人的门铃响起,不但响亮而且急促,连续不断,很有醒神的效果,榆桑这觉注定是睡不成了。
      门铃声大约持续了一分钟,然后榆桑听见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是秦炽锋开了门让人进来了,接着就听见一个声音较低的抱怨声,而另一个声音似乎很着急,连声催促,好像要去做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后来两个声音似乎还说了什么,那个比较响亮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低,这时候榆桑已经起来洗漱。
      等她洗漱完毕,走出房门,准备跟秦炽锋告别回学校的时候,门外一个突然凑近的人把她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是陈警官,有些奇怪的陈警官。
      一双眼睛闪着亮光,直愣愣地看着她,像是饿极了的狼看见可口的食物一样,他眼里的这种亮有些诡异出奇,近看十分骇人。
      陈警官不仅仅是盯着榆桑,他还傻笑,不是微笑,是裂着嘴角,跟个傻子似的笑,他不说话,就看着榆桑,光笑。
      榆桑被陈映的异常举动吓着了,她一动不敢动,怕她自己一动会激起对面这个看起来不正常的男人别的更神经质的举动。
      她静观其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敌不动她不动。
      秦炽锋在厨房张罗早餐,许久没听见两人的动静,就跟房子里没有榆桑和陈映两个人,只有他一个似的,这种安静也太不寻常了,他决定出去看一下到底是会怎么个情况。
      一走出厨房,秦炽锋就看见两个木头人杵在榆桑的房间门口,大眼瞪小眼,这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说话。”秦炽锋提醒陈映开口,别只顾着干瞪眼。
      秦炽锋收到榆桑求救的眼神,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陈映这个猪脑子什么都没说,光顾着看了,这能不把人家小姑娘吓着嘛,至少也得介绍介绍自己,解释解释干嘛来了。
      “看能看出花来,我都没看那么仔细,我看小子就是来占便宜的,出门没带脑子还是怎样。”秦炽锋心里暗骂陈映。
      “哦,对,你好,小榆桑。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陈映。”经过秦炽锋的提醒,陈映终于有所觉悟,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像“怪蜀黍”,于是他以相当友好的态度跟榆桑打招呼,挽回这种尴尬的局面。
      “你好,陈警官。”榆桑出于礼貌,也跟陈映打了招呼,可是态度实在称不上友好,有些敷衍。
      一大早被搅扰了清梦,还在临出门的时候经受了一次心脏蹦极,被吓了一大跳,估计谁都不可能还有一副好心情摆出一副笑脸,没甩臭脸就算不错了。
      “对对对,我是警察。小榆桑,你认识我吗?”陈映表现出相当惊喜的反应,他没想到榆桑竟然会认识他。
      “我见过你,在你抓我爸爸的时候。”榆桑原本是微微低头的姿势,当陈映问她是不是认识他的时候,她豁然抬起头,直视陈映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脸上泛起极其诡异的笑容,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原来是这样。你的记忆力还真好。呵。”陈映在榆桑目光灼灼的注视下露出窘态来,他原本还算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给一个孩子来下印象的时间是那样一个充满暴力与打击的时间段,终归是一件不那么光彩的事,况且想必留下的也不是什么好印象。
      没有人说话,死一般的寂静,场面有些尴尬。
      “先吃早饭吧。吃完再说。”秦炽锋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试图缓解萦绕在两人身上的不良情绪。
      “我回学校了。”榆桑准备离开,现在这里让她感觉莫名的压抑,她刚平复的心境似乎又躁动起来,这顿早饭就算是山珍海味,海参翅肚,她都没胃口,实在是不想吃,也吃不下去。
      “留下。吃完早饭,阿映有一些话必须让你知道,是关于你爸的案子的。他当年为那个案子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相信我,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事情的真相,那里面的弯弯绕绕没有内部资料是不可能弄清楚的。我调查那件事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地方不清不楚的,故意被掩盖起来。阿映应该知道一些我查不到的事,你有必要知道。”秦炽锋的语气不容拒绝,他的话也让榆桑无法拒绝。
      陈警官当年参与过爸爸的案子,他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也不足为奇,事情一旦跟她的爸爸有牵扯,榆桑的个人感情,暂时的情绪化反应都会变得微不足道,孰重孰轻根本就不用掂量。
      于是,三个各怀心事的人坐在一张饭桌上吃早饭,安静地咀嚼声都听不见。
      吃完早饭,秦炽锋在茶几前放了一张小板凳,然后走到沙发上坐下,告诉之后走过来的陈映,那就是他的位置,他就做那儿。
      “嘿,秦炽锋,你个衰人,小样,我还给你脸了是不是?!有沙发你不让我坐,让我坐板凳,当我是什么?犯人啊?我今天不收拾收拾你,你皮痒了是不是?来来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再决定咱俩到底谁坐这小板凳。”陈映看到秦炽锋给自己设的这个特殊座位,瞬间爆起,火气蹭蹭地往上涨,一没控制住对着秦炽锋就骂开了,全然忘记对面还有一个他需要尽力挽回在人家心目中的形象的小姑娘榆桑在场。
      “说话注意点啊。我这是为你好,这样讲话方便,听得清楚,不是吗?榆桑,你觉得呢?”秦炽锋拿眼神示意陈映,在榆桑面前注意形象,又拿话提醒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可以用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弱的姿态来面对榆桑,尽可能地缓解她的负面情绪,说不定还能改变他在榆桑心里积久的暴力形象。
      “挺好。”榆桑回答。
      “好吧,那我就坐这儿吧,其实也挺好的,锻炼锻炼腿部肌肉。”陈映也不是笨人,秦炽锋这么明显地给他使眼色,关键榆桑说挺好的,他只能乖乖地照秦炽锋的意思坐小板凳了。
      于是三人落座,格局是这样的:榆桑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陈映坐在她正对面的小板凳上,秦炽锋坐在榆桑左手边的侧边沙发上。
      这样的格局与警察局审讯室中的布局很像,榆桑像审问的人,陈映是被审问的人,秦炽锋是协助员。
      倒是让榆桑处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使得她寻根究底的欲望更加强烈了,而低人一等的陈映莫名地有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这么好的机会,可榆桑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现在又应该问些什么,从哪里问起,她不是毫无头绪,是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一点细枝末节都不想放过,她现在的脑子就像一个被猫挠过的线球,千头万绪。
      而陈映也没有说话,他如同一个候审的犯人,在等着榆桑发问,只有她问出来,他才有东西可以说,才好如实回答。
      一个不知道问什么,另一个等着被提问,结果只能是沉默。
      “说吧。从头开始。”秦炽锋看出两人之间死循环似的纠结,建议陈映从头开始说起,免得两个人都无话可说,只能干瞪眼,像在比拼眼睛的大小。
      “也好,那我从头开始说。那年我刚开始工作,还是个实习生,血气方刚,见到不平的事就想管一管,更痛恨那些唯利是图,像吸血鬼一样的奸商,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就在那时候,你爸爸的那件事情发生了。几个农民工家属过来报案,说他们的男人在工地上不明不白地死了,尸体都找不到,被埋在工地坍塌的废墟里。工地的负责人给他们塞钱,想让他们闭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他们觉得事情不能就那么算了,毕竟是自己的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说没就没了,那可是人命。我当时一听就知道是豆腐渣工程把人命给害了,当时那个工地的负责人就是你爸爸,我就想当然地以为是你爸爸偷工减料,谋取私利,所以导致了那次事故。那几个农民工家属在警察局哭得那叫一个惨,都给我们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给我们磕头,砰砰砰的,光听着就叫人心酸地很,有几个女同事直抹眼泪。我脑子一热,那时候简直就是跟被灌了滚烫的开水一样,烧得慌,接到命令去把你爸爸请回警局协助调查的时候,已经先入为主地把你爸爸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自己就先帮他把罪名坐实,对待他也像对待一个已经定罪的犯人一样,所以你看到的我抓你爸爸那一幕才会那么暴力,我那时候真的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脑壳坏掉了。”
      陈映说到这里,话里充满了悔恨和懊恼,表情很是痛苦。
      “很快我就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愚蠢,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和你妈妈,就是想要亲口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陈映的道歉深刻而诚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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