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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鸿轩十七年,四皇子率京郊三营过玄武道直逼天励宫。

      说那先皇晏驾还未出三日,燕秦上下仍素斋麻服悼念时,

      四子趁宫中戒备不严燃尽江东烟,引天励宫城五组红衣卫出动京郊,而后领封地亲兵占据长安街,玄武路,元东,元西街等主干道,其一路冲撞宫门。

      说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当今圣上,当年的大皇子率直沽王陆五吏部倪一及三千直沽卫直逼城下,看那怎生打扮?

      凤目卧麟眉,虬髯长须美。

      锦袍华秀红,神盔兽面绛。

      骑为龙驹马,朱缨丈二枪。

      不想那心狠手辣的孽子挟太后明德郡主先皇十一子于朱雀宫城上作质呐!

      看那四子作何打扮?

      狰狞突目非紫相,奈何伪龙贪真章?
      狼心......”

      明阙六年,腊月十六,燕京城玄武路大鼓楼上,一形貌清俊的男子与二侍从于二层避雪,那做主的公子手执袖炉身披鹤袄,俯视着一片白茫的燕京。

      暮色茫茫,夕阳将下。

      燕京城的雪今冬一直未停,苦得人自心底发寒气,直上喉口。

      一场场雪把这方天地冻住了。

      商铺早早打烊,小摊小贩图着几个铜板过冬,多待些时竟也未得一点小生意,伴着愈大的雪粗略收拾下,便也忙忙归了家。

      来往稀疏的行人俯首弯腰疾步快走,似乎这样便可留住身上淡淡的暖意。

      街上最后稀稀拉拉几个人,皆是无处避寒者,着了单薄褴褛的衣裳寻一处避风口坐下,等着冻僵的鼻尖手脚入睡,再回不了暖,再入不了春。

      而大鼓楼上的茶馆内喧嚣声却是一片接着一片。

      “先生,那茶馆先生说的可是真?”那作丫鬟打扮,约莫十三四的女孩脆生生地开口。

      “未免夸张了。”那公子轻轻敛眸,轻笑道。

      他面容清秀,眼角微微吊梢,凭添一点媚相,自然微颦的秋叶眉掩住了几欲呼出的淡漠,唇珠莹润,浅浅有些珍珠之粉。

      若有六年前的故人在场,一定会惊呼出声,

      这完完全全是六年前惨死于宫变的燕京第一淑媛——林莲冶!

      他便是林莲冶与倪召渊的长子,倪白意。

      当年林莲冶之死在全燕京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仅是因为其为名门淑媛吏部尚书夫人,更是因为其为先皇的表妹明德郡主,在宫变众乱之时为太后娘娘挡下一刀,而后被心狠手辣的四殿下挑上宫城。

      为不让围城的大皇子众人有后顾之忧,竟挣脱束缚从宫墙上一跃而下,至死含笑,当时长子未满十二周岁,小女堪八龄,倪大人就在城楼下亲眼看着爱妻葬身。

      “说到那明德郡主从朱雀宫墙上飞跃而下,

      眉目流光彩霞相伴,发鬓点翠衣角翩翩,

      恍若九天上神妃仙子......”

      茶室内喝彩声,碗碟交碰声层层叠叠。

      茶室外素髻鹤袄的男子轻声:“这倒是真的。”

      声轻,飞快的融入大雪随风逝去,也不知说给谁听。

      宫墙正临燕归湖,湖畔有三颗梧桐树。

      梧桐为凰栖,凰涅槃而三生。

      于是倪夫人葬身处便称为三生地,为大皇子登基后为纪念明德郡主而立,渐渐传为男女情缘求取处,画舫花船常年不停,夜来流光四溢。

      故而此事流传甚广。

      与此事同传的是,倪召渊大人自爱妻亡矣无续娶,自辞官职日日酗酒,一双儿女只好托付家弟照看,昔日当科状元为情堕落,一年后失踪。

      “整整六年。”倪白意叹出一口气,略微的白雾在寒冷中翻滚,随而消散不见。

      当年二房一家在父亲的嘱咐下将自己和妹妹倪温丞送往远在江南全州府的月腹寺,次年父亲即了无音讯,而二房一家也被圣上派往北地,家中只剩祖母带着一品浩命住在偌大的尚书府中,至今整整六年。而倪家本是江南族,看来父亲当年的决定另有深意,不止戴孝追思如此简单。

      最近总有与当年宫变相关的信息进入江南,唤手下人探听拦截,竟是拼凑了个大概,空穴不来风,可探究多年的事件忽而扫去其上积灰,怎不叫人起疑?

      正巧瞌睡碰上枕头,燕京倪府来了话,说是要接长房孙回府,偏生这个时间。

      应京中百璊客栈的消息,大概是圣上要对倪家下手了。

      故白意称家妹病歇下半月,实在是应相邀才启程向京

      “许久不见,这燕京城倒也还是一个样,隆冬腊月也盖不住这处处吃人的恶臭。”

      倪白意瞧着轻轻缓缓的雪,伸手略拢了拢披风。

      “小霞阿俞,天色将坠,今儿个就不回府上了,小霞去给七江里等着的门仆回个话,便说是我讲的。阿俞,你且去百璊客栈,规矩你都懂。”

      倪白意想了想:“小霞记得跟小妹讲一下,这丫头念叨的很,别让她担心,叫她乖乖听风玹哥的话。”

      话罢,自袖笼中取出一普通的同心玉锁,交与阿俞。

      “我在这楼上逛逛,不必忧心我,你们速速办事。”

      小霞便是那侍女,面露忧色:“可是先生您身体......”

      “不碍事。”倪白意打断她。

      “知道了,只有温丞娘子才能让先生多叮嘱。”

      小丫头撅了撅嘴领了命便要离开。

      而那唤作阿俞的黑衣青年抱拳作揖后,动作略微一顿,眉目疑色:“先生可是要叁号?”

      “不错,”倪白意一手执炉一手伸出,轻捻了少许大鼓楼朱红护栏上的新雪,“沉积下来的雪总是该扫扫的。”

      阿俞再次抱拳,无言离去。

      倪白意见二人离去,抬头看向大鼓三楼。

      那里自倪白意到来便一直想引自前去相见,而他却故意从午后拖延至傍晚,想来是可是恼罢。他转身穿过回廊,捻起衣摆慢慢向楼上走。

      “这个小公子着实弄人,偏是一早便醒觉了却愿意吹那腊月深雪,何况本王在其进京时便派人递了话稍子。”大鼓三楼回廊深处的包厢中,一男子戏谑言至。

      楼下的男子生的典雅细致,不是燕秦典型的俊朗男子。

      男子的面容略白却不显得憔悴,细眉微黛唇点桃李,明明是醉人的桃花眼,浑身叫人不自在的寡淡却总能找机会溢出来。

      他身穿白布对襟的上服,袖口绣着几只鸿鹄,鹅黄马面裙的下摆齐整地纹好山川大河,造型简单的平安扣做禁步缀在腰间,外罩一件飞鹤万象披风袄,发髻就是束起未冠,只别了一支银柄梅枝。

      倪白意手执袖炉眼眸轻低,提着衣摆正要上台阶。

      “美人捻香轻鸿雁,蛾眉微皱重郎心。”

      陆夷则瞧着这小公子脱口而出,复而哂笑,自己又不是美人见得少了。

      鎏金玄武纹的紫金炉将整个隔间熏的不知今夕何夕,暖得人薄衫轻搭。

      其间布器奢华糜烂叫人惊叹,可若要说哪个最珍贵,总是不自觉便看向了那珊瑚珠帘后卧倒贵妃榻的男子,其就像一块稀世却掩的宝玉,看似张狂放荡,却又有温润沉稳的内芯。

      他素手执杯,丹凤目垂下,眼角泛红。面部瘦削凛锐,不若燕京渡尽暖风的白面娇公子,却格外妖冶。

      胸前酒红衣襟松散,露出锁骨及侧胸,发未束冠散漫垂下,身旁无人,仅留下一个侍卫执剑驻足。

      偏是散漫轻浮的姿势,这厢落入刚进门的倪白意眼里却是心中徒然生出一个念头,这人如剑,一把剑鞘将腐的凌厉之剑。

      “先生终于来了,叫我好等。”榻上人仍是戏谑开口,是清泉流过山间的清冷声,可看着他抬眸看你的眼睛竟是不达眼底。

      “公子说笑了,这雅室暖人,公子多担待些可打紧?”倪白意伸手解去鹤袄,递向一旁的侍卫,话罢也勾笑起。

      那黑面侍卫略惊复而眉头皱起,抱剑作辑正欲推脱:“先生......”

      “追祚,将公子的袄衫取下,置至外厅,你守在外门即可。”红衣男子起身整衫坐至小几前,动手选茗。

      “是。”那侍卫接过倪白意的袄衫向外走去。

      “先生落座罢,这外人可是依你的意都清走了,来品茶而后言事?”

      “在下受礼了。”

      倪白意提袍落座,正与红衣男子对视。

      “不知先生贵姓?年方几何可有表字?”

      有趣的紧,可不是将双方皆查询清晰才有此相会?

      陆夷则,国公府世下长子,与当今圣上是表兄弟,家族行五,先皇对其宠爱有加,其十岁便封了直沽作封地。可其人行为放荡不羁,在燕京纨绔公子哥当中,这位可不止是身份最高,玩乐也是样样精通,明阙帝也是任由其闹,臣子上折统统以血肉之亲感怀打回。全燕京,不,全燕秦谁不知道有一个直沽王陆夷则是顽劣跋扈之首。

      只是皇权之下,几真几假?

      “免贵倪家,年方双九,表字子璟。公子仍称先生即可。公子贵姓?族中行几?”
      虽是如此倪白意仍是答了此问。

      “在下免贵姓陆,族中行五,”陆夷则言及,“即相识了,怎好还唤公子?唤我五郎便可,说来五郎可是相较倪郎你年长了六年光景。来,先生,尝尝五郎的手艺。”眼中含笑,似是要看看这个成靖先生名可恰才。

      陆夷则当然也是知道倪白意的底细的。

      倪白意,吏部尚书明德郡主之子,江南倪族孙辈独男孙。宫变当年送往江南,师从江南士林名士白竹闻,十二岁时吟一首东风盛世名扬燕秦,十三岁随师游览天下,见黎民晓民生,十五岁出师。只是世人只知其号成靖先生,却不知实为倪家余骨。冬月末倪府将其接回,实为明阙帝的手笔,为了来年春日花朝节扶持一个没落世家新贵去与权贵相抗。

      他一手执孟臣罐弧柄,一手托壶身,将色若秋境的茶水倒入若琛瓯中。至七分取至茶盘上,轻缓推向倪白意。

      倪白意称手接过,低颌致谢调侃道:“五郎姓氏可是不用免贵了。”

      “不成不成,祖父说做人在外当谦。”陆铭铮笑到。

      倪白意面上边尘不惊,心中难喻。

      这男人在提点他是堂堂直沽郡的封王,当年也见证了宫变!

      果然是在浑水中搅池的锦龙,有意思的紧。

      “先生你聪慧,可是晓得这棋局何解?”

      陆夷则看着这个男子,这个名满士林的成靖先生。

      “是雨前龙井罢,还是得等一盏茶开,不然整个游画舫都没了兴致了。五郎你说该如何将茶煮开?”倪白意放下茶盘,眸中含笑望向陆夷则。

      “我猜黑白棋总得凑一对去。”

      陆夷则眼中仍是漫不经心,一手执玉杯一手托腮,却平白叫人看出点专注。

      “五郎是醒人,只是黑白棋如何相扣?”

      “那还待先生配合了。”

      “自然。”

      “先生,五郎我字器时。”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的器时。”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收藏哦~
    讲一下攻受的关系,他们有亲戚上的关系不过很远,没有血缘。
    受母亲的母亲的妹妹,就是女主的母亲的姨母,也就是女主的奶奶的妹妹是鸿轩帝(先皇)的爹(先先皇?)的皇后,就是鸿轩帝的母后,所以受母亲是鸿轩帝的表妹。
    而攻母亲是鸿轩帝的爹和宠妃生的公主。
    所以他们没有血缘,放心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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