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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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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王庄早早就将贴着“喜”字的大门打开，下人也穿得喜庆，分列两旁迎贵宾。
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还有不少百姓听闻王公子成亲，特意来送上薄礼，讨个彩头。
周宁也把平常别在腰间的两把大锤一收，站在前厅，喜迎来客。
寇太守近日沾了风和日丽的光，修堤一事进行得顺利，便也早早来贺喜了。旁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传闻王公子跟官府关系斐然，果真如此……
宾客落座，端茶递水间，院中新搭的布台子上铿锵作响，一出好戏开始上演，配着桌上的瓜果点心，众人不亦乐乎。
周宁在热闹的院里穿梭，笑着对几位掌柜道了谢，不经意瞟了眼走廊拐角，发现那儿立着一个身影，便匆匆走过去，紧张地拉过那人：
“阿元，怎么样了！再过两个时辰他们就拜堂了！让王爷知道，咱兄弟四个都别想活！”
周宁已被此事逼得里外不是人，若向上禀报，以主子的脾气，定会将他剥皮抽筋，若不报，回去后焉有命在？
老的小的都不好得罪。
他思来想去，镇安王府将来反正是主子的，对老王爷尽忠显赫一时，对小主子尽忠才能永保荣华富贵……周宁心里其实早有了打算。
但眼下老王爷还在位，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违抗他，所以，最好就是让这场亲事横生枝节，不了了之。如此一来，两边都好交代。
只见周元举起茶壶往嘴里一送，随着喉咙里咕咚几声，拍拍大哥肩膀：“好了好了，没事，我们都安排妥了。”
“真的吗？那明翠坊的事怎么说？究竟何人假扮肖湛？”
“我跟老婆子谈过了，就是咱们找的那个小锦。”
周宁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弟弟大骂：“你看看你出的好主意！这下好了，让主子知道，我兄弟几个全部玩儿完！”
男人都重颜面，对喜欢的东西都有独占欲，更何况是那么不可一世的小王爷？
他只要一想到，王一愽心上人的脸被悄悄挂在青楼当排面，而这一切是他们几个一手造成的，恐惧就一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好了大哥！事已至此，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周宁脸色煞白，强作镇定道：“那你说怎么办？”
周元抹抹嘴，眼里杀机浮现：“放心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保证这趟浑水泼不到咱们身上。”
“那泼给谁？”周宁看着弟弟的冷笑，心里一下子懂了，颇为不忍：
“你确定要这么做？虽然很讨厌他，但我不得不说一句，他是无辜的，这是咱们造下的孽。”
“那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哥，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如果没人出来扛下一切，我们就真的完了！再说，三番两次想杀他的人，不就是你吗？”
“可是……”周宁眉头紧皱，还想说些什么。
“好了！我们也不想害人，都是为了自救，再说肖公子心地善良，日后泉下有知，他一人救了我们四个，也算是功德一件啊。”周元心安理得地说着。
他心里被阵阵邪风刮过，一咬牙：“那……你去把兄弟们叫过来，免得一会儿出什么岔子……还有！明翠坊那边，”
周元猜到他心中所想，笑道：“大哥放心，我都通过气儿了。眼下只有一条漏网之鱼，把他宰了，我们便可高枕无忧。”
“谁？”
“小锦。”
浓重的墨色在水中晕开，刘涣重新执笔，在画中人的青衫上又添了几道，恍若杏花林中蒙微雨，树下美人衣襟湿。
他满意地看着画，蘸墨朝美人的下颌点去，只差最后的小痣……
就在这时，门外锣声响起，好似惊雷，他手上跟着一震，墨汁顿时污了画中人的半边肩膀，一幅佳作就此打住。
刘涣叹声了气，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作为兄长，在王一愽的大好日子里，本该出门替他招呼宾客，但弟弟却道：“兄长身份尊贵，此事交予阿宁来做就好。”
其实王一愽也是担心他的安全，他看得出，于是安静地等在屋里，过会儿出去证婚。
方才贺朝来报，几经搜寻仍是没发现小赞的行踪。刘涣开始担心，他孤身在外如何自保？会不会遇上坏人？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拍板：“继续去找，这儿的事一完，我也跟你们一起。”
“属下领命！”
只听门外锣鼓声越来越响，看来吉时已近，刘涣收好画，踱出门去。
赏心院内。
“肖公子，您睁眼看看，这样如何？”三个丫鬟围在肖湛身边。
一人拿着玉梳缓缓滑过他的青丝，嘴里念念有词，无非是些吉祥话，甚是刺耳，一人替他描眉，这倒是个轻松活儿，因为肖湛两道剑眉，本就挑不出错来，还有一人用指腹沾了沾朱赤的胭脂，在他血色寥寥的唇上轻点。
铜镜中的人愈发艳丽无双，光彩夺目，却始终紧闭双眼，像一具会呼吸的木偶。
丫鬟几人面面相觑，末了，将大红盖头替他盖好，便步履匆匆地往外走，门一推开就撞上一人：“刘公子？”
刘涣对几人一笑：“你家少爷在里面吗？”
小丫鬟们心花绽放，红着脸说：“没呢……”
“那夫人呢？”
“在的，”
刘涣略一思索：也好。作势就要进门。
丫鬟们顿时手忙脚乱：“哎！请问刘公子有何事？”
“新婚之日，有礼相赠。一愽不在，给他夫人也是一样的。”
“可是……夫人盖头都盖上了。”
刘涣笑道：“怎么？还怕我掀了不成？那你随我进去，放好就出来，再拖下去就该耽误人家拜堂了。”
被点名的丫鬟一听，吓得不轻，赶紧领着刘涣进门。
只见梳妆台前端坐一人，身形纤瘦，穿着大红喜服，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听到声响也未有动作。
刘涣知道一愽的性子，故眼前人吃的苦头，他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
只是来都来了，视而不见未免有失礼数，他走近肖湛道：“在下刘涣，是一愽的兄长，早闻弟妹貌美如花，贤良淑德，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特奉上南海夜明珠一对，祝新人珠联璧合，白头偕老。”
身前的人果然没有任何反应，刘涣心里轻叹，把雕花木盒放在桌上，临走前忍不住看了眼这位新人。
这时，恰好有风从门外吹来，盖头被吹得晃荡不止，那丫鬟小桃慌了：“刘公子，您快些呀。”
“就来，”刘涣应了一声，而这一眼，恰好随风扫到美人的丹唇，以及影影绰绰间的那点小痣，他顿时大吃一惊。
“哎呀，刘公子您干嘛？盖头只有少爷能掀啊。”
小桃见势头不对，连忙扑过来挡在肖湛身前，打断了刘涣的动作。
而他惊魂未定，饶是没看清新人的模样：“小桃，你先让开。”
“不，刘公子，您怎能这样……少爷知道会生气的。”
小丫鬟眼里泛着泪花，一想到少爷对肖公子执念甚重，怎会让他人染指？现下肖公子动弹不得，若放任刘公子做出出格之事，少爷定会要了她的命。
“您若一定要碰我家新夫人，先……先过我这关！”
小桃颤颤巍巍地挺起腰板，挡着肖湛，脸上一派视死如归。
刘涣武功高强，但怎好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出手？心中惊奇暂且压下，另生一计，立马出言安抚：“你误会了，我并非想害你家夫人，只是见他劳累，想替他解开穴道放松一会儿。”
“不可！”小桃面露惊恐。
刘涣继续笑道：“那就解开哑穴，喂些水吃行吗？看他唇上，就知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沾。”
“谁说的？我家少爷才来喂过的……”小桃说这话时有些心虚，早上少爷来的时候，屏退了左右，应是喂了的，不过算算时辰……
“好吧，就当刘某多管闲事，那告辞了。”
“哎！刘公子，等一下！”小桃面露难色，肖湛对她照顾颇多，她实在不忍心看这冰清玉洁的小公子遭难，却又不敢忤逆少爷，故只能在小小的范围里，尽己所能让他少吃些苦头：
“您喂就喂吧，别告诉少爷……”
说完，就起开了身。
刘涣心中波澜再起，兀自镇定地走过来，并指一点，就解了肖湛的哑穴。
几声轻咳自盖头下传来，小桃撩起一角，眼泪汪汪地端着茶送到肖湛嘴边：“公子……喝点水吧，你受苦了。”
刘涣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瞧着，只见他薄唇如红樱，贝齿清碰白瓷杯，唇下一点痣如墨染玉面。
虽只是半张脸，但他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苦苦找寻的小赞。
肖湛饮完一杯水，不顾嗓子干哑，对两人道了一句：“多谢。”
而刘涣此时完全听不进去，怅然自语：“小赞，你怎么能在这……”
“刘公子？”
他未听真切，还以为刘涣在说“小湛”，可思来想去，自己并没有姓刘的旧识，不过更重要的是，听他这样说话，莫非……他不想自己嫁给王一愽？
肖湛心口狂跳，难道这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