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山有慕兮》灯尽人踪灭

3、第三章

　　“秀芝！大庭广众的你要闹什么！”郭老板平时是个怕老婆的主儿，被自家这美貌悍妇欺负了大半辈子，如今做梦都想不到捡着个大馅饼，只想赶紧饮圣水，跟仙师上青山修行，早点摆脱这恶婆娘。
　　老板娘急了，在台上大哭大闹：“你个没良心的，你若走了，我怎么办！我不准你喝！”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嫩是把娇花哭成了泪人。台下的男人们哪里受得了心中的女神受此委屈，马上倒戈，大喊：“是啊，你走了你老婆怎么办！不负责任。”“不准喝！”……
　　郭义心里一慌，朝长眉求助：“这……这可怎么办？仙师。”
　　长眉似是早料到会如此，不急不缓地对大家说道：“如果郭老爷愿意，可将机缘转让他人，只是——”他突然间转向郭家夫妇：“昨晚郭老爷碎石成功，天上一众神明便已知晓，如今要转让他人，可能要破费一二，予我方便为郭老爷打通关节，否则的话，这便是欺瞒神明，会遭天谴的。”
　　一听“天谴”二字，郭家夫妇顿时面如土色，老板娘抢声回道：“要多少！我给。”
　　“一万两黄金。”
　　“啊！这这，我们平民百姓家怎么拿得出来？”老板娘哭得更大声了，想让长眉松松口，让点价：“或者，我们也不转让了，放弃机缘行不行？”
　　“不可，这同样是欺瞒神明，如此一来，丽城里的所有百姓都会遭天谴！”
　　这回台下众人炸开了锅，全都失去了理智，逼着郭家夫妇给银子！
　　长眉一看那郭老板已是吓软了腿，由人搀扶着，郭夫人又是个胡搅蛮缠之人，绝不给钱，他觉得是时候拿出“神仙”的威严了，端过圣水递给白衣护法，指指六神无主的郭义吩咐道：“给他灌下去！”
　　那白衣护法得令后便走到跪倒的郭义面前，一手掰开他的嘴，一手端着碗把圣水朝他嘴里送，老板娘风风火火地冲到那护法跟前，拼命扯其手腕，不让圣水流入郭义肚中，也顾不上得罪神仙了，台上一片混乱。
　　“大胆妖女！再三扰乱度化礼！看来要给你点苦头尝尝！”长眉指着老板娘破口大骂，欲对其出手。再看台下已乱成了一锅粥，个个都怕身受牵连。
　　眼看着长眉向郭家夫妇奔去，王一愽眼中杀气骤现，身上全无平日里那纨绔少爷的影子，终于将利刃拔出，向身后两人吩咐道：“尹镇随我救郭氏夫妇，金煜辰负责疏散在场百姓，一定要保护群众，活捉贼人！”
　　“属下遵命！”尹镇与金煜辰也将丽城百姓眼中的“煞星”模样一扫而空，热血沸腾，提剑准备大干一场。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咻”地一声，一支竹箭越过蛛网般复杂的“灯笼阵”破空而来，捡那老板娘指尖缝隙而过，将盛满圣水的白瓷碗生生击破！
　　台上众人见此情景皆是吓傻了，长眉故作镇定，对着空中大喊：“谁！是谁放的箭，有本事你出来！”
　　台下刚刚还一片混乱，这会儿见长眉上仙都镇不住场子着了道，顿时吓得鸦雀无声，以为有更厉害的神明来了。
　　长眉还在不依不饶地对着空中大喊：“到底是谁！给我出来！”
　　这边王一愽他们三人也在竹箭射出的瞬间停住了脚步，想看看来者何人，欲意何为。
　　“我……！”一个不太清晰的声音从王一愽他们正对的厢房内传出，竟是一个身着紫黑长衫的男子一边捶着胸口，一边朝台下奋力喊道“是我——咳！咳！”，那男子身后还有位姑娘，身着浅荷色衫裙，发髻轻挽，妆容淡雅，远远一瞧就知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这美人拽着激动的男子，还给他拍背顺气。
　　尹镇看了不由得好笑起来：“瞧他那熊样，吃东西噎着了吧，还射什么箭？你说是不？”语毕朝金煜辰扫了一眼，只见那厮痴痴地望着对面，全然没听见他的话。
　　汪澄现在是有苦难言啊，他真的好想向下面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宣布，拥有如此精湛箭术的人当然是他家举世无双的大师兄啊！无奈箭出的那一刻太激动又被凤梨酥噎住了，后面几个字硬是吐不出来！害得江璐也在一旁干着急。
　　长眉正急着在百姓面前杀鸡儆猴，闻声抬头，直接捡起地上的竹箭朝汪澄二人射去。
　　那竹箭来势迅猛，却在逼近二人身前时被一把通体雪白的剑拦腰折断，自空中落下，“铮”地一声，宝剑插在了窗沿上。王一愽掷剑的手还停留在空中。
　　几乎与此同时，一位身着白衣，飘飘然如谪仙般的男子稳稳地落在了“节外生枝”的剑柄上。乌云散去，皓月当空，月光洒满了他的脸，柔和了他的眉眼，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浸在水里的羊脂玉一般高洁。
　　“咳咳！大师兄！你可算来了！”汪澄如梦初醒，冲着肖湛的背影大喊，激动不已。
　　肖湛闻言一笑，早已把佩剑拔出直指“长眉上仙”，他脚下轻点，一转眼已从二楼窗沿来到了院中的迎仙台上。
　　“好快！”尹镇心想：此人究竟是谁？一愽素来见多识广，不知他有没有头绪……思索着便转头看向王一愽，正欲开口询问，却见这厮也同金煜辰一样，早就看痴了。
　　台上肖湛已跟长眉上仙过了几招，长眉像是被逼上绝路的老鼠，浑身发抖还拼死应湛，堪堪躲过致命一击，便将身旁的几个护法拉到身前替他挡刀。肖湛没料到此人这么无耻，出剑后只得迅速收回，在手上翻转一通，以剑柄出击。突然，长眉从怀中掏出数枚银针朝肖湛射去。
　　肖湛瞬间翻身下台，轻松躲过暗器袭击，再次跃起，是落在院中那一缸池水的莲叶上，只见水中圆月丝毫不损，池中锦鲤也不受惊扰。
　　这下是连尹镇都看呆了，只听身边的王一愽喃喃道：“伴花失美，踏月无痕。”
　　几个回合下来，长眉再也招架不住，跪在地上连连讨饶。
　　这时，在场的百姓早已跑光，江璐领着汪澄赶到台上，对肖湛耳语：“阿湛，我看此人轻功，像我青门中人。”
　　“嗯。”肖湛使一个眼色，汪澄便撸起袖子上前扯了那长眉的人皮面具，惊呼道：“七师弟！怎么是你？”
　　郑明旦捂着脸不好意思道：“嘿嘿，大师兄、二师兄，璐师姐，好久不见……”
　　原来这郑明旦原是青门中人，一年前因偷窃掌门之物被逐出师门，便下山在丽城里经商，做了个“郑大官人”，后来因资金周转不灵，便搞了“入山石”这么一出，想冒充神仙骗钱，正是抓住了青门深居简出、低调行事的特点。原来那所谓的圣水也只不过是蒙汗药，他本是打算喂给有缘人后，正大光明地将人带走，再行勒索的勾当。
　　说话间，王一愽一行也来到了院中，只听王一愽问道：“此人如何处置？”看似是随机一问，目光却是定定地落在肖湛身上。
　　“他已不是我门中之人，交由官府发落。”语毕，收剑入鞘，又转身飞向二楼厢房，取出插在窗沿的剑递给王一愽，说：“方才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在下是青门大弟子肖湛，这两位分别是师姐江璐和二师弟汪澄，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王一愽将自己直直地望进那双桃花眼中，心跳加快，旋即拱手答道：“在下王一愽，这两位是大表兄尹镇和二表兄金煜辰。”
　　“啊！你们就是那三煞——唔！”江璐忙捂住口无遮拦的汪澄，向旁边走去。
　　王一愽自始至终只看着肖湛，他感觉在自报家门后肖湛脸色一沉。不明所以地上前相邀：“此次丽城之事多亏了肖公子，不如三位到寒舍歇息几日，好让我代丽城百姓犒劳三位。”
　　“不必了，我不欲与旁人结交。”不只是脸色变了，肖湛的语气都冷了几分，也不给人答话的机会，带着江璐与汪澄就回了厢房。
　　开玩笑！王一愽居然被人甩脸子了，这天底下想巴结他的人可多了去了。尹镇忿忿不平，看着肖湛一行三人的背影揶揄：“不识好歹！”
　　“你懂什么？”王一愽收好剑，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就是，你懂什么？”金煜辰也跟上王一愽的脚步，徒留尹镇独自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