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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傀垒(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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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小轿车飞快划过光怪陆离的闹市,留下一地喧哗。
车内——
顾翎和卢荻秋两人虽在同一排,却间隔了大半个座位。
顾翎环着手愤愤地想,狗嫌的东西老子才不想理他呢,谁先出声谁是狗。
他横了一眼一旁安静的少年,眼睛又不争气地流连玩转在那俊美的脸上。
卢荻秋倚着靠背身子微斜,手肘支着韧性十足扶手上,他的食指极慢极慢的捋着眉骨,眼睛闭着,能清楚的看到一排黑长浓密的睫毛,两片淡色的唇很柔和的相贴,看不出半点儿恼怒和浮躁,异常平静。
只有顾翎知道这种情绪下的卢荻秋有多黑暗,这种带着小动作的平静最要命,因为他一定在算计什么,并且记恨了一个人或者一票人,而这些人的结局将会十分的有末日韵味。
他忽地一阵紧张,童年被支配的恐惧又来了。
“你干嘛去我家还不告诉我?”终究是没忍住当了狗的某人说。
卢荻秋紧闭着眼,闷声说:“找你了。”你没理我罢了。
还挺生气的,哼。
狗:“……”
臭屁男人一脸委屈闹哪样啊,我还没哭呢。
顾翎拿起前面储物袋里的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真渴。
余光中他发现不知何时睁眼的男人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底满是戏谑。
“咳咳,咳咳”顾翎一口水没咽下,直接卡喉咙里了。
他感到呼气困难,一时天旋地转,眼睛都睁不开,有泪滑下来,鼻子像是失去了功能,十分酸痛,非常难受。
没完没了的咳嗽终于惊动了一旁不问世事的某男。
冷不丁被男人触摸,顾翎生理性抖了一下,鸡皮顺着四肢攀爬,竟是头皮发麻。
他呜咽着小声闷哼。“轻点……”
男人的动作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轻柔半分。
个狗男人,司机也跟死了一样,不会劝劝,白拿工资了,就看着主子被打。
咳了好一会,感觉自己快咳死的时候,一丝清凉的空气润入喉中,顾翎感动得眼泪汪汪。
而身后的那只手终于没了动作。
“你他妈…故意的吧,我觉得我的背肿了……”顾翎咬牙切齿地瞪着一旁揉着手的男人,心中的怒焰噌噌噌就上去了。
“有意思吗?”顾翎说。
“……”
男人就这么看着他,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不知如何作答,顾翎冲他摆了一个巨丑无比的鬼脸,而后气嘟嘟地转身靠着车门看风景。
车速很快,窗外的物什一闪而过,一面模糊的黑,看来已经远离城区,荒郊野岭的连个灯都没有。
倒是满符合地理书上高级住宅区的要求:环境优美,地势较高的城市边缘地方。
顾翎一直没有特地关注顾淮一的动向,这么看来他爹这些年混得不错。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把卢荻秋叫来了,顾翎皱了皱眉,困意袭来,竟是一路好梦。
……
“……少爷,少爷。”有人说。
顾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发现是自己那吃里扒外的司机,一顿没好气地说,“干嘛?”
莫名遭了雷的司机欲哭无泪,指了指窗外的别墅,委屈地说“少爷,到了。”
顾翎揉了揉眼,发现一旁的狗男人早已不见踪影,他几欲站起,又因腿上的酸痛猛然坐下,我靠,真他妈酸爽。
我几乎是条废鱼了。顾翎摆摆头,悲伤极了。
良久,腿上的酸痛褪去,顾翎整理了一下衣服,弯腰出门。
嘶,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子凉气,肿是肯定肿了,不然也不会那么疼。
顾翎咬咬牙,把卢荻秋祖宗十八代妈了个遍还不解气。
他哆嗦着腿,颤巍巍上演重度残疾患者归乡思切,竟不顾……的大型戏码。
卢荻秋你个鳖孙,给老子记住,“嘶。”阿西吧。
顾翎好似长征八万里,揉着他的老腰,慢悠悠走进了一扇铁栏杆围着的独墅。
他穿过满是玫瑰的花园,月色照耀下的玫瑰更显妖艳冷傲,一旁雪白的小型秋千想来也是林古微亲自设计给他可爱的妹妹的,旁边还有一把沾了泥的小铲子和几个杂乱的脚印。花园里一花一草都布置得都格外用心,突出主人不凡的品味。
他就没有这个好时候,别说是花园,就老妈当年和老爸在一起,三个人住100平不到的房子,他连做作业都没张像样的书桌。
他的房间很小,书桌和床都是相连的,做作业只能坐在床上,初时还行,渐渐地就放不下腿了,他只能盘着腿拿东西垫着做作业,经常因为字迹不端正被老师责骂。
……后来,老妈怀孕了,家里渐渐喜气起来,连带着他也少闯了许多祸,老妈说以后他就是哥哥了,要学会照顾她肚子里的小宝宝。他看见老妈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那满是对未来憧憬的眸子亮亮的,竟是比天上的繁星耀眼得多。
顾翎半懂半不懂地点了点头,没忍住伸出小小的手摸了摸老妈的肚子,这里孕育了一个生命吗?是他的弟弟或者妹妹。
如果是弟弟他就带他烧蚂蚁窝;如果是妹妹他一定要买最好看的芭比娃娃给她,啊呀呀,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他都喜欢,以后身后就有小跟班了呢,嘻嘻嘻
妈妈真好看,我好喜欢妈妈,以后我还要保护妈妈。
噢,还有妹妹,也许是弟弟。
……
司机很敬业,关了车门小跑着就跟过来了。
“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顾翎一脸无语地看着嚎得正欢的某吃里扒外,心想着如果可以,他真想扣他工资。
门没锁,想来是有人特意留门,这个特意的人多半是我们大驾光临的卢少,也算有良心。
可我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呸,臭男人。顾翎摸了摸后背恨恨地想。
推门。
尽管早有预想,顾翎还是被眼前的豪华景象晃了眼。
忽地想起一句,鄙人实在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这句话放在这刚刚好,既能体现被金钱震撼的程度之深,又能反衬出家具用品的奢华,还能为下文做铺垫……呸呸呸
这时候理科生的劣势就暴露出来了。
但他还是想说……
他看见了: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子的瓷砖,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玻璃的纯黑香木桌,进口的名牌垫靠椅,精美的细雕书橱。
顾翎同学作为一名铁骨铮铮的理科生,对于细节的的掌控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体现了数理化的严谨性和科学的生活态度。
好,真不愧是我。
顾翎打开鞋柜拿了一双拖鞋,正弯着腰就被身后一团柔软拥住了腰。
“哥哥,哥哥,了了好想你!”是了,他可爱的妹妹。
他扭头想着捏捏他亲妹子肉肉的脸,美好的心情随着背部肌肉的拉伸荡然无存。
他僵着脸,摸了摸亲妹子滑顺的双马尾,“乖……”
这话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他又想到了那个可恶的臭男人。
更讨厌的是,他看见那个可恶的臭男人坐在他老爹旁边,两个人聊着天,气氛空前的好,而他那个继母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带着得体的笑,察觉到他的存在,她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切,“惑惑,快来吃点东西,都凉了。”
她又转头看向对面的卢荻秋,介绍道:“荻秋啊,这是顾翎你应该还记得,你们小时候玩得可好了。”
玩得真好呢。顾翎皮笑肉不笑地答了一句,“我当然记得秋哥了,秋哥对我可好了呢。”
卢狄秋这厮不要脸竟然也给他回了一个笑,笑得还挺好看的。
“惑惑啊,你卢叔叔新房子就买在咱家隔壁,现在还在装修,你叔想着让荻秋监工,反正他学校就在附近,我思量着别麻烦了就住咱们家,你觉得怎么样。”他爹个强力助手来了,还真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至少顾翎听完震惊了一大会子才回神,话还没过脑子就嘟噜了出来:“那他睡哪?”
这显然是顾翎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他爹尴尬地笑了一下,顾翎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不妙。
“当初我和你林姨就设计了四屋,图着敞亮。”他爸说。
“然后呢,你和林姨,我妹,我还有一个是卧室吗?那不是正好。”顾翎疑惑极了。
他爹迟疑了一下,又偷偷看了林古微一眼,小心翼翼地说:“本来是卧室的……只不过你林姨她有了。”
就变成婴儿房了吗,顾翎帮他爹接上了这句话。
“哥哥,你要不和我睡!我的床可大了。”她妹说。
顾翎只一想今晚要和她妹共享那张粉红蕾丝大床,躺在娃娃堆里听他妹一一介绍,脑瓜子就突突地疼。
他望向了一旁不做声的男人,卢荻秋正好也抬起头,四目相对,顾翎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可怜,弱小,无辜这种不应该出现在眼前男人脸上的情绪。
“你想怎么样。”顾翎说。
卢荻秋一脸纯良无害地小声低语,冲着他爸……
”叔叔,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他的眸子里顿时氤氲起薄薄的水雾,“我看要不我还是走吧,叔叔我打个电话给我爸爸。”卢荻秋说着就开始掏手机,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样子。
这样子当真是戳他爹软肋上了,只见,他爹一把止住卢荻秋敲点号码的手,面目慈祥地拍了拍他的手以示抚慰,“孩子,你放心好了,惑惑的床够大,你俩都是男的,凑一起也没啥事。”
是没啥事,可是我膈应。顾翎试图反抗,但他的眼一触即他爸就软了。反正他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姓卢那小子,长期在他这压抑着的父爱一激激起千层浪,连绵不绝如长江水。
胃里本来就空,又看了卢荻秋那精彩绝伦的表演,此刻正泛着酸,滋味挺不好受的。
顾翎神色复杂地看着俩男的,想着爱咋咋地吧,大不了他睡沙发。
其实之前来过这个家一次,只是刚装修还是个毛坯房,啥啥都没有,他爹还挺照顾他感受的,赶着来问他喜欢什么家具,他只见过照片上的图,想着凭他的审美,拼凑在一起应该挺和谐的。
是挺好看的,他爹应该找人专门设计过。
顾翎拿着块毛巾边擦头上的水,边打量周遭的一切,而卢荻秋还在洗澡,能听见卫生间哗哗的流水声,还有男人的闷哼声混杂其中。
洗得挺卖力的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了这个。
怪怪的。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他从柜子里拿了一条薄被放在沙发的一头,而后从包中拿出了一本挺厚的书,他最喜欢的数学家G.H Hardy写的。
就在顾翎看得快睡过去的时候,浴室门响了。
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浴室,所以他听得挺清楚,养了许久的瞌睡虫一扫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小鹿是戏精本精啦(:捂脸
卢荻秋:果然媳妇还是喜欢我的脸,哭唧唧
顾翎;……你也就脸可以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