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千岁》乔喜

5、侍寝

　　丽贵人侍寝第二日去请安时自是免不了媛贵妃的一顿敲打。
　　丽贵人想了一整个早上，得出来了一个结论，皇上应当是心疼她所以没有碰她。
　　她心里美滋滋的，压根就不怎么搭理媛贵妃。
　　媛贵妃又吃了一个瘪，隐隐觉得头开始疼了。
　　倒是经过于望淑的时候，丽贵人身上的熏香味道让于望淑打了个喷嚏，连带着这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于望淑不喜欢熏香的味道，尤其是花香。
　　她突然想起昨晚睡前闻到的香味，想必就是这位的了，于望淑赶紧拉着封容槿又退后两步。

　　于望淑其实不太想侍寝，她更愿意和封容槿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但是皇命难违——皇上翻了她的牌子今晚。
　　封容槿轻轻地叹了口气，“侍寝这方面我也没什么经验，萸儿看着怎么好看怎么打扮自己吧。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封容槿恍惚间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于望淑在穿衣打扮上很有一套自己的见解，所以有的时候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首饰，梳什么发髻都会询问于望淑的意见。
　　“今晚不能和姐姐睡了，哎，萸儿都难过死了。”于望淑让知书映诗去看着青瑶花影了，此时不在跟前，所以只能自己梳妆。
　　封容槿摸摸于望淑的头，“明天早上等皇上一走，萸儿可以来找我再眯一会儿。”
　　于望淑笑眯眯地答应了。

　　斟酌了许久，于望淑终于将自己打扮好了，毕竟是走宠妃路线。
　　她先是把眉毛修的细细的，她就喜欢细的眉毛。
　　在唇中央浅浅的涂了胭脂，又在眼尾处点缀了薄薄一层手上剩下的胭脂，她是单眼皮，所以睁着眼睛的时候是呼之欲出的粉色，但眼睛闭上便是另外一种艳丽风情。
　　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陷入沉思。
　　老天爷！
　　我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一双秋娘眉，一对细长的眼，还有亮丽的唇。
　　再往下看便是长长的颈，纤细的手臂，盈盈一握的腰…
　　于望淑连忙把镜子拿开，再看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和自己侍寝了。
　　于望淑撇了撇嘴，只可惜盛装打扮之后的样子没有给姐姐看到。

　　今天皇上也是批完折子才去的后宫，有了昨天的经历皇上显然已经暂时对熏香产生了一些阴影。
　　不过好在他一直到落英宫门口都没有闻到熏香味。
　　于望淑想让自己显得热情点便叫了知书映画侯在偏殿门口，这时看见有一群人跟着一个人往这边走来了，连忙带着下人们一起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心情好了些，免了礼，叫洪禄他们在外面待着了。
　　于望淑心里有些紧张，一紧张脸就烧了起来，嘴微微抿着。
　　“皇上请用茶。”于望淑抬手给皇上倒茶，结果太紧张了手没有拿稳，倒出去了不少，不敢让皇上喝没有倒好的那杯，于是又换了个茶杯，结果这下倒好，直接把茶杯打碎了。于望淑手不稳，经常打破东西，从前没觉得有什么，因为除了父亲会斥责她不稳重之外没有人会说她，反而一水儿的过来安慰她。但此刻她觉得自己丢人极了，又倒了第三杯才放到皇上手边，随机就像个鹌鹑一样缩在了一边。
　　皇上仔细看她时便是看到她这般紧张的样子，笑了一下，拿起茶喝了一口，“你叫于望淑？”
　　“回皇上的话，臣妾是于望淑。”
　　于望淑暂时还不敢跟皇上对视，答完这句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便沉默了下来。
　　皇上心里觉得稀奇，从前她这么问别的嫔妃就跟孔雀开屏一样，恨不得自己从上到下都夸一遍，甚至能从琴棋书画谈到人生目标，在最后一定还要拍拍他的马屁。
　　可眼前这于才人愣是一声不吭。
　　皇上继续问，“你宫中为何不用熏香？”
　　“回皇上的话，臣妾不爱用熏香。臣妾一闻到熏香就浑身上下不舒服。”
　　皇上突然就对眼前这个小姑娘起了兴趣，“别的妃嫔宫中都爱养花，朕刚刚路过怎么你这儿一个花骨朵好像也没有？”
　　“回皇上，臣妾不止讨厌熏香，花也讨厌。花不仅有香味，还会招蜂引蝶，臣妾最讨厌虫子，就不让宫人们养花。”
　　皇上被于望淑的话吸引了兴趣，“那如果朕要送你花呢？”
　　于望淑渐渐的胆子大了起来，也站累了，起身一屁股坐在皇上旁边，”皇命难违，那臣妾只能收下了，不过只能委屈那些花离臣妾远点了。不过皇上若真心喜欢臣妾不如送臣妾喜欢的其他东西。”
　　皇上见于望淑突然离自己近了一些，又看着于望淑闪烁的瞳孔，发觉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这届秀女中最漂亮的好像不是杜若，是于望淑。
　　于望淑见皇上盯着自己没有开口，小心翼翼地又凑近了一点，“皇上？”
　　皇上知道于望淑没有用熏香，可是他突然觉得于望淑真的好香，不是花香，是一种甜甜的说不出来的味道。好像是果香，或者是清晨的露水味道，忍不住想靠的再近一点。
　　皇上终于回过神来，“爱妃可有小字？”
　　于望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换了个称呼，腿一抖差点没掉下去。
　　“臣妾小字萸儿，茱萸的萸。”
　　皇上摸了摸于望淑通红的耳垂上戴的珍珠耳坠，“萸儿喜欢什么？”
　　于望淑腼腆地笑了一下，心里却想着狠狠宰皇上一笔，嘴里脱口而出：“什么好看什么贵重臣妾喜欢什么。比如女孩子用的首饰、屋子里的摆件、或者好看的绸缎都可以。”
　　于望淑看皇上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直白，“再不济诗集也行。”
　　刚说完于望淑就后悔了，怎么可以用“再不济”这个词呢，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嘲讽皇上手里没有好东西啊。
　　然后于望淑就又变成了一只鹌鹑崽不敢动也不敢看皇上。
　　皇上完全没注意到于望淑的一系列动作表情，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少女莫名的讨人喜爱，与后宫其他莺莺燕燕相比到算是一股清流了，所以她过于直白的话语并没有引起自己的不满，反而觉得她更加可爱了。
　　这后宫中好久没有人这般跟他说话了，他与于望淑聊了很久，心情舒畅不少，今日不顺心的事情好像也柳暗花明了。

　　于是皇上很难得的度过了一个异常美好的夜晚，第二天早上竟然是洪禄在殿外提醒了三次才幽幽转醒的。
　　一睁眼就看到于望淑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似乎更加不想起了，转身把少女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一夜没有熏香、没有阿谀奉承，朕睡得甚好。”
　　于望深心里有些不爽，皇上睡好了是睡好了，她可没睡好啊！完全不敢乱动！
　　“皇上晨安，臣妾也睡的极好。“好个屁，于望淑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于望淑现在心里十分迫切的希望皇上不要继续赖床，她真的很想去主殿补觉。
　　但是皇上又不动了，于望淑翻身冲着皇上说，“皇上，爹爹告诉过臣妾，赖床是不对的。”
　　于望淑突然觉得自己离得皇上太近了，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皇上每一根睫毛，每一个毛孔。
　　其实皇上还挺好看的。
　　皇上还是不说话，于望淑又补了一句，“虽然臣妾最爱赖床。”
　　皇上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他好像很开心，低沉的笑着，然后起身下床。
　　于望淑赶紧也跟着下床，皇上却拦住了她，“朕免了你今日的请安，昨晚辛苦了，继续睡吧。”
　　但于望淑还是坚持下了床，帮皇上穿衣服“皇上不让臣妾去臣妾偏去，皇后娘娘对臣妾很好。”
　　皇上好像对后半句话很感兴趣。
　　“萸儿跟皇后关系好？朕记得你跟德妃关系也好？”
　　“德妃娘娘与臣妾是总角之交，皇后娘娘像臣妾的一个表姐一样温柔，还是皇后娘娘准许臣妾来德妃娘娘这儿住的呢。”
　　“朕还从来不知道关于德妃的事情。”
　　于望淑心里骂了一句，表面还是笑嘻嘻的，“谁叫皇上不喜欢德妃姐姐呢，德妃姐姐真的很好的。”
　　旁边的洪禄哆嗦了一下，这于才人是真的胆子大，竟敢说皇上的不对。
　　可洪禄转眼看皇上，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幻觉，皇上怎么笑的更开心了？
　　“萸儿觉得德妃哪里好？”
　　“皇上听过德妃姐姐弹琵琶吗？德妃姐姐的琵琶曲可余音绕梁三日。德妃姐姐的绣工也十分巧妙，还有德妃姐姐厨艺也很好。德妃姐姐入宫后臣妾没了她做的零嘴儿，生生饿瘦了一圈儿呢。”
　　皇上心里默默回想了一下，德妃入宫三年，从未给他弹过琵琶，倒是刚入宫时送过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朕知道了，以后会对你德妃姐姐好些的。”皇上捏了捏于望淑肉肉的脸颊，手感还真的不错。
　　于望淑点了点头，看皇上要走了，心里窃喜，“恭送皇上。”
　　皇上走前还摸了摸于望淑毛茸茸的脑袋顶。
　　于望淑心里想，如果皇上能对姐姐、对封家好一些的话，那其实这个皇上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讨厌。

　　于望淑穿好衣服后已经到了去请安的时间了，不能去补觉了，心里有些不满。
　　不过，她知道，皇上上钩了，她能感觉到皇上对她有些兴趣。
　　“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于望淑说。
　　封容槿点点头，“萸儿的美人计没有男人可以抵挡。”
　　于望淑瞧封容槿打趣她便也说了句俏皮话，两个人继续打闹起来。
　　远处丽贵人看着二人冷哼一声，也没有过来请安直接绕了个远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