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千岁》乔喜

3、皇后娘娘

　　落英宫离长乐宫距离很远，于望淑紧跟在封容槿的步辇后面。到长乐宫的时候已经有几位嫔妃已经到了。
　　封容槿路上已经提醒过于望淑，请安时有问题看她提示就好。
　　封容槿上前端正的行了个请安礼：“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坐在最上首，温柔地望着下首的封容槿，“德妃今日瞧着气色不错，前些日子委屈你了，快坐吧。”
　　皇后点点头，示意旁边的大宫女为封容槿倒了一杯茶。
　　“这茶是尚食局昨日新送来的金镶玉，快些尝尝。”
　　待封容槿坐下，于望淑也走上前去。
　　今日是入宫第一天，于望淑行了跪拜大礼，又给比她们早到的贤妃、温贵仪行礼，她是在府中娇养的贵女，礼仪体态丝毫不出错。
　　皇后看着也赞许的点点头，“你便是于大人的嫡女于望淑吧？真是个可人儿，还在东宫时有幸见过于大人一面，你与你父亲倒是像的很。”贤妃和温贵仪也是连连夸赞。
　　“皇后娘娘谬赞了。”
　　封容槿却接上了这个话茬：“娘娘您这是不了解她。她看起来是个内敛的小丫头，其实啊有的时候比公子哥儿还活跃。萸儿小时候还学我那个不成器的表哥爬树呢，后来被于大人罚抄了好些遍书呢。”
　　皇后也觉得颇有意思：“这后宫来了这么个姐妹，日子应该过的越来越轻快了。我之前就听听闻你们二人是闺中姐妹，那本宫今日有个主意，就是不知于才人愿不愿意了。”
　　“娘娘请说。”
　　“你愿不愿意搬去落英宫与德妃同住？德妃宫里无人，想来有些寂寞。你如果愿意，我在这里为你们做主，一会儿就可以搬过去。”
　　于望淑此时欣喜若狂，她心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皇后娘娘果真是个大好人。于是她连忙应下来，然后又行了遍礼。
　　刚坐下便有陆陆续续的嫔妃到了，于望淑是新人，这些嫔妃自然是一个都不能得罪，一个都不能怠慢，于是一遍又一遍的行礼。
　　这些高位分的嫔妃倒也没有多为难她，受了她的礼，就让她坐下了。
　　倒是于望淑一直想看看媛贵妃长什么样子，可媛贵妃却迟迟未到，虽然好奇媛贵妃为何迟到，可于望淑也不能表现出来。
　　最上首的几个位子就差她一人了。
　　于望淑又注意到做自己下首的刘贵人频频像上首看去，好像...也在往媛贵妃的位置瞧去。
　　没过多会儿，刘贵人便侧头问于望淑：“姐姐可知媛贵妃为何还没有来吗？”
　　于望淑摇了摇头，看这刘贵人有些忐忑的样子，想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话还没到嘴边，之见一名容貌艳丽的女子身穿绛紫色衣裙，头左边戴着点翠簪，右边坠着几缕流苏垂到了肩膀，手上染着鲜艳的蔻丹，向她们走来。
　　于望淑心里也惊了一下，媛贵妃确实长得国色天香，皇上喜欢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是她的服饰是极不合规矩的。按大越的后宫制度，绛紫色和长至肩膀的流苏是只有皇贵妃可以使用，而媛贵妃却这么站在了皇后面前。这是对皇后中宫之位的挑衅阿！
　　思索间媛贵妃已经走到了刘贵人身旁，她直接质问起了刘贵人：“你选秀前是哪位嬷嬷教的？谁给你的胆子忘议本宫？皇后娘娘还没说话，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刘贵人此时已经脸已经白了好几个度，连忙跪下求饶，“妾身只是无心之举，求贵妃娘娘恕罪。”
　　媛贵妃并没有理会她，看了于望淑一眼便向前走去。
　　刘贵人却突然又说道：“妾身父亲是刘将军，不知娘娘可曾听说过？”
　　媛贵妃听到这句话，又将身子转了回来：“是姐姐记性不好，差点忘了，妹妹快起吧。”但表情还是僵硬的。
　　于望淑心里觉得好笑，刘贵人家里和媛贵妃家里八成是有什么关系，刘贵人想抱大腿的意图可太明显了些。刚进宫就如此，可见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媛贵妃给皇后行请安礼后，皇后盯着媛贵妃看了好久，也没让媛贵妃起身。此时正厅里的气氛已经十分尴尬，没有嫔妃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于望淑和封容槿对视一眼，也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了。
　　又过半柱香，皇后才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妹妹不必与一个小丫头计较，失了自己的身份。”
　　媛贵妃看着皇后，表情没有变，也没有回答。
　　皇后环视众人，又说道：“刘贵人冲撞了贵妃，便禁足半月吧。但念在你初进宫的份上，便延期到第一次侍奉皇上后的那天开始罚吧。”
　　刘贵人颤抖着应了声便一下子站不起来了。
　　于望淑心里除了口恶气，前些日子贵妃无故罚了封容槿禁足半个月，如今皇后娘娘如此算是让媛贵妃吃瘪呢。虽然不是直接罚的媛贵妃，可刘贵人算是与她一伙儿的，如今看来刘贵人刚刚急切地想攀上媛贵妃的亲戚也算是自讨苦吃。
　　皇后还是没叫媛贵妃起来，“妹妹今日瞧着甚是明媚动人，只是这样打扮不知又要早起多长时间。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迟了一些。你侍奉皇上已是十分辛苦，早上多休息会儿吧，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快起来吧，别伤了身子，不然皇上该来本宫这找麻烦了。”
　　皇后这是公开表达了对媛贵妃的不满，但是又用了一个委婉一些的方法，没有直接训斥。看来媛贵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是真的很高啊。
　　于望淑心里偷偷想着。
　　“行了，本宫乏了，你们都回去吧。贤妃、尚嫔留下，与本宫说说话。”
　　众人道了是，便一齐往长乐宫外走。
　　于望淑正要去找封容槿，又被媛贵妃拦了去路：“妹妹在宫里还住的惯吗？我这珠翠宫今年没有安排别的姐妹，近来觉得甚是寂寞，不如妹妹搬过来，我们还可以互相照应。”
　　于望淑对这个女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还没张口拒绝，便听见封容槿说：“不劳娘娘惦记，于妹妹与妾身是闺中姐妹，方才娘娘来的晚了，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让她搬来我这儿了。”
　　媛贵妃听了，脸上难看的紧，瞪了封容槿一眼，转头就乘着步辇往回走了。
　　于望淑看见媛贵妃气恼的样子心里愈来愈得意，心情比早上顺畅不少。封容槿也没有直接回宫，而是与于望淑一起搬东西去了。
　　路上封容槿又开始为于望淑讲后宫的事。
　　原来，皇后娘娘很少当众给媛贵妃难堪，之前只是微微敲打几番，从未有过现在这种当面针锋相对的时候。
　　想必这次媛贵妃是彻底惹恼了皇后娘娘，于望淑心里这么想着。

　　此时长乐宫里，皇后遣退了宫人，只留了贤妃、温贵仪二人在身旁说话。
　　“珊儿，你平日里与她交手甚多，你可知她今日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皇后，珊儿是贤妃的小字。
　　“回娘娘的话，媛贵妃她这人向来嚣张跋扈，目无尊卑，可这般出格的举动确实是从来没有过的。珊儿想，这应当是个意外。”
　　贤妃的全名叫做祝珊，她父亲是正三品太常寺卿，位列九卿之中。她在皇上还是庆王时便嫁入王府，成为了庆王侧妃。
　　“小玉倒是有些不认同贤妃姐姐的话，若她来晚了是个意外，可她的流苏总不可能是无意间插到头上去的吧？”
　　说话的是尚嫔，尚小玉，她比贤妃进府晚了一年，可也算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奈何家里长辈没什么本事，她也不怎么得皇上喜爱，所以直到现在她父亲也只是正四品苑马寺少卿，所以尚小玉也只能在嫔位上止步不前了。
　　“小玉说的也有些道理。罢了，反正这事皇上早晚也能知道，指不定皇上明日便随了她的意思封她做皇贵妃呢。”
　　贤妃连连说，“娘娘不想就是，身子要紧。我看这媛贵妃好日子早晚也会到头，新进宫了这么多年轻姑娘，此时该生气忧心的是她才对呢。”
　　皇后也轻笑一声，“那本宫就听珊儿的，”，皇后喝了一口茶又说，“新进宫的这几个丫头你们怎么看？”
　　“于才人瞧着投缘，德妃也是个好的，她来宫里陪陪德妃，只要没有什么坏心思，我觉得倒是不错。”贤妃还是像之前一样快快地接上了话头。
　　“本宫也这么想，德妃这些日子在宫里实在委屈了些，还受着皇上的委屈，今日也算是帮她出出气。”皇后放下了茶盏。
　　贤妃继续接话，“她本不是属于这后宫的人，娘娘心善。”
　　皇后摇摇头，“什么心善不心善的，珊儿嘴倒是甜。”
　　“不过那丽才人倒是没怎么与咱们接话，臣妾瞧了几次她倒是与她旁边戴着银钗子的丫头在说话。”尚嫔终于插了句嘴。
　　“那应该就是林选侍了，那林选侍进来之后便一直低着头，我都没瞧清楚什么样子。”
　　尚嫔又不说话了。
　　皇后又说，“之前选秀时我记得丽才人有些媛贵妃当年风姿。不过丽才人母族远没有媛贵妃显赫，想来翻不起什么风波。”
　　贤妃点点头，“不过那怀化将军的女儿着实有些上不来台面，媛贵妃一定更加恼怒了。”
　　皇后贤妃两人笑了起来。
　　尚嫔父亲不是前朝要职，不懂这其中弯弯绕绕，所以笑不出来。
　　贤妃忍着笑向尚嫔解释，
　　“媛贵妃的父亲是左丞相江靖，江大人年轻时发妻刘氏原先身体不好，三四年都生不出来儿子，江大人就想休妻另娶。但那时他在朝中的官职没有刘将军权势大，所以在丈人面前也不敢多加放肆。直到刘将军前些年病逝之后，江大人升了官位，便休了刘氏，又跑去城东那家算命先生那里想算娶谁好，千算万算算出来个刘氏弟弟未婚妻李氏，刘氏的弟弟本就不喜欢李家姑娘，自然有了主意，他怂恿江大人休了自家姐姐，然后让江大人帮忙说说好话，他好娶江大人远方表妹，李氏家里后来也同意了这门亲事，最后那远方表妹竟与一个江南书生私奔了，刘氏弟弟也没娶成，而李氏过门后生完媛贵妃便去了。江大人气的都想杀了那算命的，江大人又想接发妻刘氏回家，可刘氏早就做了京城里一个有钱商户的贵妾，还生了个儿子，江大人得知此事气得吐了血。当年可是京城里一个天大笑话。再后来刘氏弟弟立了功，封了怀化将军，然后刘将军看江大人都四十了还没个嫡子便介绍了自家一个表妹给江大人做正妻。结果不到两年江大人一举得男，高兴的往刘将军家送了两箱奇珍异宝呢。媛贵妃是李氏留下来的嫡女。刘将军这两年不怎么得皇上赏识，又看江大人地位稳固所以也想以帮助媛贵妃的借口送自家女儿进宫分一口饭呢。可这刘贵人实在不会办事，闹了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