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禾小五轮椅子了吗》我是个垃圾吗

8、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家

　　翌日。
　　禾小五醒来的时候，任严已经离开了，病房空荡荡的，她坐起来缓了半天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低低的咒骂了一声。“唐俞果然是个灾星！”
　　“手续什么的已经办好了，你今天直接走就行了。”查房的护士说道。
　　“办好了？”
　　“是啊，是你先生早晨的时候办好的，药也给你取好了，按照医嘱吃就好了。”
　　禾小五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药，“我先生？”
　　“对啊。”护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疑惑的语气有些不解，继续说道，“他昨天守了你一夜，今天早上看你好多了才去办了手续，这会不知道去哪了，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吧。”
　　“哦，不用了。”他肯定已经走了。禾小五想着，笑了笑，“谢谢您，我一会就走了。”
　　护士走了以后，她重重的躺了回去，昨天她疼的厉害，一直都是出于半梦半醒中，模糊之间，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这样就不疼了好不好？
　　抬手抚摸自己的额头，温热的触感似乎烙刻在上面，禾小五红了脸庞，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头。
　　回到家打开了手机，就接到禾枫的电话，“禾小五，你搞什么！一直关机，你知不知道我要急死了！”
　　刚从医院出来，鼻息间似乎还留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熏得她头晕，禾枫叫的她脑仁跟着震了震，坐在了沙发上。
　　“二哥。”她拉长了声音，讨好的说，“我真的没事，放心吧，我不是告诉你事情已经解决好了吗？”
　　“你那么长时间不接电话，就给我发个消息说事情结束了，你觉得我会不担心吗！”禾枫烦躁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站在一旁的助理吓得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手里还拿着文件不知道该不该递给他，小声问道，“禾总，这个？”
　　禾枫皱眉看了一眼，“出去吧。”
　　声音低了些，似有无奈，“禾小五，你总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个结束法？”
　　“我没做什么，就打了他一顿而已，我当初就说过，别让我在看见他，不然我看见一次打一次。”禾小五咬了咬牙。
　　禾枫松了一口气，禾小五虽然脾气火爆，但是这么多年一直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接到禾小五的消息以后，没有立马赶到A市的原因。
　　“二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在A市？要不是这次我偶然见到他了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瞒着我？”
　　“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去找他的麻烦。”禾枫眼神暗了暗，似是叹息了一下，才沉沉的开口，“小五，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在揪着他不放了，以后也不要再找他的麻烦了。”
　　“我还是那句话，没见到他怎么都好说，但是只要我见到他了，见一次，我打他一次！”禾小五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就像昨天打在唐俞时那么硬。
　　“小五！事情已经过去了！”禾枫重复道，“何况大姐······”
　　“二哥，你想大姐吗？”禾小五急促的打断禾枫下面的话，“这五年来，你有想过大姐吗？”
　　“想的。”禾枫闭了闭眼，声音好像蒙上了一层灰，“我很想念大姐，我们所有的人都很想念她。”
　　“我也想，毕竟她那么好。”禾小五惨淡的笑了，下一秒眼里却掀起了狂风暴雨，卷携着愤怒，“可是他从来没想过！”
　　“二哥，你知道吗？那个女人死了，他身边又有了一个女人，他在我面前说，他对她是真心的······”说到此，禾小五低头笑了起来，再抬头时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他亲手将大姐推进地狱，然后全身而退，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提这两个字！你总是告诉我，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在我这，这件事永远都过不去，哪怕他死了，都特么过不去！”最后一句话，禾小五几乎是吼了出来。
　　然后就像是被抽掉了筋骨一样，重重的靠在沙发上，将自己陷了进去，喃喃道，“因为大姐再也回不来了······”
　　“小五······”禾枫开口时，声音带着颤抖，“我······”
　　“二哥，别再说什么过不过去的话了，你知道的，不可能过去，禾家的每个人，都不可能过得去。”
　　“唐俞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大家觉得事情过去了，是因为他活着，是大姐的遗愿。”
　　“二哥，你说大姐有没有后悔过？”
　　“当她躺在病床上，感受着生命一寸一寸流逝的时候，心里有没有过哪怕一刻的后悔？”
　　禾小五低喃，似乎并不是在等待禾枫的答案，“她肯定没有后悔过，不然也不会在临死前要对我们那样的话。”
　　禾小五大口的喘息着，泪水肆意的流淌着，“她······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嘱咐我们几句，就······只想到了唐俞。”
　　“她怎么能这么傻？”
　　“禾岚，你太傻了······”
　　禾小五兀自笑了起来，眼泪流到嘴巴里，她尝了咸味，小脸皱成了一团，委屈道，“二哥，眼泪好咸啊······”
　　“是啊，好咸··”禾枫抬手抹了一把脸，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狼狈，深吸了一口气，“小五，就这样吧。”
　　禾枫就这样挂断的电话，他没有说这样代表哪样，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禾小五说的对，这件事，从来都不能过去。
　　就这样吧，见到了就揍他一顿，见不到就算了，禾小五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暗自想着。
　　生病归生病，但是班还是要上的，作为新时代的女侠，禾小五一直以惩恶扬善作为自己的行事准则。
　　在家里休养了几天以后，队里就将她召回了，停职三个月缩水成了两个月。
　　“局里实在是缺人手，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回来！”陆局长看见禾小五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烦的不行，“赶紧滚，别再碍眼。”
　　“是，陆局！”禾小五假模假样的敬了个礼，神清气爽的出了陆局长的办公室，迎面就碰见了梁辉。
　　“队长！”禾小五笑着打了个招呼，迎了过去，“来找陆局有事？”说着余光看见梁辉手中的文件上面写着的调职两字，目光暗了暗。
　　“你这是？”
　　梁辉知道她看见了，拿着文件在她面前晃了晃，故作轻松道，“我要调走了，来找陆局说点事。”
　　“怎么这么突然？”
　　“也不是特别突然，已经决定好长时间了，这段时间你不是在停职吗？也就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队长，你是不是······”禾小五嗓子发干，“是不是因为······”因为我才调走的，可是她问不出口，狠心的在梁辉心里插刀的是她，如今她实在没有资格问出这样的话。
　　“放心吧，和你无关，我调到的地方算是升职。”梁辉看着禾小五拧紧的眉头，心里狠狠的疼了一把，他忍住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
　　他很想告诉她，他就是为了她才要离开，可是即便是说了又有何益处呢？禾小五会内疚，会自责，却唯独不会再爱他了，他早就错过了。
　　他最想要的，已经没有了。
　　“你要是在这样我可就要觉得你还喜欢我了？那我可就要留下来和你丈夫抢你了。”
　　禾小五连连后退了几步，苦笑道，“队长，你可不要玩我啊······”
　　梁辉看着他们之间拉开的距离，几步之遥而已，却成了两个人之间再也不能跨越的鸿沟，心里泛起阵阵苦涩，“小五，你听不出我在开玩笑吗？”
　　禾小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确实太小题大做了，梁辉怎么会这样的事，“队长，不好意思啊，主要我最近新婚，太敏感了······”
　　梁辉的手倏然收紧，心脏好像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鲜血横流，他有些喘不过来气，还要假意的笑着离开。
　　小五，你太狠了。
　　回到办公室，邱海洋就一脸神秘的冲着贱兮兮的笑着，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笑什么呢！”
　　邱海洋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脑袋，用下巴点了点她出门前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她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能让邱海洋这副面容的除了任严，应该没有别人了，她淡定的拿起手机，问道，“是任严吧。”
　　“嗯嗯嗯······”邱海洋不住的点头，“他说······”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去，禾小五已经给任严打了过去。
　　“刚才给我打电话了？”电话刚一接通，禾小五没等任严开口，直接就问道。
　　“我给你发微信了，你没回。”
　　“有事？”
　　“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提醒你记得吃药，我有让你同事转告你。”
　　禾小五瞥了邱海洋一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他没有告诉我。”
　　邱海洋心里默默的哀嚎了一声，大姐，明明是你根本就没想听我说啊，结了婚的女人太可怕了，他轻轻的缩了缩脖子。
　　任严轻轻的笑了声，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假装，“哦，那你记得吃药。”
　　禾小五的脸有些发烫，回应道，“好，谢谢你。”
　　“不客气。”
　　挂了电话，邱海洋顶着一脸委屈看着她，“小五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我怎么了？”禾小五一脸明知故问的模样，好像再说，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能怎么地吧。
　　“他是你老公，想打电话随时能打，还非得找个理由吗！”邱海洋翻了翻眼皮，一副不想在和她计较的模样，继续工作了。
　　禾小五笑了笑，许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是有一些幼稚，手指在屏幕上点开了和任严的聊天界面。
　　“中午记得吃药。”
　　“好，谢谢。”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将消息发了过去，又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
　　“早晨记得吃药。”
　　“好，谢谢。”
　　“中午记得吃药。”
　　“好，谢谢。”
　　“晚上记得吃药。”
　　“好，谢谢。”
　　如此往复，自从禾小五出院以后到现在，两个人之间似乎形成的一种默契，想到这里，禾小五就感觉好像是有一把火在心里烧着，火焰急于要喷薄而出，她把手机压向自己的胸口，嘴角翘了翘。
　　下了班，看见任严就站在自己的车前等他，禾小五眼角弯了弯，径直走了过去，故意没有理会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扣好安全带。
　　任严笑了笑，似乎并不恼火禾小五对他的无视，随着禾小五坐进了副驾驶。
　　“怎么？找我有事？”禾小五没有启动车子，歪头看着他，眼角还有未消的笑意，任严看着她的眼角，愣了愣。
　　“任秋和任狄想要请你吃个饭，以前他们很抱歉对你的态度。”
　　禾小五的脸冷了下去，“不必了，我送你回公寓吧。”转过头启动了车子，平稳的驶进道路。
　　她现在不想看见任秋，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和任秋没有关系，唐俞勾起了很多不美好的回忆，她近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恢复好自己破碎的心情，实在不想在尝试一次了。
　　任严盯着她冷若冰霜的脸好一会，才道，“我已经帮你拒绝过了，说你刚复职，工作很忙。”
　　禾小五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会来找我？
　　从任家祖宅回来的那一晚，她和任严之间的关系一度达到了冰点，直到她住院以后，才微微的缓和了一些，但是两个人之间还是有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禾小五能清晰的感受到任严在自己周围建造的那一堵铜墙铁壁。
　　任严报了一个地址，禾小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里隐隐的生气一股期待，心跳偷偷的漏掉了一拍。
　　随后听见任严道，“走吧，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禾小五心中默默的重复着任严的话，她觉得自己最近可能真的是要疯了，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呢？
　　开心之余，扑面而来的是紧张。
　　在拐错了几个弯路以后，禾小五想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点，脸庞却控制不住的烧了起来，一路烧到了锁骨，，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任严靠着座椅，托着腮看着她，禾小五羞愧不敢回头，他正好趁虚而入，可以毫无顾忌的盯着她，不用压抑着什么，这样任严感到一阵轻松，落在禾小五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得滚烫炙热。
　　任严的目光在禾小五的身上肆意的巡视着，粉嫩的耳垂，白皙的颈部，任严的眸色愈发的深沉，喉结上下动了动。
　　车上的暖气很足，禾小五上车没有一会就将身上的小袄扒了下来扔到了后车座，身上就只剩下了一件肩膀印着加菲猫的T恤，她从小就很喜欢加菲猫，不管买什么，都尽管带着加菲猫的图案，禾渡不止一次对她的喜爱嗤之以鼻，指着她的鼻子讽刺说，就你那脾气，挺多就是一只小野猫！
　　任严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只加菲猫的身上，3D图案仿真性很强，那只加菲猫浑身上下毛茸茸的，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调皮。
　　摸起来一定很软，任严想着身体却先一步有了动作，手落在禾小五肩膀上的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来，想要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任严的手指好像带着电流，禾小五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她僵硬偏过头，落进了任严深邃的目光中。
　　总是带着掩饰的目光，此时却满满的充斥着些什么。
　　“呲······”
　　车轮在路上留下了长长的痕迹，禾小五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任严的手像是不舍的在他的肩膀上摩挲着，她又是一阵战栗。
　　车内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禾小五才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喑哑的开口，“任严，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说完，像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到任严的答案一样，继续道，“可是，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声线微弱，却又十分的肯定。
　　一瞬间，任严的目光翻涌了起来，不安，纠结，不舍······各种情绪狠狠的纠缠在了一起，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目光中却在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淡淡的收回自己的手，好像刚才那个眷恋不舍的人并不是他，冷淡的开口，“禾小五，我以为你很聪明。”
　　“禾小五翘了翘唇，似乎对他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歪头看着他，语调调皮，“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对我的夸奖？”
　　“你······”
　　“任严，我只是说我喜欢你，又没有让你一定要喜欢我，你至于一副吃了屎的样子吗？”
　　“我······”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对方知道。”禾小五目光中带着坚定，“如果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称为喜欢呢？”
　　“禾小五”任严表情肃穆，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可以活的自由自在。”
　　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资格，更没有去放肆喜欢一个人的资格。
　　所以，到底是有什么束缚着你？禾小五盯着他，在心里默默地发问。
　　可是禾小五就是觉得，任严不该是这样的人。
　　任严薄唇紧闭，眉毛拧成了一条直线，下巴紧绷，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即将被点燃释放的烟花。
　　禾小五看着任严整个一个随时暴走的状态，兀自笑了起来，“任严，你至于这么紧张吗？你好歹也是万花丛中过，一个表白就把你吓成这样？”
　　“还是说······”禾小五的目光在任严的脸上故意停顿的几秒，换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压根就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啊？”
　　“咳咳咳······”任严咳嗽了几声，局促的呼吸着，“怎么可能？你跟我领证以前都没有去调查一下我吗？”
　　“当然没有。”禾小五义正言辞，不过邱海洋倒是贴心的帮她调查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知道那么多。
　　旁人都说任家大少不务正业，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对任家的产业向来不闻不问，就连手底下那间小公司都是任老逼他接受的，也让他管理的半死不活。
　　总之就是烂人一个，小五姐你可要考虑好，邱海洋当初是这样劝告她的。
　　在任严怀疑的目光下，禾小五很快就招了，“我是知道一些事情，不过，”禾小五停顿了一下，“任严，我要是想要真正的了解一个人，都是靠这里······和这里。”
　　禾小五说着，手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又一路向下，指向自己的心脏，“任严，你懂了吗？”
　　旁人和我说你是一个烂人，我不会信，你和我说自己是一个烂人，我不会信。
　　我要自己去看，我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任严的眸色愈渐变深，心里烧起了一把火，似乎燃起了他多年压抑的情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也有想要的东西啊，任严悄悄的将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想要合上眼睛压下那份冲动，却听见禾小五喊道，“任严，别闭眼！”
　　任严合了一半的眼因为禾小五的话再次睁开，“我喜欢你现在看我的目光，没有任何的掩饰。”禾小五认真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那样的一个人，可是我希望，你在我的面前能够做你自己。”
　　禾小五的认真，就像是一根诡异的刺，深深的扎在任严的心里，掀起一阵痛，却还携藏着希望，让他想要躲避，又忍不住想要的更多。
　　任严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理智占据了上风，他笑了起来，语气飞扬，“我就是在做自己啊，你不觉得这样的我太潇洒了吗？”
　　“我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自己看。”禾小五收回自己的目光，启动了车子，用行动表示自己不想再聊下去。
　　已经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她本就没有抱希望任严可以和他敞开心扉，要是真的那么简单的话，任严也不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