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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牢狱之灾三 ...

  •   王师爷再次一愣,随即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大概是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说出我相信府衙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神情是真诚坦荡的,不像别的犯人,一脸虚伪像。

      说起来相信,府衙的官风似乎已经丢弃掉了很久了。

      随即,他转身,跟后头跟着的衙卫吩咐了几句话。

      周锦没有回头,也没有刻意去听,但在进入府衙后,她被带着去了最里头的牢房。

      在进牢房之前,周锦是做好了十足准备的,但就是怕楚麾没有做好准备。

      低声对他说道:“师父,要不,你先出去。”

      “我哪儿不能去。”楚麾懒洋洋的声音飘出来,随即又万分嫌弃道:“待会找个干净的地方。”

      周锦哑然失笑,监牢里哪还有干净的地方。这间牢房还好,里头还有窗户,微弱的阳光照进来,不至于太冰冷寒潮,虽然依旧脏乱差,连一张可坐的木板都没有,但索性没有老鼠跑来跑去的。

      咔嚓一声,外头落了锁!

      周锦正式成为府衙监牢犯人一枚了,想想也真是可笑,什么没做错的却要在里头坐牢,明明有错需要付出代价的仍然逍遥法外。

      楚麾道:“或许你就不该进来。怎么,这会子不逞强了,害怕了?”

      周锦一边把破石块搬到一块堆起来,一边无奈道:“这里挺脏的,师父,要不你出来帮帮忙,做个清扫工作。”

      “你让我做什么?”楚麾的声音明显带着些怒意。

      周锦立刻巧妙转移这个话题,“休息啊,在我袖子里休息就成,我看您都瘦了不少。”

      说着,她在衣裳上擦干净双手,将怀里的布袋拿出来,摸了摸居然还是温热的。看来,娘在里头加了不少炭。

      “吃么?”周锦故意将热饼递到袖口边上,好能让这股香味飘散进去。

      楚麾大约真觉得这里脏,半晌没有说话。

      周锦却以为他是不饿,没一会儿就将热饼吃完了,然后又看到袋子最里头居然还有两个鸡腿,忽然一下想起来昨晚上被娘放在暖房外头窗沿上,睡过去的小卦神了。

      那东西看着像个铁圆盘子,周锦此刻只求,爹娘看在这东西冒着危险偷偷给自己送信的份上,不要当做别的东西,一把将其熔了。

      那可就真惨了!

      “你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容易走神?”楚麾从她袖口里钻出来,幻化人形站在她跟前,大约真觉得这里特别脏,他是飘着站的。

      打眼看去还真以为这里头有鬼。

      又是这么个阴气森森的地方,周锦定了定心神,这才说道:“师父,有鸡腿,吃吗?”

      楚麾嗯了一声,从她手中接过鸡腿,然后,并排跟她坐在堆起的石块上,周锦觉得,他这个洁癖也是分时候的。

      比如,有吃的,和没吃的。

      楚麾非常利索的啃完鸡腿,又将骨头全嚼碎了吃了,最后一口咽下去之后。周锦还未说话,衙卫已经松动了铁链,哐当作响的将牢门一把拉开,看着周锦,道:“走吧!”

      说着,那人手里拿着一副枷锁,就要往周锦头上放,楚麾冷笑一声,随手划下一道结界,一股无形的凌厉,将衙卫重重推了进去。

      枷锁登时掉落在地上,很快碎成两半,眼看就要碎成渣渣,周锦一把拦住,“师父,这东西不重。”

      “这是重不重的问题吗?”墨染的眸子瞪过来,“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被诬陷来我这里装清高呢,你是我徒弟,魔王的徒弟,就任由着别人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魔王的徒弟!

      这句话倒听起来很有气势啊!

      周锦笑了笑,说:“再等一会儿。”

      说着,她张开了袖口,冲着他道:“很快就结束了!师父,吃饭吃累了吧。”

      不累!

      这什么人啊!

      楚麾撤了结界,一股烟钻进她袖口里,半点都没有了魔王气势。又一个衙卫走进来,那结界很快消失。被推过去的衙卫登时就要动手,周锦后退一步,转身去拿碎成两半的枷锁。

      楚麾看起来用了不少力道,触手就是一团灰尘。

      “怎么回事?”走进来的衙卫看此情形,皱眉道:“牢房都是单独的,你拿枷锁做什么。”

      那衙卫登时冷言道:“牢头给的,怎么就她特殊,能进到这里的,会是什么好人。”

      “你下去!”新进来的衙卫低声训斥,转身看向周锦时,神情已经恢复如常,“牢房里历来规矩,进来的人,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都是如此,要带枷锁。”

      刚才经过的那一间间牢房,当真没见进来的犯人还带着枷锁的。

      这很明显就是某些人的手笔了。

      周锦嗯了一声,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是,是有什么事吗?”

      “提审。”衙卫重新锁上门,然后拿出一副铁链子,似乎是有些为难,“这个,还得姑娘带上。”

      楚麾咬牙切齿道:“你敢戴,试试。”

      周锦定了定神,顺手拍拍袖口,然后走过去,“规矩不能破,无妨,戴上吧。”

      衙卫松了一口气,将有些分量的铁链子拷在她手腕上,着实有些分量,周锦估算了一些,大约能够打得下半个铁梨了。

      楚麾似乎是被气着了,半晌都没有回应。

      然后,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出了牢房,就是地狱天堂一念之差了。

      楚麾终于开口,这次,极其刻意被压低的声音窜进了耳朵里,“你打算怎么办?要在这里待多久?”

      “很快!”周锦小声回应。

      沈嚣是半夜下葬的,想想也觉得悲凉。楚麾大约猜出了她的心思,“和林司夏合作了?”

      周锦道:“对,就是看她肯不肯了。”

      楚麾闭上眼睛,“她绝对愿意。”

      周锦深深吸了口气,不是绝对愿意,而是要她必须这么做,堂堂一个沈家三公子,不管在外如何作恶,但在家里头,是必定有着顶天的地位和荣耀的。

      可一朝病逝,竟连个堂堂正正下葬的葬仪都没有。若林司夏当真是个任由两家人来回拿捏的软柿子,但如果不是,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如此坐以待毙,只会是一场凄凉,人财两空。更别说孩子了,她自己就会是首当其冲的一个牺牲者。

      所以,在走过长长的牢房走廊后,出了大门,眼睛接触到第一缕阳光后,她微微闭了闭眼睛。然后,手心攥紧,猛地一下睁眼,看向远方。

      林司夏正端坐在府衙大牢外的摘过亭中,悬着的心,一下子跌回到了肚子里。

      周锦很深,很重的松了一口气。

      不仅如此,王师爷,以及钱医人,还有远处的爹娘,都给了她很大的信心。

      林司夏的脸上轻松不少,看着她的时候,眉宇间的愁绪已经完全没有了,“监牢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周锦笑了笑,就是说话依旧大小姐脾气,看不起人的架势还在,但已经无所谓了。

      周锦道:“比不得外面,心里头倒是没什么影响。”

      这次,林司夏倒没有反驳。

      肚子里的双胎以及昨晚沈嚣的葬仪给了她很大触动,甚至连心境都开始有所改变,其中有些话,她保留了一部分,再加上钱医人在旁边打圆场。

      周锦估摸着王师爷的态度,差不多已经开始瓦解,“沈家不让验尸,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林司夏冷然道:“我夫君没有中毒,验尸有什么用。沈嚣自幼体弱,”说着,她看了眼周锦。

      周锦微微别过头去,但却悄悄竖起耳朵,这才想起,距离这么近,她什么听不见呢。

      突然,王师爷一拍桌子,怒道:“毒雾林,怎么回事?”

      林司夏立刻顺水推舟道:“就是放了一种毒气在林子里,以便摘取草药。也只是控制丹童的一种手段,要知道,东山后边连着长生林,长生林边界连接着北蒙,周锦大约是摘药误闯进去……。”

      “误闯进去?”王师爷抬头看着周锦,“是跟着外头的散户进山采药?”

      林司夏大约是没想到,这王师爷说话如此直白,周锦抬头直视着她,十分镇定道:“是。”

      说着,周锦毫不避讳的转头看着林司夏。

      林司夏急忙站起来道:“王师爷,此事的确跟周锦无关。”

      王师爷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目光紧紧盯着周锦,“你们沈家,还有你们周家,是打算把州官衙门当傻子看,一个报了案抓人,一个来申冤赎人,沈家还真是家大业大,完全不把州官衙门放在眼里。”

      周锦心道,不放在眼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沈家坐拥东山那天起,州官的官风早就一败涂地了。

      现在,林司夏因为腹中孩子,打算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若非如此,这样的毒雾林以后还会少得了。

      楚麾的声音一点一点传入她耳朵里,“你傻不傻,徒弟。”

      “不傻,”周锦耳语回过去,“毒雾林的灵蕴,一朝被毁,且不说临江,首先遭殃的必定是乌衣巷。”

      人都有自己非常自私的一面,周锦也并不能说自己全然良善,但就是年少心性,就是觉得很不服气。

      又仗着楚麾,魔王的徒弟,她真想好好撒野一回。

      周锦这才转头看着王师爷,淡淡开口,“从前是放在眼里的,王师爷,您在府衙多年,想必最清楚。”

      王师爷神色倏地一变,“你想说什么?”

      周锦道:“我跟着您来监牢的时候,就说过,我相信府衙,也相信您,事情一定会很快解决。您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就算一天不行,我可以等两天,两天我就等三天。大不了我就一直等下去,等到像林姑娘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我就无需自证……。”

      “你,住口!”王师爷骤然出口,狠厉打断她的话,而后站起来,“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会如实禀报府衙大人,明日高堂,自会有分晓。”

      话一说完,王师爷带着一行衙卫离开,剩余的两个衙卫立即聪明的往亭子外边一闪,钱医人趁着空档跳出来道:“王师爷何等精明,你好好的听他说不就行了,哪来这么多自作聪明。”

      林司夏好似想通了一些什么东西似的,在冥冥之中,决意要和周锦达成某种共识,目光灼灼看着她,“我要沈忱死!”

      “那是你的事。”王师爷刚才那番话有深意,明日高堂之上,怕不是要比现在还精彩了。

      “怎么不关你的事。”林司夏见状,立刻拦在她身前,似乎笃定了周锦会同意这件事。“你觉得你逃过一劫了,沈忱,沈家就会放过你。”

      周锦难言看着她,其实比起沈忱,沈嚣才是自己的第一敌人,但如今,沈嚣已经自食恶果了,“你们真的很奇怪,动不动就是你死我活的,你仔细想想,沈忱死了,你就会彻底的一劳永逸吗?”

      钱医人道:“那倒不会。”

      “不仅不会,还会变本加厉,至于最后谁得利。”周锦挣脱开她的手,“快回去吧,仔细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办,早早为你的孩子做打算才是上策。也算是,给他们积德。”

      林司夏热切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有种错觉,应该是时间不够的缘故。否则,她也一定能像周锦说服自己那样去说服她。

      衙卫咳嗽几声,时间到了。周锦没再多话,低头看了眼远处,然后迅速收回,随衙卫离开。

      楚麾大约这辈子都不曾坐过牢,于是,在好一番荒唐之后,周锦也逐渐适应了这种很不安全的感觉后,楚麾便提议,要带着她出去。

      周锦已经吧碎石块整理得差不多,应该可以能两个人并排坐着,话说回来,楚麾能够在袖口舒服的待上一段时间,并不是很长一段时间。

      长夜漫漫,他又没有半点动静要出去上山下河的,周锦已经默认,他是不会出去了。

      但出于人道主义,周锦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师父,你要不要出去?”

      “不去!”懒洋洋的声音自袖口里传出来,大约是有点困了,“你在这儿,我去哪儿?”

      周锦再一次确认,“这里很不舒服。”

      楚麾若有似无的笑着说:“还行,”说完,整个身子钻出来,站到她跟前,眉峰一皱,俊脸上满是嫌弃,“就是太脏,墙上也脏。”

      周锦还想再问,突然反应过来,要拿出袖子擦墙。

      楚麾惊呼,一把拉过她,厉声道:“你做什么?”

      周锦被他拽着胳膊,又坐着,不是很舒服,只好顺势站起来,“你不是嫌脏。”

      “这有何难!”只见他大手一挥,掌心上出现一个圆叶珠,像极了清晨草叶上的露珠,然后。将珠子抛了出去。

      霎时,周锦背后的墙壁以及脚下,甚至碎石块上,立刻变得干干净净,“洗尘珠即可。”

      周锦到底是有些吃惊的,有这么大本事还嫌脏,有了这个不就什么都不怕了。

      结果,楚麾一副你当我永动机吗的表情看着她,周锦立刻明白过来,旁边的监牢里差不多都放饭了,唯独她这里没有。

      楚麾坐下来,一股淡淡的清香散入她鼻尖,周锦忍不住摸摸鼻子,也在他身边坐下来,“师父要是饿了,就自己出去找饭用。”

      楚麾没有转头看她,但语气明显不高兴,“几日不见,好像我很碍你的眼,从前的话都放耳旁风了。”

      周锦很是无奈的张了张口,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这不是怕他饿,平时看着饭量那么大,这会儿能饿一晚上了。

      半晌,楚麾才轻轻开口,“不饿,闭眼,休息,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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